轻声鬼语

但是一切都晚了，此时吴方张着的散了瞳孔的眼睛里一丝怜悯都不会再有。
    林同像个木偶一样擦着地板上的血迹，脸上除了呆滞没有一丝其他表情。他擦着墙壁，把茶几上的盒子放在壁柜里，给平躺在床上的吴方擦脸上的血迹，然后拿起她的新衣服给她换了上去。最后，他给焕然一新的吴方围好红丝巾。
    吴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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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林同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忧伤的喝着罐装啤酒，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盘苹果，一把水果刀静静的躺在水果上。水果盘边是几罐未开封的啤酒，啤酒旁边是一张照片，一封信，一个还裹着邮递包装已打开的盒子。
    他一仰头喝完了罐里的啤酒，然后随手扔在了脚下，“砰”的一声。他的脚边散落的倒着好多个空罐子。
    他摸索着拿起茶几上的照片，手有些颤抖。
    “您伯父两个星期前去世了，他的房子和财产捐给了我们这个儿童慈善基金会。给您寄来的这些东西是他生前就整理好的，他说都是您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给您留个念想。”
    这是参加伯父的葬礼时，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的话。
    林同一手拿着照片，一手颤抖着摸向盒子，盒子里放着很多草编的东西。他摸索着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草编的蚱蜢，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大伯编的蚱蜢。
    他望着手中的蚱蜢，眼泪从眼里流了出来，他扑在照片上失声痛哭起来。
    黑暗之中林同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之后是脚步声。然后“啪”的一声，灯亮了。
    吴方提着好几个购物袋站在开关旁边，她本来心情愉悦，可是转身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时，表情就略显惊讶。
    只见林同坐在沙发上，一脸沉重。沙发旁的茶几上只有那盘未动过的苹果和那个盒子。
    她堆起笑脸朝他走去，“你怎么啦，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你啦？”
    吴方走到沙发旁边，把购物袋放到沙发上面，脚踢到地上的空啤酒罐发出响声。他循声看去，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空啤酒罐。
    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喝了那么多啤酒？”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你不会喝醉了吧？”
    林同冷冷的别开她的手，“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吴芳亲昵的往他身上蹭，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我知道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但是出去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天要逛街买东西，所以会晚些。”
    说话间，她迅速的翻起身边的购物袋，从里面拿出一条红丝巾。好像献宝一般，“我今天买了衣服，还买了这条漂亮的丝巾。你看，漂亮吧。”
    “哼，是你公司的男同事觉得漂亮吧。”
    吴方楞了一下。
    “你是跟我说要和同事一起逛街，可没说那个男同事也会去。”
    “我也不知道半路上会碰到他。”她戏谑的摸着林同的脸，“哎呦，哎呦，吃醋呢。是谁前天说以后再也不吃那毛头小子的醋？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呀？”
    他一下子甩开了她，毫无防备的吴方被甩的瘫坐在沙发上。吴方满面不可思议和委屈，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最终流出眼眶。她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提起身边的购物袋。
    “你今天喝醉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没喝醉。”林同继续咄咄逼人，“你是不愿意跟我一般见识，你想跟那混小子一般见识吧。”
    吴方遮不住眼里的失望和伤心，看着林同却无声地笑了。“你爱这么想，那就是了。”
    她转身就大步朝卧室走去。
    瞧着她的背影，林同大声喊着，“你干什么去？”
    “我干什么是我的自由！”
    吴方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不一会儿，紧闭的卧室里传来了柜子开合的声音，“砰，砰，砰，砰”，听起来她是在拿柜门撒气。
    林同一直紧盯着卧室房门，脸色阴晴不定，他心里在挣扎着。
    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在阴沉狡诈的挑拨着，“她是要走了，她要离开你，就像当年大娘离开大伯一样，她要跟人跑了。你还在等什么？冲进去打她一顿，打怕她，她就不敢走了。”
    林同下意识的摊开双手，怔怔的看着。
    那声音还在说，“别不忍心，打完之后再好好疼她就是了。或者，你可以用其他方法吓唬吓唬她。”
    林同看着双手的视线瞥到了茶几上的水果盘上，水果盘上的水果刀此刻在灯光下闪着明亮的光，看起来格外洁净和漂亮。
    “砰”的一声巨响，吴方打开了卧室的门。她的手里拉着一个大皮箱。
    林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显然是被她的行为激怒了。他随手抄起水果刀，“噌”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吴方走去，然后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皮箱，顺手使劲甩在了地上。
    她瞪着眼睛怒喊着，“你干嘛？！”
    “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冷笑，“我还能干什么，最多也就是不在你跟前碍你眼！”
    吴方俯身去捡皮箱拉手，林同用力把她推倒在地，吴方大怒，坐在地上竭斯底里的喊着，“你这个疯子！”
    林同双手在身前愤怒的挥动着，水果刀在他手中闪闪发光，“我就是个疯子！我疯也是你逼疯的！”
    吴芳看见刀子，并没有害怕，“怎么样，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杀了你！”
    吴方从地上一弹而起，直冲着林同而去，身体不住的顶在林同身前，逼的他直往后退。“你杀了我呀，你杀呀！我告诉你，我今天非出这个门不可！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杀我！”
    她转身又俯身捡起皮箱拉手，拉着皮箱就往门口走。
    林同愤怒的大喊，“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吴芳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林同冷笑，一脸嘲讽，“我告诉你，我马上就出这个门了，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我出去找你嘴里的那个小混蛋，别说我没告诉过你！”
    林同死死盯着吴方，看着吴方又拉着皮箱大步的朝门口走去，他脸色阴沉，紧抿着嘴角，怒视的双眼泛起了红，两只手紧握的“咯咯”作响。
    林同红了双眼，他一手举起水果刀，怒喊着冲上吴方，“你这个贱女人！”
    吴方感觉到林同的脚步，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就看见刀光闪烁，她惊惧的叫了一声“啊——”
    她的声音只喊到一半，后面却再也喊不出来了。
    林同懊悔遗憾的突然紧闭了双眼，对于当初的血腥场面，他也不忍回想。停了一会他才睁开眼睛，他的眼里含着泪水，他怔怔的看向身前的吴方，又看向吴方手中握着的红丝巾。
    事后，他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他的身上和脸上到处都沾满了血迹。他怔怔的看向身旁倒在血泊中的吴方，又看了看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子，突然像被烫了手一般的丢开了刀子。
    林同笨拙蹒跚的爬向吴方，双手捧着她定格在不解和惊惧的脸上。他惊恐悲伤地哭喊着，“吴方，吴方。吴方，你醒醒，我求求你，醒醒。我们别玩了好吗，你要出去就出去，去哪里都行，我再也不生气了，你醒过来好吗。你醒醒，醒醒吧。醒过来看我一眼，好不好，好不好，吴方...”
    但是一切都晚了，此时吴方张着的散了瞳孔的眼睛里一丝怜悯都不会再有。
    林同像个木偶一样擦着地板上的血迹，脸上除了呆滞没有一丝其他表情。他擦着墙壁，把茶几上的盒子放在壁柜里，给平躺在床上的吴方擦脸上的血迹，然后拿起她的新衣服给她换了上去。最后，他给焕然一新的吴方围好红丝巾。
    吴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等事情做完以后，穿戴整齐的林同侧卧在吴方的身旁，温柔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脸庞，轻轻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林同带着满足的笑容挨着吴方平躺在床上。
    他笑着，拿起水果刀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左腕上划了一刀，好像划开的不是他的手臂。血液从伤口里慢慢的渗出，然后越流越多。
    林同把流血的手腕平放在身体一侧 ，任凭血液肆虐地流出。他把脸转向吴方，温柔而静默的看着。
    “老婆，晚安！”如同他们相爱时的每个夜晚，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
    说完这句话，他将脸转向天花板，然后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林同的手腕往外流着血液，血液染红了床单，也染红了他洁白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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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同泪流满面，他颤抖着手轻轻的摸向吴方脖子的伤口，然后他把她歪在肩膀的头轻柔的扶正，又从她的手中拿过红丝巾为她戴上。
    他双手环抱着吴方，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老婆，对不起。对不起。”
    吴芳趴在林同肩头，轻轻的笑了，“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雨过天晴后，林同搂着吴芳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着对面房子里忙碌的身影。
    皮皮撅着嘴，闷闷不乐的站在门口，他一点都不想搬家。他回头往对面看了一眼，是那位叔叔，他的怀里还搂着一个阿姨。
    皮皮笑着想要朝他们打招呼，可右手举至一半，又慢慢的放了下来。他将头转向一旁，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能再和那位叔叔说话，不然他妈妈会害怕的流眼泪的，他不能再让妈妈操心了。
    “皮皮，走吧！”
    皮皮点点头，拉载着货物的车子缓缓开出人们的视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