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漫游童话记

五十四、破除危险
    痛，好痛，身体仿佛被拆碎又重装一遍似的。柳絮忍着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挣扎着睁开了眼。
    没有黑影，没有术士，没有瑞德和布鲁。此时的她正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头顶是蔚蓝的天空。
    又是在做梦么？可身上传来的疼痛又是如此的真实。若是在做梦，自己应当感觉不到这些吧？
    “那是因为，那东西的攻击力太强，我在这里无法将其全部化解。”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柳絮斜眼望去。这是她第一次在阳光下瞧见那团黑雾的模样。
    “果然又是你。”柳絮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孱弱的微笑。她想试着坐起来，但稍一用力，手臂上就会传来尖锐的疼痛，令她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
    黑雾缓缓飘荡过来，停在了柳絮身旁。一条纤细的手臂从雾中伸出，轻轻抚在柳絮的额头上。顿时，柳絮觉得身体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我只能在这里勉强减弱你的疼痛，出去后，你还是会疼得撕心裂肺。”雌雄莫辨的声音淡淡传来。清冷的嗓音一如额头上掌心的温度，有种莫名舒适的感觉。
    柳絮眯了眯眼，问道：“你把我拉进来，是想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么？”
    “我不拉你进来，你就死在外头了。”黑雾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那枚吊坠是万能的么？还是说，你以为你自己是万能的？”
    “什么意思？”柳絮心头猛地一跳。她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黑雾。
    什么叫做“你以为你自己是万能的”？难不成，能启动吊坠的，不止自己一个？
    “当然。”黑雾看出了柳絮的想法。他一边维持着一只手轻抚柳絮的额头，一边缓缓飘荡到柳絮的正上方。
    “那枚吊坠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雷斯交给我的。
    “为什么要给你？”
    要我带给瑞德。
    “这次故事的主人公是谁？”
    瑞德和布鲁。
    一瞬间，柳絮猛地明白了过来。是了！当初雷斯是要她把吊坠转交给瑞德。而后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且最开始启动吊坠的人是她，所以吊坠一直都由她来保管。布鲁和瑞德到底能不能启动吊坠，还不清楚！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这个通关道具的使用者其实是他们两个。可为什么前三次，都是自己启动的呢？吊坠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疑惑地看向上方的黑雾。但对方只是重新落回到柳絮的身侧，对她目光里的疑问视而不见。
    风轻轻吹过草地和柳絮的刘海儿。片刻后，黑雾收回了手，对柳絮说道：“你该出去了。我还等着看这场赌局的最后结局。”
    柳絮定定地看着黑雾渐渐模糊的身影。她有些搞不懂了。这个人究竟想要干嘛？既想伤害瑞德和布鲁，又不断向她透露如何消除灾难的法子。难不成，他是精神分裂？好吧，她也就是开个玩笑。
    柳絮咧咧嘴，而后下一秒，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席卷全身。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柳絮！”瑞德一把抱住柳絮，不让她继续在地上翻滚。她双手紧紧抱着不断嚎叫颤抖的柳絮，心中焦急愤怒，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许久后，柳絮终于稍稍适应了一点儿身上的阵阵痛楚。她双手死死掐着瑞德的胳膊，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
    “瑞……德，快去，找，吊坠！”她竭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你，和布鲁，是，关键！”
    一旁的布鲁和瑞德对视一眼，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便立刻在地面上摸索着，寻找那枚不知掉到哪里去的吊坠。
    这句话许是传进了黑影的耳中。他再次身形一晃，瞬间便出现在了布鲁的面前。
    “危险！”瑞德高呼一声。
    布鲁早有察觉。他飞快地向后退去。但黑影的速度和力量都太过可怕。他同柳絮一样，飞上了天空，但在下落时，却被人牢牢接住。
    “我们这些术士，也非等闲之辈。”之前的那位老者缓缓出声道。‘唰’，一束淡黄色的火焰在他掌心燃起。而后，他的身后，是十三个同样手托火焰之人。
    接住布鲁的术士在落地后，同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十五束微弱却不灭的火焰将黑影围困在圆圈之中。
    老者开了口道：“我能拖延二十分钟。你们快去找回吊坠！”
    布鲁点头，迅速在地上摸索起来。而另一边，黑影已开始和诸位术士交起手来。
    术士们手中的火焰构成了一层坚硬的防护罩。黑影在其中不断跳跃攻击，但都被防护罩弹了回去。不过，从术士们不断抖动的身体上能看出，他们的坚守也很艰难。
    “瑞德，你，听我说。”柳絮努力保持神智的清明。她揪着瑞德的衣领说道：“那枚吊坠，需要，你和布鲁，来许愿。”
    “你们的愿望，你们想要怎么做，用心向吊坠祈祷。它会回应，你们的请求的。”
    瑞德来不及细想柳絮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小心翼翼地把柳絮平放在地面上，然后迅速和布鲁一起开始寻找那枚吊坠。
    借着术士们手中微弱的火光，他们好不容易在石头的缝隙中，找到了那枚神奇的吊坠。
    身后的防护罩砰砰作响。瑞德回头看了一眼，那上面已布满蜘蛛网般的痕迹。她知道，术士们要撑不住了。
    她一把握住布鲁的手，两双眼睛在黑暗中彼此凝望。
    许愿吧。
    许什么？
    要让灾难消失。
    但眼下，并不适合这个愿望吧？
    那么，就让我们所有人，都从这片黑色的天地中逃出吧。
    我们能成功么？
    一定能！
    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瑞德和布鲁缓缓闭上了眼睛。
    吊坠，如果你能听见我们的呼唤，请回应我们的请求——
    ‘砰！’一声巨响传来。防护罩被黑影击碎，术士们被余波冲击得向后飞去，每个人都口含鲜血，站不起身来。
    柳絮看着黑影向瑞德和布鲁步步紧逼，内心焦急万分。
    不行，不能伤害他们，我们不能在这里输掉，我不要再在事后后悔万分。我要阻止他！
    柳絮忍着疼痛，咬牙向那人爬去。
    即便微不足道，她也想尽全力去阻止。哪怕只是抱住黑影的脚，哪怕拖延的时间不到一秒钟，她也要去做。
    黑影瞥了一眼像虫子一样，爬向他的柳絮。没有动作。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柳絮就会再次横飞出去。
    老者绝望地看着柳絮还在向前爬的身影。他试着去动用自身的力量，但没用。之前受了重伤，他现在根本用不了任何术法。
    一寸，一寸。柳絮接着向前爬着。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飞出去。
    一道闪着寒光的冰簇从柳絮的左手腕发出，一路蔓延到黑影的右脚，将他牢牢定在原地。
    柳絮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之前和伽德签订契约的纹路此时正微微发着冰蓝色的光。冰冷的气息，一如伽德那双泛着寒气的银色眸子。
    黑影顿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脚，而后左脚猛地一跺。冰簇灰飞烟灭。柳絮也因冲击力而飞了出去。
    但当黑影再次看向瑞德和布鲁时，却见那一红一蓝的眼睛，正安安静静地直视着自己。他们的手上，吊坠悄悄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瞬间，光芒大盛，黑影的身形在白光中化为虚无。周围的黑雾散去。众人抬头，再次看见了清冷的月光和稀疏的星辰。
    这是……得救了么……老者叹了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满满的欣慰。
    远处的瑞德和布鲁早已跑向再次晕厥的柳絮身旁。看着三人聚在一起的模样，老者轻轻扯开了一丝微笑。
    如此看来，破解艾勒欧的灾难将不会是什么难事。这三位神奇的年轻勇士，在未来一定会被载入史册吧？
    当柳絮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她看着被裹成木乃伊一样，放在马车里的自己，有点哭笑不得。
    “瑞德，不用困成这样也行吧？”她苦笑道：“绑成这样，我也行动不便啊。”
    “不行，老实躺着。”瑞德挥了挥同样缠着纱布的右手，笑道：“你伤得太重，必须好好静养。需要什么，你跟我说就好了。”
    我上厕所也可以让你来代劳吗？姨妈君来探望，也可以让你来代劳么？柳絮暗暗翻了个白眼，重新躺回床上。
    “布鲁呢？”她问道。
    “他在外面带队。过一会儿，我再和他换岗。”瑞德坐在一旁说道。
    “这还真是有了吊坠做□□，你俩就恣意妄为了啊！”柳絮斜着瞪她一眼，“你俩伤得也不轻，就这么天天熬着，身体什么时候能好！”
    瑞德笑笑，不说话。她摸出一块干粮，咬了一口，才问道：“柳絮，你是怎么知道那枚吊坠需要我和布鲁一起才能发动的？”
    “因为那枚吊坠，是雷斯要我转交给你的啊。”她没撒谎。确实是想到这一点，她才确定的的。只不过，是谁给她提的醒，她却不想告诉瑞德。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怕他们会担心。
    “那为什么之前都是由你来启动的呢？”瑞德也没多想，继续问道。
    柳絮沉思片刻，才回道：“我仔细想了一下，其实当初，那枚吊坠里的声音和某个人很像。”
    “你是说雷斯？”
    “嗯，没错。”柳絮眨眨眼，“如果说是他在暗中帮助我们，那也就说得通为什么他会有这枚吊坠了。”
    “况且，当初无论是来到这里，还是在树林里保护我们，你们都在我身旁。指不准，这两次，也是因为你们心底的祈愿，才会发动的它。”
    至于第三次，和那句话的意思，柳絮暂时还没弄懂。她总觉得哪里还有些怪怪的。
    瑞德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这么说，或许雷斯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想起之前那场杀价救人，柳絮禁不住有点脸红。
    “要是知道他那时是在装弱，我绝对帮着那帮地痞好好讹他一顿！”
    两人说说笑笑间，马车停了下来。
    “瑞德，柳絮，我们到贝森城了。”布鲁挑开帘子，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