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们不约!

第32章


  程沫从头到脚包得严丝合缝的,走到门外半天都没舍得往前迈步。度假村入住率不高,雪地上没有几双脚印。程沫试探地踩了一脚,积雪令她大半个小腿都陷了进去。这么大的雪,她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了,整颗心都像是要飞起来。
  韩先生还在屋里磨磨蹭蹭的,程沫等得不耐烦了就开始吼他。终于他收拾整齐要带出门的各种物品,背了个登山包出到门口就冷不防的被一个雪球砸中。
  韩安澄呆愣了半秒钟,找到偷袭的人之后迅速捏好一个雪球还击过去。两人就这么开始了一场雪仗。
  到最后,两人筋疲力尽地并排仰躺在雪地上。程沫慢慢平缓了呼吸,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韩安澄的侧脸。
  “再这么看下去,估计我们只能明天才能去路易斯湖了啊。”
  程沫不理他,只看自己的。光看还不够,还要伸出食指来,沿着他的鼻梁一路往下划过他的鼻尖,他的嘴唇。
  “韩安澄,我们要不就在这儿住下吧。”
  她最近总是时不时透露出一种对他莫名的眷恋,这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但基本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也没那么焦灼,此时也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露出了很好说话的表情:“好啊。”
  “我们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你买一栋小房子的钱应该还是有的吧?房子不要很大,但一定要有很大的院子。这样我就可以把小丑接过来,然后给他找一个外国狗媳妇儿,生一窝杂交小丑。唉,你说小丑的孩子也会像他一样丑吗?”
  “没关系,给他找一个漂亮点的媳妇,生出来的孩子应该查不到哪儿去。”
  “对对。妈妈的基因强大的话应该可以弥补一点。”
  “要不,我们也生几个?”
  “谁要跟你生孩子!”
  “你呀。”
  “想得美!”
  如果可以,程沫真的想就这样跟他过下去。有一个小家,几条小狗,几个小娃娃,还有一个他,一切都足够了。
  ?
☆、葬礼
?  从加拿大回来已经将近二月下旬。程沫没认真看几所学校,倒是在卡尔加里安安心心住了好一段时间。
  离开学还有十多天,程沫又被接到乡下看外婆。老人家身体状况愈发不好,子女都耐心陪在旁边,心照不宣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吃过午饭,外婆难得精神好一些,勉强靠着床头坐起来些许。两位舅舅都坐在床边。几位姨妈和妈妈都在远离点的竹椅上坐着,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外婆的方向。
  舅外公坐在一边,一字一顿地跟外婆回忆往事,声音不大,却因为室内的安静而愈发清晰。一大家子就这么听舅公说这两三件耳熟能详的旧事,时不时附和几句,甚至外婆也会偶尔牵出一抹微笑。
  春日午后难得的阳光拨开了连日的春雨,透过老旧的木窗洒进室内。阳光里有细小的灰尘,一只麻雀飞到了窗弦上,灵巧的小脑袋左右观望,发出清脆的叫声。外婆原本蒙上一层灰的眼睛突然闪现出光亮,看着麻雀的眼神万般温柔,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
  麻雀提溜转悠着眼珠子,乍然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外婆,片刻后转身飞走了。外婆的视线追出窗外,直到再也不见那只小鸟,外婆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过了几分钟终于慢慢阖上双眼。
  外婆走得平静,家人也遵照老人生前的叮嘱,心里再悲痛也只是安静的任眼泪汹涌而下,没有人哭天抢地。外婆一辈子从文,跟外公相伴着笔墨一生。送走老伴时,她也撑住了悲痛让他体面的离开了。今日她去寻着老伴而去,子女也尽全力表现出家教,让老人无牵无挂,走得安详。
  葬礼就在老家办的,除了老人的学生与挚友,再没有通知其他人。灵堂设在老宅的大堂,正中间遗照上的老人依旧慈祥温柔,端庄娴静。
  老人安详的躺在冰冷的石棺里,睡着了一般,嘴角还似有若无的挂着笑。
  前来吊唁的学生均是一脸沉重,女学生几乎个个落泪,几位深受老人关照的男学生都哭得失了平日的风范。
  有一位拄了拐杖的老先生,一头银发看着气度不凡,到了灵前却好久不忍看一眼外婆的遗容。老先生看着外婆,终于老泪纵横,柔声对外婆说:“芳兰,走了好,没有病痛了,还能早日与他相聚。这辈子与你没有富余的缘分,但能成为你最真诚最信任的朋友,此生无憾。来世,你若愿意,我不强求其他,只愿仍有机会识得你,与你交心,寥解你在这纷杂世间的愁苦。老了老了,但仍旧不齿说句,爱上你是我这一世最圆满的事。”
  程沫陪着于静站在石棺边,离那位老先生很近,因此这番话她听得再真切不过,内心翻腾起千万般思绪,一时真不知该做何想法。
  二舅过来搀扶了老人一把,除了感谢,竟然还真心安慰了几句。老人与外婆道别了,没有在灵前多做停留,兴许是不忍,也兴许是放下了。
  第二天上午,韩安澄过来了,一来是担心程沫太伤心,二来,他也想祭拜一下这位他还来不及叫外婆的老人。幸好外婆的学生来祭拜的本就不少,家里人并不都认识,多了韩安澄也没有谁会留意。
  程沫趁于静没留意,在韩安澄离开的时候送了送。韩安澄没有多说什么,看她脸色不是很好,不忍心的抚上她的脸颊,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程沫念及昨日的老人,心中不由一痛,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好像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一般。
  韩安澄感受到她的情绪,没有说什么,只抱着她一下下缓慢的拍着她的背。
  良久,程沫才说:“韩安澄,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好好的生活下去吗?”
  “不会。”韩先生的回答相当果断。
  程沫依然用脸贴着他的身体,“韩安澄,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就应该把我忘了,重新找一个女孩,谈恋爱结婚生子。不要再管我。”
  韩安澄叹了口气,抬起她的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那我会找遍全世界,去到你身边。我不允许我忘了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我会结婚生子,但不会找其他女孩子。我这辈子要娶的人只有你。”
  程沫的右手被牵起来,在韩安澄的示意下,她看到了无名指上那枚阳光下熠熠发光的戒指。
  “我想,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
  两人情真意切之间,路的尽头驶过来一辆路虎,不偏不倚停在韩安澄那辆梅赛德斯旁边。程沫自然认识这辆车,对来人猜了个□□不离十,下一秒果然程轩从车上下来了,随同一起的还有程立扬。程沫想或许是两位舅舅通知的他,毕竟于静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跟他联系。
  “小沫,你妈没事吧?你二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外地,工地出了点问题,我这刚赶回来。”
  程沫叫了一声爸爸,点了点头说于静暂时没什么问题。韩安澄在一边主动招呼了一声程总,毕竟是程沫的父亲,他理应尊重。
  程立扬一早就看到他,此时才打招呼:“安澄也过来了,谢谢你来。小沫,我先进去看看。”
  因着跟韩乐澄那层关系,程立扬在女儿这个男朋友面前总是有些不自然,借口先去看老人。程立扬离开后,程沫送走韩安澄也跟着进屋了。
  一进到灵堂,程立扬就看到了坐在石棺边上凝神看着老人遗容的于静。她面如死灰,好像生活失去了全部的意义。程立扬从未见过她这般暗沉。但身边人来人往,于静还是有知觉的。别人跟她说话她也能点头或摇头,偶尔还简短的回答两声。
  程立扬走到灵前,跪下拜了拜,连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几位姨妈在旁边看他的眼神都不自在,甚至带着恨意。老人病情突然加重,或多或少与他都有关系。
  程立扬站起身,把三炷香插到香炉里,又拜了拜,才慢慢朝于静走过去。
  于静感觉到有人站到她面前,即使不看,她也知道来人肯定是一脸怜悯的看着她。于静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抬头,那个如今早已不再熟悉的男人,竟然再一次让她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了熟悉的情绪。就是那样的眼神,曾经让她坚信这个男人是爱她的,他心疼她,怜惜她,但最终也狠狠的伤害她,抛弃她。
  可现在,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了,她终于无父无母,终于,彻底失去了属于她的家。她以为,没了那个她做家长,她支撑起一半的家并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她还有一个避风港。她还可以做父母的孩子,她还有心疼自己,关心自己的母亲,可如今,连这个家也因为母亲的离开而坍塌。她从此,再也没有家。
  外婆骨灰落葬的那天,老人在一位年轻人的搀扶下,把一个老旧的木盒子亲手放入墓中。程沫听于静说,那是老人曾经打算用来向外婆求婚的聘礼,一枚镶着蓝宝石的兰花胸针。最后,这份聘礼却出现在了外婆与外公的婚礼上,作为新婚礼物。
  这份外婆珍藏一生的礼物,如今也将伴她长眠于此。
  ?
☆、回忆(上)
?  葬礼结束,于静一个人留在老家,处理老人家的身后事。程沫因为学校开学,跟程轩一起回的市里,程立扬是程轩开车送来的,自然也是一路同行。
  这段时间程沫几乎没怎么睡觉,一上车就晕乎乎的睡着了。或许是悲伤的情绪还没有过去,她做了一个断断续续却整体感觉都很压抑的梦。一幕幕现实里发生过的片段闪过,她梦到了小时候外婆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写毛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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