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梅多妩媚

    明明晃晃的阳光被石阶反射着，眼前白晕晕的一片，几乎让她有些站立不稳。
    “小姐。”
    十一立即上前一步，搀扶住了霍青梅。
    霍青梅借机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真是抱歉，大皇子殿下，我许是中暑了，想早点到姐姐那里去。”
    嬴放眼眸一转，笑吟吟道：“倒是我照顾不周了，我本应该多顾及一点你的，毕竟如名贵花朵的小姐们都需要细心照料。”
    也许是私心，他嘴中小姐这个词，怎么听怎么让她不爽。
    这是在宫中，不是在霍府。
    她一遍遍告诫着自己，缓缓低下头，似乎因为身体的难受而难以回答他。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脸颊，霍青梅却如临大敌地猛然退后一步。
    他眯了眯眼睛笑道，“是我失礼了，我没有吓到你吧？”
    她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十一刚想上前一步，却被她死死地拉住了胳膊，她用眼神示意着。
    嬴放背着手走在她的身边，状似闲聊道：“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这次遇见了霍娘子总算可以解惑了。”
    她抿紧唇，露出苍白的微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无论什么事情霍青梅都不想知道，可是面对大皇子又不能这样说。
    嬴放笑晲着她，温声询问道：“我听说霍小姐跟淮山王已经论及婚嫁？”
    她一呆。
    嬴放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从霍娘子的表情来看这一定是流言了？”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霍青梅实在不想让他如愿。
    “你不说我也知道……霍娘子还真是赤子心性啊。”他似乎从她的神态中读出了什么，便笑吟吟地说道。
    霍青梅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好让自己的情感不轻易外露，下了石阶后，她专挑阴凉的地方走，走了一段时间，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十一却道：“大皇子殿下，这路线不对。”
    “我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吗？”他笑呵呵道。
    “奴婢不敢。”嘴中虽然这样说着，十一却连头都没有低下，声音冷淡道：“可是，奴婢也是宫里伺候的人，宫里的地形奴婢还是了解些的。”
    嬴放的嘴角瞬间向下拉，视线在十一的身上打了一个圈，又落到了霍青梅身上。
    虽然她不曾听十一提过这段经历，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大皇子面前表现出好像知道一切的模样。
    之后的事情之后说，首先要共同面对眼前的敌人。
    “这还真是……不知道姑娘之前是哪个宫里伺候的？”
    十一挺直了腰板，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很自豪。
    “哪个宫里并不重要，我是明容姑姑手下教导出来的。”
    霍青梅仔细盯着嬴放看，这才发现他眼眸深处一瞬间的慌张与嫉恨，随即便恢复自然。
    “原来姑娘竟是淮山王的人。”他收敛身上那股子风流之气，比之之前更加温柔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霍青梅侧过脸，躲开了他的视线。
    天气炎热，连树上的鸟儿都无精打采，这是一个让人困倦的时刻。
    经过十一的警告后，嬴放再也没有耍手段，而是将霍青梅送到了霍展颜的宫殿前。
    “若是有时间我一定要去霍府拜访。”他眉眼间透着股亲昵，却让霍青梅觉得莫名其妙，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何故突然亲密起来了。
    “我也曾仰慕过霍大将军，霍长公子的才华也令人惊艳，就连霍二娘子你也有一手令人赞叹不已的书法，霍家真是钟灵毓秀之地啊。”
    他在霍青梅面前好一顿恭维霍家，却离霍展颜的宫殿远远的，似乎不愿意上前一步，刚刚表扬了那么多人，却不曾说起过霍展颜。
    她望着他消失在茂盛草丛间的背影，轻轻摸了摸下巴，难道大皇子嬴放跟姐姐霍展颜之间有什么怨恨心结？
    “小姐，明容姑姑是昔日淮山王殿下被养在宫中时，贴身伺候的宫女，是殿下的人。”
    还没等她追问，十一便心领神会地将她想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霍小姐……”钱公公低声唤了一声，似乎有些惭愧缀在两人身后。
    霍青梅回头看了他一眼，平心静气道：“今天这事本也不怨公公，公公不用放在心上，只希望公公能好好侍奉夫人。”
    她声音越发冷淡，严肃道：“毕竟主子跟奴才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
    钱公公陪着笑脸，点头应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好了，你也不用跟着我了，先去通报吧。”
    钱公公低头应了一声，朝她行了一礼，率先一溜小跑到霍夫人宫里通报去了。
    她一回头正见十一认认真真地盯着自己猛瞧。
    “你这是在做什么？”霍青梅颇为不解。
    “奉殿下之命，要把小姐的神态动作一五一十地向殿下汇报。”
    她猛地朝后退一步，“那是什么鬼啦，嬴长安真要你这样干了？”
    十一淡淡道：“虽然这样说不利于殿下，不过殿下吩咐奴婢要将小姐的要求放在首位……是的，是殿下让我这么干的。”
    “他在做什么啦！”她捧着自己滚烫的脸颊，默默羞红了脸。
    “尤其是这个时候，殿下说要知道您所有的话和神情。”
    “什么时候？”
    十一毫不在意道：“小姐您终于有点样子，聪明一回的时候。”
    “……”
    她咬着牙道：“我记住了。”
    秋后跟他算账。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宫门前，比上次来的时候门前似乎清冷了很多，连个当值的太监都没有。
    等迈入了第一重门，才迎面遇上了霍展颜的贴身婢女。
    “二小姐您可总算来了，大小姐总是念叨着您呢。”青莲语气带着丝亲切，眉宇间却带着抹忧愁。
    霍青梅忙上前两步，“姐姐呢？我好想姐姐呢。”
    “你这丫头有得玩了还会记得我吗？”旁边的珍珠帘门后传来了娇媚的嗔怪声。
    “姐姐！”她惊喜地叫了一声。
    “您慢着些。”青莲刚刚打起珠帘，青梅便冲了进去，直接抱住了正懒洋洋半倚着榻上靠枕的霍展颜。
    “姐姐……”她亲亲热热地蹭着霍展颜。
    霍展颜的手指顶着她的额头，抱怨道：“你就竟想着你兄长了，哪里还能记得我啊。”
    这浓郁的酸味……
    “才没有呢，姐姐真是误解我了，我可是最喜欢姐姐了……嗯……姐姐身上的香味还是那么好闻。”霍青梅软软地撒娇着。
    霍展颜无奈道：“就你鼻子灵，这可是海云国新进贡的香料，给你便是了。”
    “夫人……”青莲连忙喊了一声，面露难色。
    霍青梅忙笑道：“我又不是找姐姐打秋风的，姐姐给我做什么？我自己的香料都用不完呢！”
    “也是。”霍展颜让她坐在榻上，若有所思道：“淮山王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你自然也不愁这个。”
    “啊……连姐姐都知道了……”她红着脸，神情有些甜蜜的尴尬。
    霍展颜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道：“我可早就知道了，嬴长安那个泼皮想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你想到手里去了。”
    她放下捂脸的手，不解地眨眨眼睛，“姐姐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他心思的？”
    “什么时候啊……”霍展颜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睛微微眯起，“大概是你这么大的时候……”
    她说着用手比量了一下腰的位置。
    “有一天，我正跟爹和你兄长在水亭纳凉，他跟你告别后又绕了一个弯走到水亭来，就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是要娶你。”
    “哎？”霍青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霍展颜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那时候要不是我跟你兄长拦着，爹都能狠狠地揍他一顿呢，嗯……爹的原话是什么来着？”
    “啊，他说的是‘就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想娶我的掌上明珠？’哈哈——”霍展颜笑着笑着却渐渐低了声，明艳的美貌中深藏着忧愁，“只可惜爹年纪大了，病也越来越严重，恐怕记不得往昔的事情了。”
    霍青梅情绪也有些低落，却仍笑着道：“姐姐就放心吧，爹还是老当益壮的，整日里跟着朝阳侯玩呢，哥哥也派人暗地里保护着爹……倒是姐姐你……”
    她欲言又止，明亮如镜的眼睛盯着霍展颜看。
    霍展颜偏过头，避开她的眼神，状似轻快道：“你姐姐我还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丫头整日里迷迷糊糊的，还想要指点我不成？”
    她伸出手包住了姐姐细长的手指，心疼道：“姐姐又瘦了，连手上也没了肉，虽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姐姐你……”
    霍展颜猛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训斥道：“你在瞎说什么！”
    目光扫视过青莲与十一。
    青莲了然的点点头，退出了门外去把风。
    十一则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就算是死也不能离开小姐半步，就算是夫人让奴婢出去，奴婢也只会躲在您看不到的地方的。”
    霍展颜眯着眼睛，锋利如刃的目光削向了她，那是霍青梅不曾见过的，霍展颜从后宫腥风血雨中历练出的另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