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环

92 【


    殷璧越差点觉得先生疯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摇头,“这不可能”
    即使来到此方世界修行,他的心境早与做龙套反派时有云泥之别,也有要打一场恶战的准备,但被如此正式的寄予救世厚望,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掌院先生淡淡笑着,“你们做过很多不可能的事。”
    如果说在折花会越境而战,是殷璧越和洛明川在年轻一辈的修行者中初露峥嵘。
    那么兴善寺里与大乘境的净海净云两人交手,破开佛印金光大阵,更与诸圣时代的圣人了观一决生死的,则是前无故人,往后也很难有来者的成就。
    遑论横断山上,参与到亚圣之间的对决,殷璧越的剑锋刺破容濯皮肤,洛明川以迦兰瞳术铸造陨星渊底的虚幻境。
    “你们修行的速度,突破了有历史记载以来的极限。”
    殷璧越仔细想了想,好像他们一直干着越级推boss的事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似乎也挺带感的个毛啊
    了观的禅定境里,他并不知道师兄是如何绝境反杀;横断山上,自己剑势能成,也是因为有师兄。
    殷璧越看了眼面如沉湖的洛明川。他对洛明川很有信心,甚至隐隐觉得,如果有谁能终结这场乱世倾轧,就该是师兄。
    他只是对自己没信心。
    掌院先生对殷璧越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卫惊风在你这个年纪,修为尚不入你”
    殷璧越讶然,师父背影高山仰止,他从未想过与之相提并论。毕竟他曾见过师父上一刻在春袖楼里喝酒,下一刻就乘奔御风三万里,动一根手指就将余世击落山崖。
    却抑制不住的好奇,“那师父的容貌”
    他原以为师父渡劫成圣极早,听先生所言,似乎并非如此。
    “卫惊风少年时误食了一株百万年前的碧流光,根骨灵脉被再度重塑,达到不可思议的强度,连同容貌也停留在那时候。成圣之后,也无法改变。”
    殷璧越点头,他在重明山上吃过明湖千叶莲,净化拓宽了灵脉,修行速度因此提升。而碧流光这种汲天地灵气所生的植物,俗名成仙草,按理说百万年前就绝迹了。
    师父真是气运独厚,逆天开挂啊
    掌院先生笑意渐深,“你们俩知道就好,日后切勿当面提起。卫惊风生平,最恼别人说他容貌。”
    殷璧越为自己的好奇心无语凝噎。他想起先生真名叫李土根这件秘闻,也是师父说的。
    你们俩这样互相拆台揭短真的没问题么
    说好的至交好友呢
    听完了圣人的八卦,正事还是要说,“我未至大乘境,战力再提升,也会受境界所限。何况我尚未练过凌霄剑诀,临渊剑拿在我手里,威力不存十之一二”
    掌院先生问道,“凌霄剑的剑招难么”
    殷璧越一怔,“不难。”
    事实上,何止不难,根本是简单至极。以他如今的境界,只要肢体协调,真元充沛,任何一套剑诀的剑招都能顺畅使出。
    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会那些剑法。因为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只得其形,不得真意,依然无用。
    每种剑法,难的都是剑意。
    殷璧越以为,凌霄剑这种真仙传承,没有几十年,日复一日的钻研领悟,如何能初窥门径
    而掌院先生只问剑招,是什么道理
    “别忘了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师父说是临渊选了我。”
    殷璧越答完沉默,他想起与师父同行的日子。略阳城的花街,月色辉煌的横断山,危机四伏的东陆荒原
    师父还说,他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殷璧越。
    一直没说话的洛明川拍拍他的肩膀。
    殷璧越神思沉静下来。
    他想师父做了那么多事,为他们争得时间,现在掌院先生以及很多人,都在为他们争得时间,那么自己的踌躇犹豫又算什么
    师父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我作为师父的弟子,纵然不及他万分之一,也该做些什么。
    洛明川道,“我直觉陨星渊与我有千丝万缕的牵扯,师弟可愿与我一闯”
    殷璧越笑起来,如释重负而意气凌霄,“有何不可”
    临行前,他们端正的行了弟子礼,洛明川道,“请先生保重。”
    掌院先生站在凛冽的北风里没有说话。
    学府里灯火摇曳,苍茫的夜空无星无月,不知他的目光落在何方。
    云阳城里不再有万千广厦的华灯,长街寂寥,远方的夜色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流民夜里赶路,举着的火把。
    殷璧越和洛明川出了城,提起真元凌空飞渡,虽不比圣人境乘奔御风的速度,也堪比青翼鸾日行千里。
    “我想这一路会有很多人来杀我们。”
    “我想也是。即使杀不死我们,也要最大程度消耗我们。”
    天罗九转足以让容濯感到威胁。他们没时间遮掩行踪,不出意外,很快会有消息传去东陆。
    殷璧越想,既然如此,那就像很多年前,师父和先生走出东陆那样。杀出一条路来。
    濂涧多山泉飞瀑。夏日水声轰鸣,如万马奔腾。冬日里冰缩寒流,川凝冻霭,一眼望去,尽是雾凇沆砀,如琼堆碎玉。
    濂涧宗的弟子们却是无心赏玩奇景的。
    他们聚在正殿门外,紫色长衫被寒风吹起,如一片波涛浮动的海洋。近乎压抑的沉默中,等待着大殿里的决定,宗门的未来。
    “我宗前月频遭劫难,前宗主与曲老祖仙逝,宗内分裂。此时迎战,殊为不智啊。”
    “我宗还有两艘云霄飞舟,四万六千储备晶石,飞舟可容七百余人,日行六千里,一夜便渡过浮空海,抵达沧涯山。或者往北去,北陆十万精锐铁骑,战力卓绝”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宗主”
    殿上立着四位老者,纷纷出言相劝,劝高阶首座的那位少女,尽快决断。
    褚浣的背叛,导致宗门内乱,如果陈逸没有及时赶回来,只怕境况会更糟。即使如此,褚浣离开濂涧,投靠抱朴宗时,也带走了一笔丰厚的资源,愿意追随他的长老及弟子共百余位。
    如今的濂涧宗,硕果仅存的四位长老年事已高。都不主张独自迎战魔修,而是建议举宗迁移,与其他势力联合。
    他们以为曲堆烟也是这样想的。
    天赋再卓绝,成长再迅速,也是一个小姑娘。强撑着平定内乱怕是已耗尽全部心力,怎么有胆子去对抗外患呢
    出乎意料的,曲堆烟开口了,
    “我们可以走,可是山下受我濂涧庇护的六城十四镇怎么办十八万户百姓怎么办正往濂涧赶来的千百流民又怎么办”
    她站起身,巡视殿中,目光似有无形的威压,“他们走的了么”
    先前说话的那位长老顿觉汗颜,颤颤巍巍的问道,
    “那宗主意欲如何”
    曲堆烟肃容道,“自然是当战则战”
    半响沉默,无人应声。
    直到另一位长老站出来,行了个半礼,“宗主少年意气,令人敬佩。只是我宗护山阵法的核心杀阵,需以揽月剑意压阵,如今曲老祖仙逝,谁的剑意能压阵还请宗主三思而后行。”
    曲堆烟不说话。
    几位长老心下稍安,隐隐露出满意的神色。
    下一刻,不待再开口,便齐齐连退三尺毫不犹豫,真元催发到极致,尽数凝成壁垒。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退,只是出于修行者对危险的直觉。事实证明,这种直觉是对的。
    狠厉的刀意冲天而起,笼罩整个大殿。
    刀未落,没有烟尘,没有轰鸣。只有脚下地砖微微颤动,识海深处泛起波澜。
    出刀的人面色平静温和,语气波澜不惊,淡淡说道,
    “我能压阵。”
    他太普通,平日里站在曲堆烟身后,很容易被忽视。但他一旦出刀,谁也不能忽视他。
    他是最得曲江真传的弟子。
    折花会上,陈逸以霜岚刀使出揽月剑意,被殷璧越以剑圣自创的小重山剑诀所破。但他在那一战中有所领悟,心境突破桎梏,刀意更进一步。
    其后经历褚浣和十二宫布局的千里追杀,多次置于死地而后生,修为突飞猛进,正大光明的刀意中更多一份狠厉。
    濂涧内乱时,天下每个人都知道陈逸很强。却因为年纪辈分,难免犹存轻视之心。
    直到这一刻,殿中四位长老才清晰的认识到,这个年轻后辈的强大,远远超乎想象。
    大殿里一片静默。
    曲堆烟走出了殿门。冷风扑面,寒意彻骨。
    她看着高阶下的众人,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青涩或成熟,沉稳或惶惑。
    这是她的同门,他们都在等她的决定。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风声。
    “若从末法时代算起,我濂涧开宗立派十万年,伊始式微,屡遇强敌危机,然百折不挠。千年前曲江前辈一剑退敌三千里,令我濂涧声威大震,屹立中陆无人敢犯。”
    “宗门道训没有避而不战的道理,祖宗先辈也没有临阵脱逃的前例。”
    她拔出腰畔长剑,剑啸破风,刺目的光辉喷破而出
    如旭日东升,锋芒不可逼视。
    少女的声音冷硬而坚定,“即使我爹不在了,我也不会堕了这把剑的威名”
    “濂涧弟子,值此家园不存,生死危亡之际,你们可愿随我一战”
    “我等愿意”
    “誓死追随宗主”
    山呼如雷鸣,大殿檐上、远处林间的冰挂被震碎。濂涧山好似下了一场雪雨。
    南陆的东边有一片竹海。夏日起风时回声簌簌,清香满林。然而冬日寒冷,竹海枯黄凋敝,别有肃杀意。
    茂林修竹通幽处,便是青麓剑派的竹舍。
    天色暗下来,身穿泼墨山水袍的弟子们仍在排演剑阵。千百声剑啸在山间回响。
    “青麓剑派万年基业,必不会亡于魔修之辈。”
    宋棠如是说道。
    程天羽道,“等打完了魔修,我们再去给师父报仇。”
    在横断山上直面师父仙逝,所受的刺激不可估量。宋棠原本担心小师弟挺不过去。后来发现,无论是他和钟山,还是门中长老,都低估了师弟。
    程天羽回来之后,没有心境不稳,走火入魔,反倒剑意淬炼,道心弥坚。
    宋棠笑了笑,回头高声道,“多谢燕道友万里远来,施以援手。”
    燕行从树上一跃而下,“啧,怎么还叫燕道友啊。”
    程天羽想着他们的计划,仍有疑虑,“这能行么”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燕行在他发顶揉了一把,“要是不成,我改叫燕不行钟山那小子呢一天都没见着他了。”
    宋棠笑意渐淡,抿唇不语。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