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入尘埃，开出花

   听见季牧黎挂电话的声音，我平静的走了进去，笑着说：“终于找到你了，你刚刚是在打电话吗？”
   “找我干什么？”季牧黎目光中有些许狐疑。
   “想你啦，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着急死了。相公，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还好，还好找到你了。”我抱住他，“相公，我饿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头顶传来季牧黎的轻笑：“嗯，去吃饭，饭我已经做好了。”说完，他牵着我，向餐厅走去。
   他的手暖暖的，大大的，很容易的就把我有些冰凉的小手包在了他的手掌心里：“你的手很冰，娘子，怎么你的手会这么冷？”
   “因为刚刚太着急了吧。”我嘿嘿直笑，“这不是有你嘛，你在我还怕冷干什么？”
   “这句话说得倒是很对。”季牧黎像没事人一样，把我的手捂热后，自顾自的把饭盛好，端到桌上，指了指桌上的几样菜：“我还在练习当中，这些菜是叫外卖送来的，别生气啊。”
   我眼底有些湿润，“你真的有在练习做菜？”
   “对啊。”季牧黎十分认真的点头。
   “相公……”我发出一声颤音。
   他慌了一下，“干嘛，不就是练习做菜吗，别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会安慰女生的。”
   “不哭。”我擦去眼角的泪水，埋头吃饭，“相公，菜很好吃……你也快吃啊。”
   “不用了，我现在不饿，我就看着你吃就行了。”季牧黎柔声说。
   我心里的确是感动的，真的很感动，可是同时，相公，你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听出意思来了，是在找苏子江，我都知道的。我并不是糊涂人，只是宁愿活得糊涂点罢了。可是情况好像不容许我装糊涂。
   如果我继续装糊涂，我可能就不能离开这里了。
   季牧黎的行为就充分说明了他的动机——他不允许我离开。
   自由对我来说，变得有些苛刻了呢。
   “相公，咳咳……”刚开口，就被噎了一下，不住的咳了起来。
   季牧黎忙拿来一杯水给我喝，“怎么了？要说什么？不用急的，慢点喝。”
  
☆、我怕你会崩溃
   “相公，我一年后就会走了，就要离开你了……”我说。
   季牧黎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握着杯子的手指，“是吗？那我要恭喜你解脱了吗？”
   “相公，你知道我只爱你。”我板着脸。
   “我知道，可是你还是要离开我不是吗？爱是什么？是一个相互利用的东西，就像以前的那个女人一样，把我利用完，就狠狠地离开了我，娘子，你也要这样吗？”季牧黎受伤的说。
   我皱眉，略有不悦：“也只是你个人这样认为！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呢，你有全告诉我吗？你又把我当做你值得托付的人吗？你有真正信任我吗？现在在这里跟我说我离开你？相公，季牧黎，你的心怎么这么狠？还装作那么无辜的样子？”
   “真正的内幕，其实是我的父亲杀了她的家人，她是来复仇的。”季牧黎终于说了一个他自己的故事的开头，可是却没有了下文。
   “继续啊。”
   “不说了，我每天跟你讲一点，这样子你就可以晚一点离开我了，没准我可以拖到两年后呢。”季牧黎轻笑，颇为轻佻。
   “没准没等到你离开，我就先自己一个人走了，偷偷摸摸的，谁也不知道呢。”我笑，尾音上扬。
   季牧黎瞪大双眼：“不行的！你一定要听我把故事讲完才能走的！”
   “那也要看时机啊，相公，好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吃饭，先吃饭，好吗？”
   “行。”季牧黎答应，重新坐好，端起碗吃饭，一双俊美的桃花眼却紧紧的盯住我，一丝也不移开。我打了个冷战，觉得有些瘆人：“相公，能不盯着我吗？我又不会在你眼前凭空消失，我还没练神功到那个地步呢。”
   “我就是怕你走……”季牧黎这个时候讲话竟然有些别扭！眼眶都已经明显泛红！
   我何德何能，得你全心全意呢。我在心里叹道。
   “嗯，现在不走啊，不是说了吗，先给你生一个宝宝……相公，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季牧黎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下：“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当然是男孩啊，这样子就可以帮你分担了，而且还可以帮我打听你的情况，帮我管着你；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可不敢把你交给她管，万一把你抢走了怎么办？”我眼里含着泪说。
   “嗯，你想得很周到，那你说你现在怀上了吗？”
   “不知道呢，现在是第几天？唔，估计后天就可以去医院检查了，希望有。”说完，我大口扒了一口饭。
   “你是有多想离开我？什么叫希望有？这样你就可以早点生了孩子早点离开我了是吗？”季牧黎又开始钻牛角尖，揪住一个问题不放。
   可是我并不觉得好笑，反而感到悲哀。
   一个人如果爱你爱到这个地步，你却又不得不要离开，这不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吗？
   “相公，不是我希望早点离开你，而是我觉得，老天给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只有那么多，不早点离开，我怕当我当着你的面死亡的时候，你会崩溃。”我终于泣不成声。
☆、连油条都不给我吃
   日子那么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两天。
   “走，陪你去医院。”一大早，季牧黎就扯我被子，拖着我要去医院。
   “不去……”我嘟囔，“明明昨天就有妊娠反应了，干嘛还要去检查啊。”
   季牧黎凶巴巴的：“看有没有动胎气啊！”
   “你这样子我不动胎气才怪……”我把脸埋枕头里，死活不起床，“你再让我睡一会嘛，相公，看在我是孕妇的份上也行啊，我可是说到做到了，说要给你怀孩子就怀孩子，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在这里逼我起床去医院……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人性？”季牧黎说着就来扯我的被子，“人性是什么？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
   “哎呦。”我皱着张小脸，痛苦地说，“相公，肚子痛，别扯被子了，痛啊，啊，相公，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季牧黎紧张的凑上前来：“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哪里了？有没有事啊，现在还好吗？娘子，好啦，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外面帮你买早餐，买了早餐之后吃了再去医院检查身体，好不好？其实去医院检查也是为了你好啊，看看有没有隐患什么的，干嘛要这么紧张呢。”
   “不是紧张，是懒啦，你让我这么早起床不是要我的命吗……相公，对不起，我是装的……可是我真的不想去那么早，只是去医院检查而已，医院都还没开门呢，让我去那么早……”我泪眼汪汪的看向他，“相公，你可别生我的气，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我有什么理由生你的气，也怪我太紧张了，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个女人愿意为我生孩子，还是一个我爱的女人，所以难免会有些兴奋过头，娘子，我会理智一点的。所以呢，今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季牧黎环胸说道。
   “我想吃大虾子，还有大螃蟹……”我可怜巴巴的说。
   季牧黎瞪我一眼：“想得美，我说了我要理智一点，所以可不会让你这么胡乱的吃，吃了对孩子不好怎么办？那些东西你当我不知道？孕妇根本就吃不得好吗？”
   “我……好吧，就算是为了孩子好吧……那我要吃莲子粥，还有一根油条。”我举起一根手指，“一根，就一根。”
   “别说一根，半根也不行，油条太廉价了，那油也不卫生，所以更加不能让你吃了。莲子粥倒是可以考虑，好吧，今天就给你吃莲子粥！”季牧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眼角抽了抽，“你就让我吃这一样东西？这就是早餐？”
   “对啊，在家等着，我去给你买。”他说着挥了挥手，飞快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我心累啊，怀个孕怎么这么难？不就是怀个孕吗？为什么那么多东西都不能吃……连油条都不给我吃！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跟他谈个条件，不然我不得被他“折磨”死去？这么窝囊的死法，我才不要呢。
☆、你不爱我了吗？
   既然想了，那就要付诸现实——这是我的宗旨。
   我把该带的衣服裤子什么的都打包好，正打算从正门走，忽然想到万一季牧黎正好回来怎么办？于是，万般纠结之下，我选择了从窗口翻下去。这里是二楼，跳下去我倒没什么事，伤到孩子就不好了，季牧黎估计也不会放过我，最后，我把窗帘解了下来，缠在一起，从窗上丢下去——刚好到底下。
   没有任何思索，我就顺着窗帘往下面爬，边爬心里边腹诽：这季牧黎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啊，二楼连个防盗窗都不装，他是有多相信家里不会有内贼？
   不过，与我何干。
   连油条都不让我吃的人，不是好人。
   这句话是真理！
   安全到达地面，我躬下身子，瞥见季牧黎回来的身影，更加小心了。好想知道季牧黎在发现我不见了之后的样子啊。我停下脚步，趴在墙根那里，听着楼上传来的怒吼声：“林佳沫！你好样的！趁我不在跑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