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有芭蕉

终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大结局)


    阻止早就来不及了,逐鹿的话让玉仙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冲过去推开千离冲他喊骂,千离面如死灰任由她打骂。在千离没有注意的时候,玉仙扯下了扶疏脖子上的血玉坠。
    玉仙说她要带扶疏走,这下失魂落魄的千离终于开口了:“不!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千离红了眼睛,看着玉仙越发戾气。玉仙不由一惊,恐怕现在谁带走扶疏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人吧!可玉仙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怕千离回想起来会察觉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留她在身边?”玉仙冷冷说到,脸上满是讥讽。
    千离看着她,半天才铿锵有力地说出一个理由:“她是我的妻子。”是啊,怎能忘记,他们一夜的露水夫妻呢?
    玉仙面色似乎缓了下来,转而被悲伤之意覆盖:“扶疏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这一生不管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她都不悔?一生中,有个这样无怨无悔爱着你的人实在不容易,你们为何总是不懂去珍惜呢?”她说的是你们,不是你。她何尝不怨琅沅,为何总看不到她。
    玉仙将扶疏还给他,什么都没有再说,离开了地府。地府的鬼差们都知道发生了大事,可谁也不敢不知死活去打探。
    天君的肉身已经消弭如尘埃,千离抱着扶疏踏过奈何桥,判官傻了眼,这样的结局谁又能猜到呢?下一刻判官又犯难了起来,妖皇一死,这六界难道又要大乱了吗?判官把头磕在了桌案上,心里一片混乱。
    千蕉山,千离用双手挖了墓穴,就在扶疏为山老头和小仙做的墓旁边。
    他跪在那三天三夜后,真乙才得到消息。他猜到他会将扶疏埋在千蕉山,于是他风风火火地赶到那二话没说,迎头就打。这一次,千离一点都没有还手,打得他那不染纤尘的白衣都成了红衣。
    真乙打累了,也瘫坐在墓前,两人都沉默着……
    过来很久很久,真乙掏出两封书信递到真乙面前:“这信,是扶疏写的,一封给你一封给我。”真乙忍不住苦笑,曾经他们都担心过扶疏入魔,会毁天灭地,可谁想到,到头来扶疏到死心里却惦记着这天下苍生。
    她怕她身后六界再次动乱,所以她要千离接手天君的位置。可她又怕,怕千离不听她的嘱咐追随她一起死,又或者一蹶不振,所以她想好了第二人选,便是真乙。
    千离看完书信,望着那块墓碑喃喃自语:“你说的,我都答应。我要求的,我都照做。我用一生来赎罪,只求你一个来世我们能再相逢。”
    真乙摇摇头,千离又在自欺欺人了。她已然消亡,何来的来世?看着千离雪白的头发,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到绝望了。
    凡间,皇宫。
    玉仙带会血玉坠交给逐鹿,他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只叫她赶紧带着琅沅回龙蛟宫去。他还不忘记提醒玉仙,醉离忧要骗琅沅喝下去。玉仙带着还未苏醒的琅沅回到龙蛟宫。
    而逐鹿,拿着那枚血与坠,离开了皇宫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回到龙蛟宫的玉仙熬了三天三夜,就怕琅沅醒过来她不知道,于是一直守在他身边一步都不曾离开。
    琅沅醒了过来,在他们回到龙蛟宫的第三个晚上。琅沅难以相信,自己是如何活过来。许是躺了太久,他全身都十分的僵硬,他一动惊醒了玉仙。玉仙揉揉眼睛,不顾一切抱紧琅沅,像个少女一般欢喜雀跃。
    琅沅却是一脸木然,喃喃道:“我……不是死了吗?”
    玉仙松开他,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又活过来了。琅沅难以置信后又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可琅沅下一句话却问道:“扶疏,扶疏她有消息吗?”玉仙的笑容顿时散去,扶疏说得对,琅沅必须忘了她。
    玉仙摇摇头,将那瓶醉离忧递给琅沅,说是复活他的那个世外高人说,这酒有奇特的功效,让他醒后必须喝下去。琅沅拿着净瓶半信半疑,可既然玉仙口中的那个世外高人救活他,想来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了。
    酒到嘴边,琅沅忽然又放下,这让玉仙一颗心简直就是七上八下的。
    “你说的那个世外高人是何许人也?明日我备上厚礼便去谢他。”玉仙忙说不用,他既然是世外高人,自然是不屑什么厚礼,更不喜有人去打扰。再说了,她已经替他谢过了,不会失了礼数。
    既然如此,琅沅也没有再坚持。玉仙一直在催促他喝下醉离忧,琅沅虽然觉得奇怪,玉仙从来都不是这么急躁的人,今天是怎么了?不过转念一想,他重生,也许是她太过高兴了。琅沅没有再说什么,一口饮了下去。
    刚刚苏醒的他,一切都还不太稳定。特别扶疏渡给他的那股强大的力量,还有一部分没有被扶疏肉身融合的怨煞之气,都需要他自己去消化。然而此刻的他,对这事一无所知。
    玉仙看着他喝下醉离忧,那颗悬浮着的心终于着地了。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琅沅刚苏醒身体还太弱,他竟然又沉沉睡去。
    玉仙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愿明日醒来,扶疏二字就从他心里抹去。
    次日,琅沅再一次醒过来时,感觉到自己不太一样了。
    他身上怎么会有怨煞之气?身体里还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足以毁天灭地,可他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
    琅沅带着疑惑去找玉仙,这一路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龙蛟宫何时变得这么冷清了?他的族人都去哪里?一个个问题问得玉仙大汗淋漓,不过却又一个好消息,至少琅沅真的不记得扶疏了。
    因为不记得扶疏,所以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而死的。玉仙十分蹩脚地说这一个个谎言,琅沅虽然半信半疑,却没有再多说。龙蛟宫向来不与外界联系,为何会横遭灭顶之灾?也许只有逃离掉的族人能为他解答了,可玉仙为何要隐瞒于他?琅沅不解,但他相信玉仙不会害他。
    琅沅费了很多心力在召集旧部的事上和重修龙蛟宫上,玉仙留给他的很多疑惑,他都没有能够解开。只是,他隐隐中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好像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自己重生而来臆想出来的。他虽然疑惑,可不管怎么问玉仙都会不断用谎言来掩饰前一个谎言。有句话怎么说的?谎言说多了,就成真了。琅沅得不得真实的答案也就放弃了,继而把心思都花在族人身上。
    时光如白驹过隙,春花秋月,寒来暑往。琅沅本来就性情沉重,时光于他似乎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时间过得越久,心中的一个念头就越强烈。
    他,在等一个人。
    玉仙说,是他想多了。他向来避世,不喜与人交往,又怎么会等一个人呢?琅沅只点头,玉仙说的,确实如此。可是,这感觉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他不得不相信,那是真的。
    玉仙说得对,他一向避世,那他等的人一定是外面的人。既然他等不到,那不如出去看看。
    于是,琅沅这日出了龙蛟宫,站在了南海的海岸边。
    夕阳西下,近海的渔船纷纷返航,琅沅银色的头发随着日暮下涨起的潮水一起飞扬。他的目光定格在海平面上只剩半张脸的太阳,还有那被落日余晖染红的海面。脑海里,似乎有人说过,她想让他陪她看月升日暮。
    她是谁呢?是他要等的人吗?琅沅干脆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看着,试图想起什么,可惜除了月升日暮,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黑夜降临,月亮缓缓升起,银色的光芒照得海面的波光粼粼。琅沅看着月亮,又忍不住看看自己身旁,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觉得自己身边少了什么。琅沅没有隐身,海边的渔民已经升起的炊烟,一个小孩跑到了他身边。
    琅沅银色的头发实在是太过稀奇,那小孩蹲到琅沅面前偏着脑袋看他:“为什么你的头发跟我的不一样呢?我爹说,人的脑子不能想太多事情,这样头发会白得快的!你看你,头发这么白一定是想事情想太多了对不对?”
    琅沅轻笑,点点头,他是想得太多了。
    他这头发是银白色,这根老年的雪白头发还是有些区别吧!不过这在小孩子的眼里,没有区别,都是因为想太多事,不开心才变白的。
    小孩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拨开露出十几颗白色的糖莲子,他抓了几颗递给琅沅:“吃点糖,就不会不开心了。开心了,就不会想太多事情了。”
    糖莲子落在他掌心中,琅沅看着有些愣神,这东西他好像见过:“这糖,是不是叫糖莲子?”
    小孩子点点头,不远处便听到他母亲唤他,小孩向他挥挥手,跑回家去了。琅沅看着他走远,又把目光放回手中的糖莲子上。是谁说最喜欢吃糖莲子了?
    他想着想着,只觉得头好疼。
    捻起一颗糖莲子入口,他似乎觉得心情真的好了一些。
    海面升起一道漩涡,玉仙婀娜多姿的影子朝他走了过来。琅沅轻叹一声,他等人,一定喜欢吃糖莲子,可她到底是谁呢?
    自从琅沅说他觉得他在等一个人,她的心就一直很不安。难道醉离忧还是没能让他忘记扶疏吗?若他真的记起扶疏,迟早会知道他的命是扶疏换来了,那他又当如何?
    玉仙是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前世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从那以后,琅沅每天都会风雨无阻地来到南海南岸上。他相信他一定有个与他约定好的人,她一定会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要等的人买有来,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白衣不染纤尘,只是那一头雪白的头发与他的面容实在是不太相符。这人,可不就是千离吗?他寻遍四海八荒,似乎在这天地间,还能找到一丝扶疏的气息,可惜,什么都没有。而玉仙,是最后看到扶疏的,他隐隐觉得玉仙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琅沅记得他,他是千离上仙,但他们的交集不多。只是,他上一次见到他,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一头白发,这可是经历了什么变故?
    琅沅不知,千离看着他,心中翻涌的思绪与痛楚有多重。仙界的人都知道,鲛王死了,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活生生的鲛王吗?他怎么活过来的?千离没有说话,直接上手。
    这一上手,心中的震撼就更是无以复加了。原来,扶疏的力量都转移到了琅沅身上,扶疏是用自己的命复活了他!
    千离苦笑,扶疏布了这么大的一场局。把命给了另一个男人,却用残存的躯壳诱他伤她,换取他一生的惩罚。扶疏啊扶疏,我这么多年的日日活着痛苦里,你可高兴了?
    琅沅看着千离心下火了,这人怎么一来都动手,他不由有些怒气。只是他向来心性比任何人都要沉上几分,依旧保持着风度:“千离上仙,何以一来就动手?”
    千离不知琅沅曾经用命来换扶疏活着,现在却知扶疏用命来换他活着,这对比千离的处境,不由显得十分的讽刺:“扶疏用命换你,你可活得舒心?我说玉仙怎么那么在乎扶疏,原来因由都在这里了。”
    琅沅不明所以,只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端倪:“扶疏是谁?”
    千离一滞,不由来了怒气。扶疏用命换了他活着,他现在竟然来一句‘扶疏是谁’,这可不得令千离又要动手了。
    琅沅的眼睛清澈见底,他问这句,没有带着丝毫隐藏。这……千离的心又沉了下去。琅沅这个模样,似乎是真的不记得扶疏了。是什么东西能令他忘记一些事情,答案是醉离忧。扶疏死前,她喝下了醉离忧,说要把他忘得一干二净。难道,她也给琅沅喝了?
    看来,能解答这个问题的只有玉仙了。
    说来正巧,玉仙每晚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出来接琅沅回去,这一晚也不例外。
    出于本能,玉仙见到千离脸色微变。这一点,岸上的两人都看得真切。
    存在的事情终究存在,即使是刻意隐瞒,却不能叫全世界的人都来隐瞒一个谎言。谎言就是怕对峙,这一夜的南海岸上,很多成年往事终究被翻了出来。海面的越卷越高,这一夜谁的心绪都不能安。
    “你为何要来?我们费尽心思不让他记得,扶疏千咛万嘱要琅沅喝下醉离忧忘记她,从此快乐的活着。而你,为何一定要来搅了这份平静!”玉仙哭喊着,指责千离。这份平静终究是维持不下去了,琅沅颓然倒在沙滩上,他想起了一切。
    他要等的人,是扶疏啊!可扶疏呢,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兑现承诺回到龙蛟宫。
    玉仙对千离的态度十分不客气,他已经猜到自己在她这已经不可能问出任何事情了。留下月夜下的一声长叹,继续踏上他无果的寻路。
    千离走后,玉仙也不看瘫坐在地上的琅沅,自己回了龙蛟宫。三个人,三种心事,只恨夜太漫长……
    龙蛟宫的亭子里,琅沅无意走到了这,没想到玉仙竟然也在。他坐到玉仙对面,忽然想起以前扶疏就常常那根萝卜给同样坐在桌子边的他。玉仙说的也并非全都是假的,至少她说的那个世外高人真的存在。
    “我身上有怨煞之气,我觉得我能与扶疏有一丝感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觉得她还活着。”琅沅这话,真假各半,更多是为了引诱玉仙的话。如今他什么都记起来了,玉仙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再隐瞒了。
    一想到扶疏,胸口就闷闷的,那丫头可否有一线生机?
    玉仙闭上眼,她日日夜夜担心的事终于都发生了。醉离忧,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执念。她竟忽略了,当年的千离不也是凭着心中的执念想起一切吗?如今琅沅也做到了,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故事从琅沅死去开始,一直讲到扶疏如何复活他,琅沅所有的思绪都定格在她说的‘血玉坠’上。逐鹿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那血玉石说不好另有乾坤。琅沅立马像回魂一般,一头扎进了藏书阁。
    仙界,云瑶台。千离站在崖边眺望远方,真乙在他身后轻轻叹息。
    一会后,有侍卫通报说鲛王求见。
    千离这才回过头与真乙相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十分意外。
    琅沅从不嗦连客套话也懒得讲,开门见山就说要进仙界的万象阁看看。何为万象阁?乃是仙界藏书之所,集大成,包罗万象。琅沅有些诧异,他感觉琅沅这行为与扶疏有关。
    琅沅虽然不太想说,但没有千离的首肯他入不了万象阁,所以还是将玉仙说的‘血玉坠’告诉了二人。
    真乙一拍脑袋,把自己骂了好一通,他竟然忘记了逐鹿这个人!他与扶疏,交情不一般,只不过他是凡人之躯真乙一直都没有太把他放在心上。可真乙应该明白,逐鹿那人似人非人,实则不简单。
    三人一起扎入了万象阁,时光悄悄流逝。一日,真乙高举起一本古籍大声喊道:“找到了!”关于那颗滴水状的血玉坠记录不多,寥寥几行小字,写得是讳莫高深令人摸不着头脑,只是旁边的血玉坠插图下面配有四个字:置死则生。
    四个字让三人顿时起了起皮疙瘩,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久久不能言,最后是真乙大叫:“快去皇宫找太子逐鹿!”
    三人不知,他们要找的太子逐鹿早已经消失了很多很多年。有人说,他死于政党斗争,也有人说,他得道成仙,反正时光一去十几年,他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琅沅没有与二人辞别,自己踏上了寻找的征程。千离把肩上的担子强行扔给了真乙,他与琅沅南辕北辙,踏上不同方向的寻觅之旅。漫漫征程,春去冬来,他们都不知这行程要走多少年。
    琅沅还好,千离却不好过。思无涯的毒每时每刻都在侵蚀他的身体,这么多年过去,这份痛楚不减反增。越是想她,心就越痛,可他这一次,觉得扶疏要回来了……
    八百年后,桃夭谷。
    人间三月芳菲,桃夭谷的桃花开得正好。枝头蝴蝶纷飞,桃花林里山花姹紫嫣红开遍美不胜收。
    午后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只想打盹。桃花林里,一间茅草屋外,一张摇晃的竹椅上一个约莫二十七八,模样英俊的青年男子正在打盹。茅草屋外有一方荷塘,荷塘下的水眼是温泉。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一条沟渠将荷塘的里的水绕着桃花林一圈全面灌溉。
    咕咚一声,荷塘里冒出几个水泡紧接着冒出一个半个脑袋。折了一片荷叶,爬出了水面。原来,是个五六岁的粉嫩小丫头。
    小丫头一身粉白,肌肤就如她的衣裳一般,白里透红。她站在荷塘前,远远看着就像是荷塘里开着的那粉白的荷花。小丫头蹑手蹑脚走到那熟睡的男子身后,将那片刚采下的荷叶罩在男子脸上,让那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小丫头对自己的恶作剧十分满意,有些忍不住嬉笑起来。她这一笑,竹椅上的人动了动,吓得小丫头拔腿就溜。可是,她怎么跑都还在原地?低头一看,自己双脚都没着地。眼一闭心想完蛋了,瘪起嘴喊道:“师父……”
    竹椅身上人一只胳膊将那小丫头提着,掀开罩在自己脸上的荷叶,那人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又胡闹了!书都背了吗?没一天省心的,为师都为你操碎了心。”男子说着,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十分夸张。
    听男子这么一说,小丫头立马把头贴在男子胸口:“我听听,心碎了就不会跳了。可是师父,你的心还在跳啊!这就说明,师父还是没有为我足够的操心嘛!”小丫头说得软糯,明明想斥责她,却开不了口了。
    揉揉小丫头的脑袋,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啊,快点长大把你嫁出去,为师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小丫头听了这话,似乎是真的不高兴了。突然掐起他师父的脸颊:“芙蕖不要嫁人!芙蕖不要嫁人!芙蕖要永远跟师父在一起,芙蕖要师父为芙蕖永远操心。”
    这话听起来天真无邪,可落在男子心里,却不由一顿。
    轻抚过芙蕖的脸,他轻笑不知如何作答。扶疏翻下身,跑回屋子里拿出两个眉眼不对称的泥人出来,回到男子身边又要他抱起自己。
    “这个是师父,这个是芙蕖,师父和芙蕖永远不分开好不好?师父,好不好嘛?”芙蕖扯着男子的衣袖撒娇非要他答应不可。
    “好,可是,姑娘大了不嫁人,会被笑话的。”男子宠溺地看着徒儿,眼里似乎是真的想到了把她嫁出去那一刻,眼神闪耀了一下,竟然是满满的不舍。
    芙蕖哼哼了两声,瘪着嘴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她忽然凑到师父耳边小声道:“那……那芙蕖嫁给师父好了!”
    男子被自己给呛到了。
    放下芙蕖斥责道:“不可瞎说!背书去,为师晚些要检查!”芙蕖不懂师父为何忽然生气,但她的心情也骤然不好了。回到屋里,看着窗外姹紫嫣红心思都飘了出去。
    芙蕖爬窗而去,走在桃花烂漫林子里,脑子却一直在想着,师父不要她嫁给他的事。走着走着,她忽然扬起一张受伤的小脸:“师父是不喜欢芙蕖了吗?师父是不想要芙蕖了吗?”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芙蕖爬上桃树去,揪着一朵朵桃花泄愤:“师父讨厌,师父一定是嫌弃芙蕖了!”午后的阳光太暖和,花香盈盈,时不时吹来一阵清风。芙蕖骂着骂着,竟然在树上睡着了。
    芙蕖不知道,从她开始骂师父的时候,她师父就一直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看着徒儿睡着的小脸,他不禁勾起了嘴角,须臾后,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桃夭谷的结界有人闯了进来来,他还在想着是谁这么厉害,一转眼不速之客就到了面前。
    三个男子,一个白发,一个银发,还有一个比较正常的墨发。
    这个比较正常的先开口说了话:“逐鹿,好久不见!”一双凤眼飞扬,明明对着面前的男子说话,可眼睛却望向树枝上睡着了芙蕖。
    是了,这三个男子,可不正是寻了年八多年的千离和琅沅吗?至于正常的,自然是真乙,只有他是见过琅沅的。那芙蕖的师父,正是当年从皇宫消失的太子逐鹿。他费尽了几百年的心力,终究让扶疏的灵魂转世了。
    逐鹿噙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三人:“不请自来,不知三位有何贵干?”眼前三个不速之客,逐鹿谁也不想见。
    芙蕖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些说话的声音,她睡得迷糊一翻身从树上掉了下去。芙蕖感觉到自己往下掉,这会子醒了过来,不过她没有摔到地上,一双胳膊接住了她。她睁开眼,这人长得真好看,只是:“为什么你的头发跟我的不一样呢?”
    千离抱着她,心中的悸动难以形容。这张小脸,还残留着几分扶疏的模样,半晌他才开口:“扶疏,好久不见了。”
    芙蕖一双眼珠子转了转,纠正道:“我叫芙蕖,不叫扶疏。”
    千离点点头,你说什么都好,能再见到你就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芙蕖,过来。”逐鹿唤了她一声,芙蕖立马挣扎着跑到逐鹿身边。
    芙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仰起头问逐鹿:“师父,他们都是谁啊?为什么我都不认识呢?”逐鹿让她先不要出声,站直一旁静静的看着。芙蕖乖巧地点点头,却感觉到了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有欣慰有喜悦有忧愁。
    “你们要找的人在八百多年前已经消散,桃夭谷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请回吧!”逐鹿不想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
    琅沅蹲下身温柔地看着芙蕖:“哥哥当年有个妹妹,跟芙蕖长得很像,她叫扶疏。看到芙蕖就像看到了扶疏,芙蕖可不可以让哥哥留在这陪你玩?芙蕖多一个哥哥,我也多一个妹妹可好?”
    逐鹿一挑眉,心下暗骂,都多大岁数了还哥哥,要不要脸?
    琅沅这一说,另外两个也用了同样的招数,一脸希冀地看着芙蕖。
    芙蕖仰起头看逐鹿,一双眼睛有些恳求。逐鹿叹气,该来的逃也逃不掉。他回以眼神:你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芙蕖扬起一张绯红的小脸,在桃花纷飞里拍着手掌笑道:“好呀!好呀!”
    琅沅笑问道:“芙蕖会喜欢哥哥吗?”
    芙蕖点点头:“哥哥长得好看,芙蕖喜欢。不过,芙蕖最喜欢师父了,师父最最好看!”芙蕖说得孩子气,一旁的四人都笑了。这一生,也许都会不一样了。
    她是芙蕖,不是扶疏,前世一杯醉离忧她忘记了一切该忘记的。从今以后,她只是芙蕖,谁也不能勉强她的爱恨情仇。而他们,都只会默默的守护着,只愿她从此岁岁平安,无忧无愁。
    风起,吹动山谷桃花漫天,吹皱一池春水,吹开了她的眉弯。谁在吟唱,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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