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别这样

第186章


明灭灯火间,是韩王一张阴暗深沉的脸。韩王身后跟随着一大拨人,正是今夜宴上的众人。
韩王阴沉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闯我韩王府书房,所为何事?”
不待苏行这一边开口,就有个侍女站出来,跪倒在地,嘤嘤哭泣:“殿下、殿下请救救王妃!”
韩王面色一急:“本王的王妃怎么了?”
侍女哭吓道:“方才、方才太子把王妃带走了!”
“你们……唔……”长歌的嘴巴被捂住了。抬头,长歌对上了苏行莫测的眼。
行垂眸看长歌,那里好似写着: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他方才告诉她,无论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能说话不能反应。可是,她未料到,发生的竟是这样*裸的污蔑。
这样拙劣的谎言,其他人,你们的眼睛都被狗吞掉了吗?
韩王同侍女的一问一答引得身后的群臣议论纷纷,他们纷纷向苏行投过来异样的眼神。
长歌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让自己听话得不出声。她知道,这个时候,听苏行的话才能逆转形势。
她相信他,她从来都相信他。
“太子,本王的王妃呢?”韩王上前一大步,跨过门槛,质问道。
不待苏行说话,立时就有两个侍女冲进院子里,大声呼着叫“王妃——”
“啊——”是侍女的惊声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晕过去了!”
韩王的面色就是一跳,显然,着他同预期的剧情有些出入。
韩王抬眸,就对上了苏行不清不淡的眼。韩王心头竟是一跳。韩王强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本王书房中有军中密令,太子此番硬闯,本王实在怀疑太子的动机。”
“所以呢?”这是面对韩王的质问,苏行第一次出声。说的却是这样三个字。
一抹月辉洒在韩王的肩头,倒叫他的脸看不分明了,“事关机密,太子需允许本王搜你的身。”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在场众人虽知韩王同太子不合已久,却未料到韩王会有如此公开挑衅的行为。
这是要……彻底翻脸的节奏吗?
韩王一说这话,长歌反倒不怕了,他们肯定是没偷拿什么东西的,要搜就搜呗,谁怕谁啊!
“我可以跟你走。”苏行突然道,“但你必须放过我的妻子。”
苏行这话自然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的,尤其是长歌。
“你疯了!”她朝他喊,就要去探他的额头,她觉着一定是他烧糊涂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苏行一把拉过长歌的手,长歌踉跄跌进他怀里。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皇上对我疑心已久,这一日迟早会来。如今的顺势而为,反倒是我占得了先机。回去找孙幕僚,他会向你要一样东西。给他。”他看着长歌的眼睛,“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还记得成亲那日我答应过你的?我会放下一切……”后头的那句话,长歌没能听清,因突然变夏夜里的风,给吹散了。
韩王的目标显然是苏行。
长歌回到太子府时,已近子时。
不消长歌说,太子府的众人已事先接到了苏行被困的消息。长歌进门时,大门口齐列列站了一圈的人。
惊慌、担忧、害怕……种种情绪在一张张或年老,或年幼的脸上闪过,最后,都化为寂静。
时已近夜半,太子府依旧灯火通明。通明着灯火,却悄然无人声。
众人的这些情绪,长歌心中都有。可以说,长歌心头的惊慌、担忧、紧张与害怕,比起这些太子府的下属们,要强烈上十倍百倍。
他是她的丈夫啊……
但长歌知道,此刻,害怕与担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必须要稳住自己。
这个时候,长歌的面瘫神功就派上用场了。长歌从未像此刻这般感恩,自己有个一秒钟变面瘫的好本事。
心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大家安心……”寂寥的夜里,映着明明灭灭的灯火,长歌开口了,谁也不知道,她的小拳头握得死紧死紧,“我是个内宅妇人,这些朝堂上的政治与阴谋我不懂,我也不懂该如何把他救出来。但是有一点,我是懂的。”
长歌顿了一顿,抬起眼睛来看众人,“我相信他,不止是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想,你们当中的许多人跟了他,并不只是因为他是太子的。你们,可以像我相信他一样相信他吗?”
苏行的书房内。
长歌坐在他常坐的那一把椅子上,面前是桌案,桌案上满满都是奏章。一本又一本,一堆又一堆。此刻,长歌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累的。
长歌自诩了解他,可她发现,自己所谓的了解,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而已。至少她就没能感受到,原来,他每日都有那样多的公文要处理。
长歌伸手碰了一碰其中的一封折子。折子一动,连带着周边的折子也松动起来,厚厚一摞折子便四散在了桌案上,有几封还险险要掉去了地上。
长歌看着它们,如看洪水猛兽。
方才,府内众人被长歌的那一席话,稍稍安住了下来。
就有管家出来说话,说类似的状况大家之前也遇上过多次,主公每每总能化险为夷。大家所要做的不是站在这里穷担心,而是想想如何营救主公。
“管家,请去将孙幕僚请来书房。苏……太子有话交代下来。”长歌适时说了这么一句。
“是!”管家应得响亮。
孙幕僚深得主公器重,原来主公早有部署!一时间,众人面上的阴霾消去了大半。
长歌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稳住他们。不,应该说,她不知道能不能稳住自己。
一点灯如豆,不知不觉间,长歌的已泪眼模糊。
突地,书房的门被扣响,孙幕僚来了。
长歌赶紧坐直了身子抹眼泪,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的眼泪她的脆弱只有苏行能看见。
“老夫见过主母。”孙幕僚进门就向长歌行了个礼。
灯火下,长歌看见了孙幕僚的脸,那是个虽花白了胡子和头发,却有着一双矍铄小眼的老头。
“你……”长歌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这个孙幕僚不是……
孙幕僚就摸着那一把花白的胡子,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看来,主母还记得老夫。”
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孙幕僚,便是当日卫衍帐中的首席幕僚,深得卫衍器重,却未想……
长歌心中不由现出几分狐疑来,这个孙幕僚真的可信吗?
孙幕僚就收起了面上神色,“主母对老夫有何疑问,老夫定当知无不言。”
隔着桌案与烛火,长歌去看孙幕僚的眼。
孙幕僚大方地让长歌看,不闪也不躲。
长歌转开眼去,她深吸一口气,道:“我相信他,更相信他用人的能力。你来找我是为了?”
孙幕僚面上就现出一抹满意来,“主母能这般信任主公,相信主公知晓后定然高兴。”
长歌心说我宁可他不知道这些,我只希望他能平安。
孙幕僚又郑重道:“主公事先却有预估到事变的征兆,特命老夫,若事发,便来向主母要一物。”
长歌:“要什么?”
孙幕僚:“主公给主母的定情信物。”
长歌就不合时宜得脸红了。
定情信物?
这话他怎么随便谁都说啊?!
羞恼归羞恼,长歌仍旧二话不说取出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玉佩通体碧绿,在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因了贴身佩戴,玉佩上还留有长歌身上的温度,暖暖地暖着人心。
孙幕僚激动道:“正是此物。”
这是苏行送给长歌的定情信物。其实,长歌觉着,这也不能算作信物,他当初给她的时候,估摸着也是一时兴起吧。当初,他们谁也未料到他们二人会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这一块玉佩给了长歌,便再未收回。
如今,这块玉佩可以救苏行?
长歌面上是有疑惑的。
孙幕僚接过玉佩,郑重道:“主母无需担心,主公此次被困,虽突然,但也尚在计划中,只不过是将我们的计划提前罢了。老夫定协助主公与主母达成心愿。”
长歌不由将视线落在孙幕僚脸上。
长歌点头,她相信这个老者。
长歌又急问:“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孙幕僚:“主母可前去探望主公。”
长歌:“?!”
孙幕僚摸着自己的一把胡须,缓缓道:“太子妃与太子伉俪情深,不让太子妃前去探望,是说不过去的。主母稍安,待老夫去部署。”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合上。
长歌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她盯着跳耀的烛火,直到天明。
苏行同长歌在太子府中居住的小院中有一道月洞的门。
以往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长歌总在日暮时分,立在月洞门的这一头,等待她的良人的归来。
是的,良人。
于她来说,他便是她的良人无疑。
生命当中总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他懂你,爱你,尊重你,会包容你不为人知的小毛病和小任性。纵然这个人并不完美。
有这样一个人来到你的生命中,这便已是上天的恩赐了。
长歌并不觉着自己是个多么好看,多么吸引人的姑娘,但历经种种,她遇见了这样一个人,且同他生活在了一起。除了感恩,还能是什么呢?
可眼下这个人,却不能在她的身边。
长歌蹲下身来,双手抱着膝盖,是惆怅的模样。
脸蛋上痒痒,是小灰在舔她。
长歌把小灰带过来了,不然,一个人在这偌大的院落中,是会孤单的。
长歌以前并不怕孤单。相反,她觉着,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该学习学习独处的艺术的。她的身体不够强大,但这并不能妨碍她去练就一颗强大的心。
长歌并不是那种不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的小姑娘。相反,她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小灰,纵然是如今这样的景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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