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别这样

第198章


  有风起,吹得迎风而立的长歌睁不开眼。
  长歌看见了城楼之下的驻军中,两面帅旗在风里招摇。
  旗有两面,一面是“卫”,另一面则是“祁”。
  长歌的视线被那一个“卫”字尽数吸引住,卫?卫国?卫国有这个实力同祁国并肩,来攻打陈国了吗?此刻,卫国国内主事的又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叫长歌忧思。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黑压压一片的卫祁联军突然有了动作。他们开始击鼓。
  这……是要攻城的节奏了吗?
  突地,长歌感觉背后一股大力袭来,撞得她的身子踉跄扑向前。若非她险险抱住了护栏,整个人几乎都要翻出城楼去。
  长歌站稳了,她下意识猛地一个回头,身后,是陈烟一张漠然的脸。
  “阿烟,你做什么?”韩王代长歌问出口了。韩王瞥了长歌一眼,似在确定她有无恙。
  陈烟朝长歌逼近,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不做什么。只是想试验试验,当年的法子还管不管用罢了。”
  长歌被架上了城楼的最高最边缘也是最危险之处,脚下的一个失足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若是害怕,你可以闭上眼睛。”是陈烟在长歌身后说话。
  对于这个几次三番找她麻烦的女人,长歌连脾气都没有了,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你确实得罪我了,且很严重。”说话的人是陈烟。原来,不知不觉间,长歌竟将心中奔腾的愤懑吐出了口。
  “怪只怪,你被那人看上了吧。”
  “让你们主帅出来,看看我送他的礼物他可还喜欢?”陈烟的声音飘响在三军对峙的上空,久久不绝。
  长歌侧头,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陈烟,“这个礼物,指的不会就是我吧?”到了此刻,她反倒不害怕了,心里出奇得平静。
  陈烟没理长歌,只是加重了按在长歌肩头的手的力道。陈烟的双眼死死盯着城楼之下,好似生怕错过什么最最重要的东西。
  “胡闹!快下去!”语气严厉的是韩王。显然,韩王对陈烟的做法很不赞同。
  陈烟示意韩王别说话,“我只是想要证实一下我的判断。”似在喃喃自语。
  陈烟的此番作为,是拿长歌做人质了。
  此举无可厚非,毕竟,长歌是卫国的公主。
  果然,城楼之下,肃然有序的军队中起了小小一阵骚动。
  城楼之上,陈烟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
  “你说,我拿根绳子将你垂挂在城楼上,会不会令他们的动作快一些。”
  长歌猛地瞪大眼睛,这个陈烟她疯了?!
  陈烟没有疯,怪只怪,长歌从未经历过战争,她也不了解战争。
  好在,陈烟的提议并没有被施行,因为,韩王不同意。
  “还没到那一步。”韩王语气冷硬。这一年来,陈国政局动荡,内忧外患间,韩王已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果然,苦难使人成长。
  韩王一步上前,开始替长歌松绑。
  眼前的这个韩王,给长歌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任他施为。
  不经意转首间,长歌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城楼之下。她猛地瞪大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黑压压的军队自当中破开,那一条通道中,有一人打马,飞速向城门下驰来。
  血红的马的*随着它的快速奔驰,在空气当中跳耀。
  长歌一眼便认出了万军之中的那一匹汗血宝马,还有,马上的人。
  马上的那人,一身白衣如雪。他风驰电掣赶来,快得叫城楼之上的长歌不能喘息。
  长歌感觉到一丝丝的眩晕。
  那人近了,更近了,近到长歌突然不敢睁眼去看了。
  他还活着!他还好好得活着!果然如此啊!长歌只希望他活着,至于他为何出现在卫祁联军当中,这些,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到叫长歌心怯。
  马儿一声嘶鸣,是那人停在了城楼之下。
  马儿暴躁的蹄音好似就响在长歌的耳边……
  “长歌——”男人焦心的呼喊在数十万大军的上空回响。
  长歌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她猛地就扑了过去,双手抱住护栏,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楼外。
  城楼下的那人,同她遥遥相望。两人隔着几十丈高的空间相望,长歌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相隔的不止是空间,还有,那久远的时间。
  长歌耳边开始嗡嗡作响,额头剧痛,这是她记忆复苏的征兆。
  一幕幕布景如慢动作重放一般在长歌脑海中闪过,长歌捕捉到了漫天的飞雪,高高的城楼,城楼之上的女孩儿,城楼之下的男人……
  长歌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此情此景何其熟悉,眼下的场景同过去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叫长歌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一切的一切她都忆起,原来,他们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
  长歌觉得自己的一生当中经历了一场轮回,这一场轮回将她的生命生生劈做了两半。她有每一半的记忆,可当将两者融合时,她却生出了一种仿似经历了前世今生的错觉。
  长长的一生中,注定只能经历一世的命运吗?
  在长歌看来,答案是否定的啊!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当中充满了传奇,若非传奇,她又怎能兜兜转转,“两世”都与同一个人相遇,痴缠,直至演变成了刀剑相向的结果。
  当然,持刀的人不是她。
  城楼之上,早有弓箭手瞄准了马上的苏行。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苏行刺成马蜂窝,当然,疾风也是跑不掉的。
  长歌突然就想到了小灰,也不知小灰如何了,可怜的孩子有同疾风妈妈在一块儿吗?
  高高的城楼之上,两军对峙间,长歌明显在走神。她的走神看在城下的苏行眼中,就成了另一番解读,他觉得长歌如此安静飘忽,定是受了欺负。
  “锵——”的一声响,苏行腰际的长剑出鞘。
  他坐于高头大马上,剑指皇城。
  “放了她,我来做你们的人质。”词语一出,四下皆惊。
  长歌看向苏行的眼中,却是没多少意外的。他值得她的信任和付出,同样地,她也清楚他将她放在心中的何种位置。对于他提出的救她的方式,她是不感到意外的。只是,她会觉得他有点傻。
  “别动!”城楼之下的苏行又喊了一声,看在他眼中,立在城楼边缘之上的长歌,一个不慎便要失足。
  城楼之上的长歌朝他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飘忽,也不知他看没看见。
  突地,长歌眯起了眼,她面上的力持镇定有了一丝丝的裂缝。
  苏行打马在万军中行过的那一条道上,又有一匹骏马穿梭而来。
  马上的男人一身战甲,威风凛凛,可他的腋下却是夹了一个小孩儿。
  离得近了,长歌大概看清了那男人的样子,竟是祁国大将萧劲。萧劲随军出征,出现在此处并不奇怪。
  等等,他夹抱着的那个孩子是……
  “左左!”
  是的,长歌没有眼花,也未出现臆想,那随着萧劲停马于城楼之下,利落下马的小孩儿,不是左左是谁?
  苏行亦下马,两个大男人转瞬就将小左左围在了中间,免除了弓箭手的觊觎。
  长歌的双手死死抓住城楼之上的护栏,她眼内满满都是心焦,左左……她最心爱的左左,怎么……怎么可以出现在战场上?他还那么小啊……
  在长歌眼中,左左永远是长不大的。
  城楼之下的左左努力想要自两个大人间扒拉出一条缝隙来,可惜,没能成功,他便只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娘——”
  孩子正处在变声期,这一声嘶哑的叫喊真是算不得好听。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左左在喊娘?
  谁是左左的娘?!
  “娘——娘——娘——娘——娘——”左左好似喊上瘾了一般,一叠声的呼唤不绝。左左的呼喊声又被回音放大,孩子渴望与稚嫩的声音出现在战场当中,真是怎么听怎么违和啊!
  长歌还待探出身去看左左,头皮却猛地一痛,是陈烟将她扯离了看台。
  长歌一消失在视野中,左左的声音更显焦躁,又开始大声喊娘。
  长歌头皮剧痛,可此刻,她的心思尽数放在了左左身上。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左左的那一声声娘,除了喊她,还能是在叫谁呢?
  一时间,长歌开始发抖。
  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情感,那样的情绪顺着血液的流动急速爬满了她的四肢百骸,几乎要叫她不能呼吸。
  左左在喊她娘?
  娘……
  娘?
  娘是一个怎样的生物存在长歌不会不知。
  可是,左左为什么……要喊她娘?
  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匪夷所思的秘密?
  长歌被推搡着跌倒在角落里。抬眼,她便看见了陈烟在同城楼之下的人相对峙的背影。
  陈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长歌如此以为,她的以为从未改变,过去现在都一样。
  不知说到了什么,陈烟极气愤的模样。陈烟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瞪了长歌一眼。
  长歌完全不怕死地回瞪她。不是长歌不怕死,而是长歌受刺激过度了还没缓过来。她方才听得了什么?左左是她的小儿子?左左那肉呼呼的小身板立时出现在了长歌的脑海当中,那样一个活泼调皮可爱聪明又要撒娇的孩子,竟是她的儿子?
  长歌心内竟开始生出惶恐来,她怕……怕万一左左搞错了,或者只是权宜之计,那、那她会伤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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