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爱难挡

靳晓柏接着席然后愤怒得要冲回去暴揍任嘉霆。
    席然疲惫地拽住他：“你是来陪我的不是吗？再说，他这样又有什么不好？说明白，是好事！”
    “好事？”靳晓柏心疼地看席然：“这么远找来，你是要这种‘好事’的吗？”
    “不来，只怕还给自己找借口，觉得是被迫，是无奈，”席然叹息，“来了就死心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懂吗？”
    靳晓柏再次看看席然，沉默了。
    勇哥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回别墅去。
    任嘉霆独自坐在客厅沙发里发怔。
    张玉萍不在，大概回了房间。
    偌大的客厅死一般沉寂。
    勇哥慢慢走到沙发跟前，颓然坐下。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勇哥轻声问，“小霆？狠狠地骂走她，撕碎她的心？小霆，她才从噩梦里走出来，你又亲手将她推进痛苦里去，这么做，你快乐吗？”
    任嘉霆死死地沉默着。
    “伤害别人伤害自己，这不像你，小霆！”勇哥深深地叹息着，“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任嘉霆仰起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从来不是这样，长这么大，多么不如意都不曾怨恨过，身边的人做得好做得不好，他都不曾过分责备，多少次被冤枉，多少次卷入舆论的漩涡，怎样烦恼艰难都没骂过吼叫过，可今天……
    今天他还是任嘉霆吗？
    或者，这半年来，他还是任嘉霆吗？没有工作也没有思想，他，甚至没有活着。
    无眠的夜。
    天色很黑，没有月亮，别墅区的路灯昏黄，任嘉霆沿着路灯使劲儿奔跑。
    消极已不足供他发泄。
    他想一直跑出这地球去，跑到外太空去尽情嘶吼一场。
    席然说得对，他这么恼恨，不过是她们的骗令他看到了自己的无力和不能，这一生，万千的努力，关键时候，却救不得心爱的女人……
    救不得，就抱在一起毁灭好了，宁可那样悲壮地碎裂，也不要这样愧疚自责受恩于人，任嘉霆不要这样苟全，不要。
    每个人都是为他好，每个人都在刺伤他，他疼他痛，却与谁说？
    “去哪里？”太阳依旧升起来，早起，靳晓柏试探地问看起来精神不坏的席然。
    去哪儿他都陪着她。
    虽然只能陪着而已。
    “去游乐园吧？”席然甜甜地笑。
    靳晓柏不认识地看看席然——这个时候，去游乐园？一副憧憬的神情？
    “你要做我哥哥，请我张门票还不可以？”席然撅起嘴巴。
    好吧，游乐园就游乐园，谁规定什么时候去游乐园合适呢？靳晓柏纵容地想。
    游乐园适合爱嬉闹的女孩子，旋转木马和海盗船,人工提供的童话世界，可供满怀情伤的姑娘忘记一下现实吗？
    哭泣永远不能解决问题，躲避不了的哭泣之前，且先欢笑。
    席然像所有出去度假的女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各种姿势地照相，然后一条接一条发朋友圈——梦寐以求的游乐园。
    勇哥慢慢地走进任嘉霆的房间：“席然还在上海，也许……她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任嘉霆躲在被子里，声音仍旧清冷：“我永远不能陪她去游乐园！”
    勇哥有些欣喜——忘了任嘉霆也有手机，他知道席然在游乐园，也许就是希望。
    “小霆，你只是暂时不能陪她，暂时不能陪她进上海的游乐园。可是，外国也有迪士尼……或者，等将来，你们都老了，便是天天都在上海的游乐园里泡着，大概也没人管。”勇哥望着任嘉霆的背，继续说：
    “有人陪她，不用我！”任嘉霆仍旧语调冷冷。
    “当然有人陪她！”勇哥轻声地道，“她那样的女孩子，永远有人愿意陪她，不是今天的靳晓柏，就是明天的袁大柏。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不用你任嘉霆？你问过吗？”
    任嘉霆闭上眼闭上嘴。
    他不想问，如同他当初就不想和她在一起，他害怕，害怕最终，两个人同时发现，他并不是她想要的，一切不过误会一场。
    那样，不如不开始。
    不如早分开。
    “回去后她大概要跟父母出国旅游。”勇哥继续说道，“昨儿煮面的时候，她随口提到父母的计划。女儿吃这一场苦，爸爸妈妈总要带她四下里散散心去去晦气的吧？让她忘掉伤痛扫除阴霾……席然是好姑娘，会听父母的话，会尽量积极快乐。旅游回来，爸爸妈妈肯定还会帮她张罗男朋友，为了不叫父母担心，席然说不定就同意……说不定车上飞机上，她就遇上谁……谁都喜欢她没有心机的笑，喜欢她直来直去的性格……”
    “别说了！”任嘉霆痛苦地打断勇哥。
    “当真错过，也许就不能挽回了！”勇哥执着地说，“任嘉霆，她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将她骂走，然后，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是吗？那些写下凄凉结尾的小说作者，自己读故事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的残酷？”
    “勇哥！”任嘉霆再度打断他。
    “但愿你的残酷不会伤害到你自己！”勇哥慢慢地转身，朝外走，“但愿。”
    玩了一整天，席然的脸上又是灰又是汗。
    “累了吧？”靳晓柏问她。
    “嗯！”席然疲惫地点头，“但是开心。”
    靳晓柏看着她不说话——开心？这么容易？
    “几点的飞机？”沉默一会儿，席然问。
    “九点！”靳晓柏答。
    席然看看酒店的大钟，六点。
    “我要去还一件东西。”席然垂下眼睛去，说。
    “你还去？”靳晓柏立刻明白，“还有什么好还？席然，他任嘉霆欠你的，这辈子还不完！”
    席然不看他，态度却坚持：“还了就回来，赶得上飞机。”
    靳晓柏只好望着她叹息：“席然！”
    别墅如同沉船，没有任何生机地安静沉寂。
    勇哥默默地修剪着客厅里的盆栽。张玉萍在房间里上网，任嘉霆在房间里睡觉，可他躺不住——天黑了。
    电话响起来，勇哥看一看屏幕，飞速接起来：“席然！”
    在机场了吗？
    “勇哥！”席然的声音静静的，柔柔的，“我在门口。”
    勇哥激动地握着电话：“我给你开门。”
    “不用开门！”席然立刻就道，“他不让我进他的门。”
    勇哥就愣住。
    不进门？
    “我拿了他的电话。”席然继续说，“以前拿的。是不该拿的。你帮我还给他。”
    勇哥中蛊一般，轻轻点点头：“好，我马上出来。”
    出去之前，勇哥先敲开张玉萍的房门，走进去，说：“席然在门口。”
    张玉萍目不转睛地看着勇哥。
    “她来还电话，小霆从前给他的。不进门。”勇哥接着说，“我，去送送她。”
    张玉萍仍不说话。
    勇哥转身出门。
    张玉萍沉吟一刻，咬咬嘴唇，出房间来，上楼去找任嘉霆。
    任嘉霆仍旧在沙发里睡着。
    “席然在外面。”张玉萍说。
    任嘉霆眉毛一跳。
    “来还你的手机。”张玉萍继续说，“那手机也很旧了，干嘛非得还来呢？”
    任嘉霆一声不吭。
    “勇哥说去送她！”张玉萍又说：“小霆，真要送走吗？”
    任嘉霆霍地坐起来。
    张玉萍望着他的眼睛叹息：“小霆，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你就认了吧，席然是你的宿命！”
    任嘉霆拔腿就往楼下跑。
    张玉萍在他身后看一会儿，疼惜又欣慰地笑了。
    别墅区仍旧灯光昏暗。
    远远的，魁梧的勇哥陪着瘦瘦的席然站在路边。
    任嘉霆一气儿跑过去，全不顾勇哥在侧，伸手扯住席然。
    席然愕然地看他。
    任嘉霆什么也不说，一步跨到她跟前儿，使劲儿吻上她的唇。
    席然只觉脑里轰然一响，什么都不能做，只是茫然后退。
    后退。
    任嘉霆揽住她不叫她动，只是狠狠地吻她，拼命地吻她。
    勇哥退开一步，眼窝热热地看看紧搂在一处的两人，只语不发转身就往回走。
    这无人的路边，留给任性的任嘉霆和可爱的席然吧！
    “你敢来，还想走？”良久良久，不得不换气，任嘉霆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席然的唇，抵着她的额头恶狠狠地说。
    “是你叫我走……”极度缺氧的席然终于软弱，流着眼泪道。
    “你那样骗我，害我憎恨自己……”任嘉霆狠狠地盯着席然的眼泪，“不许我发火吗？我是叫你走，你就……”说着微微地哽咽，讲不出话来——你就真的走吗？
    席然越发流泪：“可你说得那么绝情……说讨厌我，说再不愿意看见我……”
    “我是讨厌你！”任嘉霆用力点头，恼恨地承认道，“也真的不愿意看见你……你站在我面前，就是逼着我承认自己没用。可我也不能放你走……席然，我想明白了，我并不欠你的，是你欠我的……一切好好的，你突然就跑开了，丢下我无能为力，无法心安，你害得我好……苦……欠我这么多，你得还给我……还给我……”
    席然崩溃地哭出来，她使劲儿扑进任嘉霆怀里：“我还你，还你，只要你还要我！我拿我一辈子还给你，好不好？”
    任嘉霆再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再度狠狠地吻上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