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报告

  骂了好大一会儿，其儿听到妈妈在小声地劝说大姐，才慢慢平息下来。
  妈妈对大姐说着：“你先回去，先回去吧！她此时正在气头上，有什么办法呢？什么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千万别放心上啊……”一路把大姐送出门去好远。
  等她回来正要开门来看其儿，其儿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擦了把眼泪，装作正儿八经地在那里看电视。妈妈看其儿没什么事，也就关门出去忙自己的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咳咳喉咙，表示要与其儿商量一件事。
  其儿问：“什么事呀？”
  “这个事你一定要答应好不好？我也是求了你大姐好久，她才答应的……”妈妈说着这话就快要哭了。
  其儿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又是什么难缠的事呢？其儿没点头应允，不想太为难了自己。
  “这个事你一定要答应好不好？我也是求了你大姐好久，她才答应的……”妈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其儿放下筷子，“腾”地起身走人。妈妈一把拉住其儿，说：“你大姐家有个外侄儿，跟你差不多大，长得也还可以，你就答应了她……”
  “不行！”她话还没说完，其儿就很坚决地回绝了。
  “那你要到工厂里去做事吧？经过你大姐那里的时候，亲口与她说声谢谢。”等其儿走进房间，妈妈在后面喊了这一句，听起来态度很冷谈，其实很坚定，对吧？
  下午其儿就动身去了县城，她要去县城的工厂里找份工作做着。途中经过大姐家所在的集镇便下了车，很不情愿地朝里走去。
  一见到她，其儿有点打冷颤，差点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来，很后悔自己这么听妈妈的话，其实不来也没关系。
  不记得是怎么样进入谈话的正题的。其儿说：“妈妈说，你要跟我介绍对象了，所以叫我来看看。”
  “对象？……你年纪轻轻的，还怕找不到对象吗？这事还来问我，也不嫌害臊！”大姐她真是心直口快。
  我只好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你怎么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不过马上就觉得这玩笑开得好狰狞。
  大姐清了清喉咙，从椅子上坐直了来，还翘起了二郎腿，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没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是你妈自己在这里说来着，我一听她那调调就来气！她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迟早是要嫁人的……”
  其儿听着听着，就感觉大脑里一片空白弥散开来，要打瞌睡了，只好起身走人。其儿说：“算了，算了，我其实是路过这里．我要到×厂去找份工作做，好像也就在你家附近。”
  大姐听说其儿要找工作，也就闭了嘴巴不再说话。把其儿送出门去，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透露给其儿一个讯息，说：“工厂其实是在文芝表姐家附近，你可以去找她。”她懒懒地拿出手机，给文芝表姐打了个电话，然后说：“刚才来的那趟公交车再走三站，你下车，文芝表姐就在那里等你。”
  一下车来，文芝表姐显得很殷切，她牵着其儿的手，几步路就进了家门。
  她说：“其儿从不到我家来的，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得好好招待。”然后，就去打开冰箱叫其儿看。原来冰箱里全是牛肉，她说：“哈哈，全牛肉宴都可以，全是为你准备的，你信吧？”其儿很认真地表示不信，问她哪里来的。她说那是表姐夫单位上发的年货。
☆、二十三、你的尊严，是亲人给的呵护！2
  表姐说：“明天我就送你到工厂里去报一下到，然后你就在这里玩几天再说嘛。反正这里饭也有得吃，睡觉的地儿也有，对吧？”
  可是初来咋到，就算是亲戚家，也终究是不习惯的，玩了一天，其儿就拘谨得不行。
  “陈其，你会上网吗？”
  其儿一时没搞懂表姐指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听到有关“上网”的字眼，心里“咯噔”了一下。
  见其儿迷惑，她便解释道：“我是说，你要是想上网，可以到我家来呀。我这里有一台电脑，新买的，宽带也装上了。”
  “哦。”其儿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却朝书房里瞅去。
  表姐见其儿好奇，便径直走进了书房去打开电脑，其儿也跟了进去。
  “你坐吧。”表姐说着便把办公椅子让给了其儿，其儿怎么好意思再客气下去呢？她一上坐，表姐就出去忙自己的去了。
  “咦！我的ｑｑ号码，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其儿喃喃道。
  “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也好，可以换个新的。”表姐听到了，赶忙急切地跑来，说：“你看，我昨天正好申请了一个新的，给你用吧！”说着就从键盘底下抽出一纸条递给其儿。
  其儿来工作的这个小厂不大，方方正正地围墙围着，坐落在一块很大的空地上，一半是厂房和仓库，一半是办公的场所。
  没有专门的职工宿舍，因为办公楼的一楼作为办公区足够，楼上几层便成了职工宿舍区，二层，三层住着一些男士，四层，五层住的便是些妇女和姑娘。
  难免不会感觉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苦大愁深的，一早上，文芝表姐把其儿送到宿舍里，然后很诡异地叮嘱我说：“其儿，你一定要住在这里的话，可一定要警醒一点，知道不？”其儿满口答应着，表示心照不宣。
  工作的第一天，其儿的工作就是在质检员的指导下熟悉工作环境。
  清出即将从生产线上下来的产品里有杂物的，并把产品数包装成件，这是我所在车间的主要任务。有的产品，包装袋里有竹签或毛发等小物件，这些产品是不合格的，要把它清出来。这活也不算细致，不过没有很好的视力和定力是做不来的。数包装件当然也要认真地去数，一不小心装多了或装少了数量，如有发现，是要扣发工资的，因为所有工作都是计件提成的。
  做这工作的都是些年轻的媳妇或者未婚的姑娘，闲着没事出来赚点手工钱，还可以见见世面，何乐不为呢？她们忙得不亦乐乎。其实，做惯了的，工作的时候根本就用不着脑子，只要手脚勤快就行了，所以她们大有资格一边工作一边不受管束地高谈阔论着各种其儿没听过的新鲜话题。
  半天下来，其儿身后似乎也积累了一点成绩，可是一抬头看到别人身后大堆大堆的货物，不免惊叹，忙问质检员：“她们那是怎么做出来的哦？”她都一时没听懂其儿的问话。
  “我是说，她们怎么手脚那么快呢？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上她们那速度……”
  “你先做几天，慢慢习惯再说。”质检员只是很平静地回答其儿。
  吃喝拉撒睡，全在这工厂里，其儿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活。会有一种时间倒错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紧张有序地忙碌着，还有那种不到麻木死不罢休的趋势。
  宿舍里与其儿合住一间的还有两人，其中有一个小姑娘，比我小了三四岁吧？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奈何思想上比其儿还显成熟呢……别说工作上，对其儿的生活她都要指指点点……其儿想反抗，却找不着她半点破绽……
  她说，她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六七年里她就没想过身无分文地又折腾回去做啃老族，可是打工也挣不了多少钱，所以嘛，也就慢慢混呗。
  其实，其儿下班进到宿舍里的大多数时候，其儿看到的她总是把自己一身换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塞着耳机窝在床上，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莫非，她除了对其儿这样的傻大姐指使气颐，从别处也未必能找到更多的乐趣？
  实在是不敢再看那小丫头的脸色了，其儿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低声下气，只好一下班就走出厂门去到处游荡。
  其儿也不明白为什么活得这么累赘，可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么个问题吧，只知道一进那车间里就得抓紧时间，手脚不能有一刻的歇息，稍慢了一点就要看人脸色，回到宿舍里还要看人脸色……
  不经意地，其儿就走到了文芝表姐家门口。隔着防盗门，看到很多客人在里面，其儿就不敢敲门了。正好这时文芝表姐经过门口看见，就开门让她进去。
  坐在沙发的一角，看着客人谈笑风生，其儿有点无所适从。
  表姐的女儿从房里出来，把其儿拉了进去，他是一个初中生，处在暑假过完即将开学之际，她说：“小姨闲着没事，何不来指导我预习数学呢？”
  一说到学习，这正是我的拿手绝活。打开他的数学书，那些代数方程啊，坐标函数什么的，一个个像是其儿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让她觉得兴奋。
  我洋洋洒洒地一口气给她讲述了几节知识，她也听得津津有味。过后，其儿会跟她说起很多她还不曾体会到的学习知识的乐趣，她也让其儿分享她在学校里的各种见闻趣事。
  兴奋之余，还是会感到落寞，于是很晚了其儿都坚持离开。表姐把其儿送出门外，看到有买烧烤的，就给她烤了两个鸡翅。其儿说不吃，没胃口，她只好跟她急。他们站在街边，她看着其儿把鸡翅吃进肚子里，才送她进宿舍休息。
  同事说这个星期天会连放三天假，很难得的。其儿很高兴，心想，趁着放假，要放松一下。整天厂房，宿舍和食堂，又形成了三点一线的生活路线，难免感到紧张。
  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似乎只到今天才觉得它们是属于自己的风景。因为口袋里有刚发的工资。不需要买什么，可是今天，其儿有权利买任何东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