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报告

  事后，其儿当然得打电话给他赔礼道歉。电话里，他终于顾不了在其儿面前谦谦君子的形象，变得满口脏兮兮的话语，最后才说：“你的同事怎么那样呢，太不可思义了！”
  小丫头笑得在床上打滚，其儿也只好笑着对他说：“是呀，她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可是我也没办法……”
  “可是，她这样搞也太没意思了，我真的会来气的……你叫她来给我道歉吧，不然我们就散了算了！”
  “好啊，好吧．我叫她去给你道歉。”其儿隔着话筒就在那里喊道：“呃！丫头，他叫你去道歉！”
  “不去！”本来就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何况是碰上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你来吗？真是岂有此理！”他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他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显然是强忍着自己的气愤打过来的，他问其儿：“你今天还出不出来呀？”
  其儿装无辜地说：“你问我呀？我不知道啊啊！”
  “你还真的不想交往了！有点神经吧？不想交往了早点说撒……”就这样，其儿什么也没说，他把自己搞得像只斗败的公鸡，最后他们就算分手了？
  其儿也觉得莫名其妙，似乎并没有多少留恋，有种淡淡的愉悦感。
  每天早早地起床去上班，和别人一样不顾形象地敲着饭盒进食堂，下班后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寻欢作乐……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儿就那么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愉悦感，时间也像是要在这个点上停顿下来。
  啊，生活，多么美好！就像童年时候玩的肥皂泡沫，再怎么让你心旷神怡，终究不过一瞬间，只有阳光才是享之不尽的，一片奢靡……
☆、二十四、尾声：人生的转角是婚姻
  过完年，妈妈还是去了二姐那里。二姐办了一个学生俱乐部，给妈妈安排了一份工作，说是按月给她发工资。妈妈说：“你看，妈妈都可以挣钱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嘛！”
  其儿没说什么，赶紧放下电话，她怕自己一多说话就会令她失望，因为她高兴不起来，有的只是满腔的嫉恨无处倾泻。——其儿嫉恨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满目苍凉，终究是让人受不了的，又给妈妈打了过去。其儿悲悲戚戚地喊着“妈妈”，“妈妈”，妈妈无语，其儿可以想象她的泪流满面。
  “其儿，不要这样。妈妈也很为难，知道不？”
  “妈妈有什么为难的！妈妈就是我的靠山，我唯一的靠山……”
  “妈妈怎么不为难呢！你是生病了糊涂，可是妈妈不能装糊涂呀！你每个月的医药费都是几百千把块，全靠你爸爸一块两块地赚起来呢！”
  “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我怎么这么没用呢……”
  “好了，好了，你既然知道自己没用，还不肯听话？”二姐抢过了妈妈的话筒，冲其儿吼了一句。
  其儿一听她的声音，面子上更加挂不住，心里一急，就“”哇哇”哭起来，冲着电话那头大喊大闹。
  “妈妈你偏心，你怎么这么偏心呢！姐姐他们都成家立业了还要你陪着，那我怎么办呢！你怎么不想想，我的人生怎么会这么艰难呢……”
  二姐厌恶地说：“哎呀！怎么会有你这么难缠的人呢！哎！”然后就挂了电话。其儿无力地趴在床上哭了很久，直到泪水流干。
  妈妈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其儿，第二天她趁二姐忙着的时候又给其儿打了一个电话。哭过之后，其儿好像会忘记昨天因为什么而大哭大闹这回事，所以只是很木讷地听妈妈在话筒里说着一些琐事，“衣服要勤换勤洗”，“被子拿到阳光下晒晒”，诸如此类的。
  “妈妈，我想你！”
  “知道了，妈妈也想你呢。你要听话，安心在那里上着班！赚了钱存在那里，等你结婚的时候就有得用了！”
  一说到结婚这类的话题，其儿又变得情绪激动，她说：“结婚，结婚，结什么婚呀！我这病兮兮的样子，谁愿意与我结婚呀？”
  “莫吵！莫吵！你又不听话了！”
  “妈妈，你总是以姐姐她们的标准要求我，我不喜欢这样！”其儿伤心地说着，挂了电话。
  车间里的工作，不知道为什么，其儿越做效率越低了。质检员在她面前三番五次地说着这里怎么怎么不好了，那里怎么怎么不好了，其儿会觉得厌烦，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一打断其儿的工作其儿就会老半天都不想动……
  旁边一个同事凑到其儿面前来跟其儿说悄悄话：“你怎么了？好像心事很重哦。”
  “没什么。”其儿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他。。
  “是不是不想做了？”
  “你怎么知道？别胡说八道，我可没说不想做了……”
  “不想做了也没关系呀，去辞工就是了……”
  “切！我要是不想做了，我要让厂里一天的工资都不能少发给我！”看其儿说话是怎样的口没遮拦。
  那人马上就“嘿嘿”笑了，说：“是呀，是呀。你要是不做了，我也不做了，我跟你一起去辞工，可以么？”
  “好啊，好吧。你告诉我辞工是怎么辞的，我跟你一起去办！”
  他说，一般都是月初提出申请，如果通过了，厂里会让你做满这一个月，然后把工资发给你，下个月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其儿说：“好吧。不过我要先打个电话跟我妈妈商量，不然我辞工了去哪里呢？”
  他踹了其儿一脚，骂了句“狗熊”，忙自己的去了。
  下班后，其儿却记得这件事情，于是赶紧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妈妈，妈妈，我不想在这里做了，我要辞工……”
  “好啊，好吧，你不想做了就不做了……”妈妈似乎是长吁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了其儿的要求。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妈妈担心，如果其儿什么都不做，直接系在她的裤腰带上，对于她来说，是最轻松的。
  其儿说：“不能太急了，明天去辞工，还要在这里做满这个月，我才能领到工资……”
  “哎呀，工都要辞了还计较些什么呢？我明天就来接你，叫你二姐给你安排个工作……”
  “那怎么可以呢？最后这半个月的工作岂不白做了？”
  妈妈到底还是在第二天就来把其儿接走了，把辞工的事情交给了文芝姐姐善后。可是到了二姐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
  二姐说，她也不过是小本经营，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安排给家人做。妈妈就说：“你可以辞退那个老师让其儿参与进去，其儿的能力足够在你这里做老师……”
  二姐不敢扫了妈妈的兴，忍气吞声的辞掉了自己精心培养过的帮手，让其儿做了她的助手。看在眼里，感激之余，其儿得努力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来弥补自己的歉疚之心。
  可是，似乎光有其儿的努力并不能改变姐的事业陷入低迷之势。当然，还有其他很多的原因，比如，二姐自己就说，她本就没有太强烈的意向继续做此项目了。
  妈妈也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二姐，就在这个夏季刚要开始的时候，擅自离开工作岗位回了老家，俱乐部的工作顿时陷入瘫痪。没办法，二姐只好匆匆把新招的暑期班几个学生介绍去了别处，就这样解散了俱乐部。
  其儿一回到家就对妈妈说：“你看，我又成了无业游民一个，怎么办呢？”妈妈说：“别担心，你先在家里休息几天，然后又去找个工作就是了。”
  正好三妹回来了，见其儿状态还可以，就建议其儿去长沙找工作，她和三姐夫都愿意帮她的忙，其儿故意拒绝了三妹的好意，跟妈妈说：“要我去长沙跟着他们一起混，我还不如独自一人回到县城原来的厂里去。”
  家里歇了几天，妈妈跟着三妹先去了长沙，说是留其儿一人在家里，自己考虑考虑该何去何从吧。其儿想，我有什么好考虑的呢？其实其儿连安静下来独处的勇气都没有。
  去长沙的路上碰了一个熟人，算起来其儿大概应该叫他表哥，是其儿的一个表叔家的儿子。
  他开着逞亮的车子正要与其儿擦身而过，没想到却停了下来。车窗打开来露出他的头，他冲其儿喊道：“妹妹上车来吧？这是要去哪里呢？可以顺路带你哦！”其儿很高兴地上了他的车。
  爸爸和爸爸外婆家的那些表兄弟们似乎走得很近，逢年过节来来往往串串门子，那是必不可少的，总爱说着一些其儿听不太明白的家长里短……
  一说到去老表家，爸爸就会莫名的兴奋，眉飞色舞，喜上眉梢。他就是那样好像要把一年到头的快活像运稀世珍宝一样的全都运去了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圈子里。而就算是去其儿的外婆家，他都好像总是要以沉默寡言来保持他做姑爷特有的威仪。
  其儿的记忆里似乎有那样的一幕，像褪色的黑白电影，莫名其妙的印象深刻：爸爸总爱带着二姐和三妹去他的外婆家，骑着自行车，前杠上坐一个，车后架也坐一个。出出进进，二姐和三姐总是很高兴的。高高兴兴地去，然后高高兴兴地回来。
  当然，二姐是不屑于说起这些的。可是三姐与其儿说起那些不知名的亲戚对爸爸及她的热情招待，总是眉飞色舞的。其儿觉得，一个娇气的公主依偎着父皇出巡了一趟回来，那些喜悦也不过如此。
  三妹一向那样，有一点事情就会喜形于色，所以其儿从不羡慕她的幸福。之所以不羡慕，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其儿的记忆里有外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