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年华

  临近中午，最后一名舍友江羽终于在她妈妈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一进宿舍，江羽就皱着眉抱怨道：“怎么没有空调？”
  “很少有大学宿舍装空调的，能有电风扇就不错啦，你知足吧。”江妈妈道，“把那个袋子递给我，我把你的床铺好。”
  江羽将装着被套的袋子递给江妈妈，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江妈妈将她的一切都安顿好后，又叮嘱了很多话，才带着满腹的担忧离开。江羽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跳起来追了出去。
  段诗萌、王鹃和我面面相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十天的军训，江羽并没有参加，而是一直躲在宿舍里休息。
  我很是不解：“为什么她可以不参加军训？”
  段诗萌道：“她好像是递交了医生开的病假条，说她身体有病，不能参加军训。”
  王鹃冷笑一声，有些刻薄地说道：“身体有病？我看是脑子有病吧？”
  段诗萌笑了笑，又说：“早知道这样，我也找一家医院开个病假条了。”
  我说道：“算了吧，据说军训是要算学分的，她不在乎学分，难道你还不在乎？”
  “要算学分？”段诗萌瞪大了眼睛，“那我还是乖乖军训吧，别到时候为了军训的这几个学分而毕不了业，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说起来，江羽是什么专业的？对学分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啊。”我问道。
  “好像是音乐专业的吧，我看到她带着小提琴来的。”王鹃道。
  我更为惊讶：“我们学校还有音乐专业？！”
  段诗萌道：“有啊，现在大多数本科大学好像都有音乐专业，不过我们学校的音乐专业好像不怎么样。”
  十天的军训将我们三个的关系拉进了很多，这让江羽在这个宿舍中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军训后开学前的那几天，我就一直住在了家里。临开学前的前两天，老妈做了一大桌的好菜，特意喊来了柯夏海和张璟。
  老爹老妈看着柯夏海长大，对他的感情就像是对待自家孩子一般。老妈不停地往他们俩的碗里夹着菜，还一边叮嘱道：“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们在学校都要把自己照顾好，遇到困难了，就跟叔叔阿姨说。”
  柯夏海笑眯眯地说道：“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
  老爹叹了口气：“小海啊，以后在学校里帮我看着点小文，她要是敢学坏，你得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柯夏海和张璟皆是一愣。
  老爹看到他们脸上见了鬼似的的表情，问道：“你不知道小文报的是你念的那所大学？”
  柯夏海无辜地摇了摇头，转而不满地问我：“你干嘛骗我说你报的是师范大学？”
  我笑道：“我没骗你啊，师范大学是我的第二志愿，只不过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我原本打算跟柯夏海开玩笑问他有没有觉得惊喜，余光却看见张璟惊讶过后便沉下脸来，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我便改口道：“被你打压好几年，这回算是重新挺直腰杆啦！”
  柯夏海并没有注意到张璟的沉默，此刻他只单纯地替我高兴着：“以后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哥罩着你。是吧？小璟。”说着，他还回头望了一眼张璟。
  张璟勉强一笑：“是啊，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我们都会帮你的。”
  “你们都大四了，正是最忙的一年，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来管我的闲事？放心吧，我相信我自己能摆平的。”我笑道。
  “你们今年军训感觉如何？听说今年比往年都要热啊。”柯夏海话锋一转，一脸的意洋洋与不怀好意。
  “你们那会儿军训都是十五天对吧？”我笑吟吟道，“今年是要比往年热得多，所以我们只军训了十天。唉，说起来真是有点拉仇恨呢。”
  柯夏海吃了个瘪，恶狠狠道：“今年还是不够热，天天都四十度那才带感呢！”
  张璟笑着打了他一下：“你这是什么心态？怎么当别人哥哥的？”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柯夏海连忙告饶，“我们俩从小斗嘴斗到大的。”
  老爹也笑道：“是啊，小璟，这两人打小就这样，不用当真。”
  “嗯。”张璟朝我老爹点了点头，又对我玩笑道：”小文，以后小海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姐姐替你教训他！”
  也许是我多心，总觉得这句玩笑里带了些宣示主权的味道，但我还是带了一脸的骄傲得意对柯夏海道：“看见没？以后有人为我撑腰了，看你还敢不敢再欺负我。”
  柯夏海将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张璟身上，笑道：“那完了，小璟说一我可不敢说二，小璟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现在我是什么都听她的。”
  张璟有些不好意思，笑嗔道：“我哪儿有那么霸道？”
  老爹哈哈大笑：“小海，你这一点倒是很像叔叔我啊！”
  老妈白了他一眼：“酒又喝多了吧？尽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之后，老妈便不再说话，只乐呵呵地望着我们斗嘴。她的目光时常停留在张璟的身上，笑容里带了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找借口独自先去了学校。我不想假装我有多么豁达，可以对柯夏海和张璟的相亲相爱做到漠然置之。
  下午，每个系里都安排了新生欢迎会。宿舍里只有王鹃和我同为计算机系。段诗萌读的是古汉语文学专业，很难想象这个张嘴闭嘴全是网络用语的姑娘读的竟是这样一门听起来无比高深的专业。
  读计算机专业的女生并不多，这一届的36个新生里，加上我和王鹃，总共也只有8个女生。都说物以稀为贵，但计算机系的8个女生并没有因为数量少而受到多一点的关注。和文科系的那些长发飘飘妆容精致的女生比起来，我们简直就是一群扎着马尾辫的糙爷们儿。
  欢迎会里的主力军是大二和大三的几位学长，会场布置和物品采购通通是他们一手操办，系主任只负责准备一份欢迎稿，满篇陈词滥调让我们一致怀疑这份稿子已经用了好几年。
  “接下来，大家都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系主任致完欢迎辞，主持的大三学长陆海航说道。
  我不擅长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哪怕仅仅是短暂的自我介绍。王鹃在我之前上台，她洋洋洒洒说了很多，我一直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轮到我时，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台去，微微一颔首：“计算机系07届新生肖亚文，请大家多多指教。”说完便朝台下走去。
  路过陆海航身边时，只听见他轻轻一笑：“肖亚文，你好酷啊，说话这么简洁明了。”
  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满是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匆匆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欢迎会结束后，我正要离开，陆海航拦住了我：“晚上我们系很多人约好了去KTV唱歌，你也一起来吧？”
  “谢谢，不过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我拒绝道。
  “是跟男朋友有约？”
  “不是。”我下意识开口道，说完却有些后悔，如果直接承认或许可以免掉更多口舌，我只得又急忙补充道，“但也是和很重要的朋友有约了。”
  陆海航笑道：“既然这样就算了吧，希望下次你能有时间和我们一块儿去唱歌。”
  我应了下来。走出一段距离后，王鹃在后面喊道：“小文！小文！等我一下！”
  我回过身来等她，只见另一个男生和陆海航正望着我说些什么，隔得太远我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陆海航看到我转身还朝我挥了挥手，我也朝他点了点头。
  王鹃赶了上来，挽起我的手臂：“怎么走那么快，都不等我一下？”
  “在里面没看到你，我以为你先走了呢。”我笑道，“回去吧。”
☆、第二十八章 江羽
  宿舍窗外的合欢花又开了一季，九月里的一场雨打落花朵无数，推开窗，潮湿的空气里满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学校里为什么种这么多合欢？”段诗萌拈起窗台上的一朵合欢花问道。
  “不清楚，这些树看起来在这里好像已经有好多年了。”我抬头望了一眼大约四层楼高的合欢树，问道，“学校里种合欢树不好吗？”
  安妮家楼下也种了好几株茂盛的合欢树，每年的五月和九月花开的季节，她总要捡很多合欢花夹在书页里，直到它泛黄枯萎。她还曾将绽放的最盛的合欢花放在漂亮的卡纸上，拿去照相馆压上膜后做成书签送给我。合欢花诠释了我少年时期最美好的友情，所以无论栽种在哪里，对我来说都并无不妥。
  “也不是不好，”段诗萌笑道，“总觉得学校里应该种些水杉、白杨或者雪松这一类的树，倒是很少见到有种合欢的。”
  “这不是被你见到了吗？”我合上电脑，抻了个懒腰，“这周末你打算干嘛？”
  “还能干嘛，窝在宿舍里看书呗。”段诗萌坐了下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她做这个动作时像极了安妮，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突然很想念她和梁美心。
  “下午上完课后我就回家了，礼拜天我带好吃的回来。”
  一提到吃的，段诗萌顿时两眼放光：“我要吃你上回带的那种栗子糕！”
  “没问题。对了，她们俩人呢？”
  “鹃儿洗衣服去了，江羽嘛，除了睡觉，你见她在宿舍里呆过吗？”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江羽几乎把时间都用来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