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年华

除了同住一间宿舍，她们几乎连交集也快没有了。
  这两人整天在宿舍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剩下段诗萌和我两个“不务正业”的，反倒是越走越近。
  其实在国庆节结束后，段诗萌就加入了一个文学社。大约是想效仿《红楼梦》中“海棠社”的风雅，社长也以花命名，给社团起名为“菊花社”。这两年刚好耽美之风盛行，这名字实在让人不忍直视，于是便有人动了改名字的念头。偏偏社团里的二十一个人个个散漫得令人发指，所以这个念头终究也只是动动而已。
  我和她都没课的时候，她就陪着我窝在宿舍看电影，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忍不住问她：“萌啊，你们那个社团……解散了？”
  “没啊，昨天我们还一起开会来着。”
  “不会吧？昨天我们一起上的大课，我回来不久你不就回来嘛？”
  “嗨，说是开会，其实就是去点个卯，显示一下我们社团的存在感。”段诗萌一边大把大把往嘴里塞着爆米花一边继续说道，“社长那态度跟古时候皇帝上早朝的态度差不多，永远都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但问题是他压根儿就不像皇帝那么勤政，就算是点个卯他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要是穿越了去当皇帝，估计早早的就得亡国。”
  我无言以对，只能傻笑。同为散发着文艺气质的姑娘，安妮常常三棍子夯不出一句话来，而段诗萌却彻彻底底是个话痨。
  柯夏海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对此我倒是见怪不怪，如果我是张璟，恐怕也不会让柯夏海同他这个“邻居家的妹妹”有太多的接触。
  我照常每周回家，却也有好一阵子没有跟安妮和美心见面。美心一心忙着赚钱，安妮一心忙着学习。
  十一月里，寒意渐浓的时候，我终于和安妮见了一面。
  眼下快要期中考试，因为不占学分，大家都不怎么当作一回事。系主任很无奈：“再怎么说这好歹也是考试啊，你们都拿出一点态度出来行吗？”
  为了表示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决心，在开头那几天我积极响应系主任的号召，每天都要假模假式地在自习教室复习一段时间。
  那天正看书看到没耐心的时候，我接到了安妮的电话。
  “小文，在上课吗？”
  “没啊，怎么了？”
  “我在你学校门口呢，来接我一下吧。”
  我挂了电话直接奔向校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安妮蹲在马路牙子上发呆。
  我悄悄绕到她的身后，踢了她屁股一脚：“怎么像蛤蟆似的蹲在这？一点儿形象都没有。”
  安妮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好容易站稳了身体，她怒吼一声：“肖亚文！”
  “哎，在这儿呢。”我嬉皮笑脸道。
  安妮拿我无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嘟囔道：“本来倒还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踹就真没形象了。”
  我笑道：“怕什么，反正你都脱单了，形象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安妮直摇头：“俗！你还是那么俗！”
  一见面就斗嘴似乎代替了我们俩之间正常的打招呼方式，但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头一回走进大学，没想到大学里这么好看，比我们高中可强多了。”安妮走在校园里，满脸都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鲜劲儿。
  本想嘲笑她一番，却想起没能考上本科一直是她心里的遗憾，所以我乖乖闭上嘴，选择沉默。
  又走出一段距离，我方才想起来问她：“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
  安妮朝我笑了笑：“想你了呗？”然而我却看见她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少来了，我还不了解你？说吧，还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是不是和易翔吵架了？”
  “没有没有没有。”安妮连连遥遥，却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等了半天也等不来她的下文，急得快要抓狂：“你们到底怎么了？快说呀，真是急死我了。”
  安妮低着头，揪着手指上的倒刺：“我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他不像从前了。”
  “怎么就不像从前了？你举个例子呢？”
  “他每个星期都回来看我，对我也挺好的，但总觉得说话时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高傲劲儿，整个人都有点……有点浮夸，不像从前那么实在。”
  虽然她形容的有些抽象，但我总算理解了几分：“那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呢？觉得厌恶吗？”
  “怎么会？”安妮连忙否认，“我那么喜欢他，怎么会觉得厌恶？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我怀疑地望向她，她显得更加局促不安，索性将脑袋转向另一边。
  “安妮，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不用把自己摆在太过卑微的位置吗？”
  安妮点点头：“我并没有啊。”
  我直言不讳：“你有，而且几乎快要卑微到尘埃里，这样他和你说话时怎么可能不带着一股高傲呢？说到底，他的态度都是你惯出来的。”
  安妮没有吭声，但从表情看来，她并不赞同我的说法。
  我不敢再说下去，她那么喜欢易翔，我真怕她为了他，和我翻脸。
  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安妮拉住我的手，笑道：“不说这些了，其实我过得还是挺好的，你别为我担心。”
  “你觉得好就行。”我叹了口气，心里却压根儿不相信。
  “我难得来一回，你请我吃饭吧，我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安妮苦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胃。
  “你不早说！”我责怪道，“这会儿食堂已经没东西吃了，我带你去外面吃吧。”
  我带着走她到西门外的步行街上去，本想下馆子点几样菜吃，路过一家麻辣烫店的时候她却停住了脚步。
  “小文，你还记得吗，读高中那会儿我们俩经常去吃麻辣烫。我们都好久没吃过了，还挺怀念的。”
  “想吃吗？”
  安妮望着我点了点头。
  “行，麻辣烫就麻辣烫吧，我也挺怀念的。”
  当麻辣烫一端上桌，我们顿生许多感慨。在一个飘雪的寒夜，我和安妮坐在温暖的店里，一边吃麻辣烫一边为了上大学互相鼓励着。转眼间，我的梦想实现了，她的梦想破灭了。
  “这家的鱼豆腐好吃，口感比高中时的那一家强多了。”安妮笑道，吃得一脸心满意足。
  “是嘛？我没点，分我一个。”我直接从她碗里夹走一块。
  吃得正高兴，安妮的手机响了。
  “易翔打来的。”安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笑着跟我说了一声，“我先接一下。”
  “Hello，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是啊，我跟小文在一起呢，在外面吃饭呢，你吃了没有？”
  “什么事儿？你说呗。”
  刚开始，安妮还表情轻松有说有笑，渐渐地，脸色开始有些为难起来。
  “哦……我知道了，行吧，你把卡号发给我。”
  “我会尽快给你打过来的。先这样了，拜拜。”
☆、第三十五章 赴约
  段诗萌不时地抬头看看我，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小文啊，要不咱俩走吧，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书也看不进去啊。”
  我心中一喜，忙点了点头。其实我早有这个意思，但好歹是我拉着她到图书馆来的，实在不好意思先开口。
  回到宿舍后我就迫不及待将所有的衣服从衣柜里拽了出来，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划着。
  段诗萌反跨在椅子上看着我忙活，笑道：“这种场景我常在电影里见到，通常女主角为了赴心仪男士的约才会这样试衣服。看来你是有情况啊。”
  我脸上一热，却也不打算瞒她，便点了点头。
  “真的呀？”段诗萌眼睛一亮，“快说来听听。”
  “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邻居家的哥哥，我喜欢他很多年了。下午上完课后和他出去吃个饭。”
  “哟，还是青梅竹马呢。”段诗萌道，“这种感情最单纯干净了，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结果。”
  我摇了摇头：“但我还是迟了一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会吧？”段诗萌问道，“那你还跟他出去吃饭？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他父母和我父母一直关系很好，自从搬走后也很久没见面了。今晚吃饭不过是和他聊聊家里的事。”我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那就好。”段诗萌点点头，望着我的眼神里竟带了一丝怜悯。
  这样的眼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衣服比较好？”
  段诗萌指了指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那件吧，比较端庄，显得气质好。”
  我自己也中意这一件，当即便敲定了下来。
  刚要换上，段诗萌便笑着阻拦道：“你看你心急的，这中午饭还没吃呢，等下午上完课再换也不迟啊。现在还是裹着你的大棉袄吧，又暖和又舒服。”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对哦。”
  段诗萌道：“倒是难得见你这么慌里慌张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已经窘得很了。”
  段诗萌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没有取笑你，我觉得能有一个值得牵挂的人是件好事。像我这样不喜欢别人，也不被别人喜欢才是悲哀呢，活的索然无味，一点激情也没有。”
  “别这么说，你不过是缘分还没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