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宴

我问：“真正的少林南北方丈被囚禁在哪里？弑魂无极的野心是什么？穿着袈裟来欺骗佛祖，你可知会受到什么惩罚？哎呀呀，一场闹剧今收尾，今生债难偿。孽障我来渡，渡你往生界。”
    最后几句，吟诵出声。竟似高冠博带，魏晋风骨。普天之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站在最前面那几个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弟子的眼中也有些惊惧不安，大部分人开始带着有色眼光，猜疑地看向那几个冒牌货。
    “胡言乱语！”那假方丈一声狂喝，操起法杖就向我攻来。
    我挥手一拂，那方丈的身子顿时如断线风筝般向我飞来。用力一卡，那假方丈的脖子已经送到了右手掌。
    我语调轻缓，像古人叙旧般说：“为你超度也是要看时机的，你何必这么急着送死嘛。”
    随即随手一甩，那方丈的身子像一块肥肉般呼啦啦地飞出十米之远。众弟子连忙去扶，那倒地的身影却是已散成一摊烂泥，扶不起来了。
    “我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在你们出去搬救兵的时候，顺便传个消息出去：一个月以后的今天，宗华山主峰独孤峰上，太虚门掌门叶无颜对战炼魂教教主弑魂无极。到时候恳请江湖四大公子到场观战。八大门派也都来看一看热闹。
    “明白了没？”
    场中一片寂静，一双双眼睛睁得老大，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我踹！右腿连踢，站在最前方的那几个人倒了下去。
    眼睁睁看着少林的高层人士全部倒地不起，却发现自己脚软手软，完全没有力气动弹。
    我的手挥了挥，转身离去。
    不过转眼间，少林寺上方巨大的阴影全部消散，头顶恢复一片蓝天白云。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款款走下山去。
    待那女子行去几十米远后，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人群分为两股，一股向着大殿后面流去，意欲躲避灾难；一股向着女子消失的地方流去，想要拼尽一切消灭自己恐惧的来源。
    当他们飞快追去的时候，明明看见女子就在前方不远处，却怎么也追不上。转眼之间，女子的身影突然消失在路上。
    疯狂追赶的众人呆愣住。
    恰在此时，匆匆从山门处跑回来的开门和尚出现在女子刚刚消失的地方，他满脸焦急，焦急中隐藏着恐惧，恐惧中又含着决心。
    九百九十九阶台阶，每一阶都很陡。因为担心与焦虑，他低头弯腰快速地跑着，甚至来不及抬头，额上已布满了汗水。
    突然，一种诡异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急速前进的脚步，抬起头来。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漫山遍野的嘶吼声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
    “鬼，鬼，杀啊杀啊。”
    怔愣住的人们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们已经癫狂。就是那个鬼，就是那个恐怖的人。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惊恐地看见天天一起吃饭诵经的师兄弟们，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鬼脸恶相，使出最拿手的功夫，向自己身上招呼来。
    至死的那一刻，他尚且不明白，为什么天天跪坐在佛祖面前潜心诵经的人，竟然会变成比地狱修罗还要恐怖的东西。
    佛与人的差别，就在于，一个是金身银身石头身，一个是有血有肉有人心。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决心为少林死的人，却死在少林的手中？
    ……
    一条消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江湖上传播开来：少林方丈与元老一夕被灭，少林群龙无首，杀人挑衅者，为太虚门第二十六代掌门——叶无颜。少林正在向八大门派中的其他七个门派广发联合书，商讨大家一起联合起来，共灭魔头。
    同时，另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在江湖间流传开来：一个月以后，宗华山主峰独孤峰上，太虚门掌门叶无颜对战炼魂教教主弑魂无极。太虚门掌门亲自邀约江湖四大公子到场观战，并且让八大门派也都去看一看热闹。
    消息一出，武林沸腾。
    弑魂无极居然没死？太虚门掌门什么时候换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
    ……
    江湖传言的主角正走在通往武林总坛的路上。
    为了公平起见，天刹皇朝的武林总坛设在四国交界处——甄子场。以甄子场为中心向四国辐射开去，不管去四国中的哪一国，距离都是一样的。
    传言，天风公子劳苦功高，在江湖上成名已久，除强惩恶，为江湖做了不少好事，而且其人有风骨，有武功，有品性，所以，江湖众人打算在即将召开的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推选他为下一任盟主。
    想不到叶无颜的朋友竟然已经做到武林盟主这位置上来了，真是好生有幸。话说，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那叶无颜就要抓紧机会了。
    甄子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陆市镇，小得让人一眼就能看见那座挺拔高耸的建筑——武林总坛。也多亏这些武林人士煞费苦心，现在连向当地人问路的麻烦都省了。
    眼前的建筑，三层高楼拔地而起，飞檐斗拱，成片建筑相连，占地面积足有百亩大小，假山景致间，少了一分精雕细琢，多了一分粗狂豪放。
    我向着大气霸道的“武林总坛”四个大字走去。
    两行劲装男子陈列在四颗大字之下，脸上神情肃穆萧杀，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目不斜视，浑身气场锁住自己周身方圆三十米开外的地方。
    我闲庭信步着。
    “站住！”
    果然是不出所料啊。
    “小哥有什么事？”我笑着问道，想必应该是温和可亲的表情。
    “我还没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你接近这里干什么？”容色严厉，不假辞色。
    两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在江湖跑的时候，遇上了一件事情。现在那事闹开了，没办法轻松解决，这不是向盟主求助来了？”
    句句真话，绝不作假。至于能听懂多少，就看这人的理解能力有几分了。
    “盟主可不是说见就见的。你报上名来。”
    我声音一沉，故意释放出一点压迫的气场，神秘道：“那你可听好了，我的名字嘛……”
    眼前人的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看这人逐渐缓过劲来，我道：“叶小风。”
    “没听过。按照总坛的明确规定，在下不能帮你禀报。”
    我一声感叹，“叶无颜这个名字可听过了？你猜，叶小风与叶无颜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嗯？”
    叶无颜三个字出口，他的脸色立时变成纸一般的苍白，额上的冷汗流得更急了。
    “你直接进去对楼怀风说，有故人前来。若是事情耽搁了，你可要想想自己到底有几个脑袋赔得起。”
    那个人回也不回了，颠簸着脚步飞快地向着总坛内部跑去。其他的人看着那个飞快跑进门的身影，脸上呈现出很莫名其妙的表情。
    等了并没有多久。不过片刻，有熟悉人影从朱红大门里现出身来，同时，自动忽略他身后跟着带刀带剑的大帮人马。
    “好友，好久不见。”我哈哈一笑，向着那个绿衣身影大跨步走上前去。同时，自动忽略刀剑出鞘的声音。
    楼怀风神色似有复杂。
    “你看，刚听说你即将继任武林盟主，我就专程跑过来看你，是不是够朋友啊？”
    随着我的靠近，许许多多复杂的感情从他眼中滑过，最后，他只做了一个动作——挥手。满脸戒备的大队人马迅速退开去。
    我走到离楼怀风不足三尺远的地方，站定，两双眼睛互相望着对方。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一个月后，你真的要在宗华山独孤峰对战弑魂无极？”声音平静，辨不出情绪。
    我很随意地笑笑：是啊。
    “少林是八大门派之首，你知道脚踢少林代表着什么吗？”
    听着毫无营养的问句，我有点漫不经心：“挑战江湖权威，顺便在一夕之间‘名扬天下。’”
    他身上自在如风的气质消减了许多，显得更加沉稳大度起来：“那你还到这里来？”
    “因为好朋友你在这里嘛。你都要成为武林盟主了，作为你的朋友，我自然应该送上祝福的。”
    楼怀风身上的气息突然有点急促，“小风，你虽然救了我一命，但是，你杀了楼满月与楼千影。他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呢？”
    “所以我并不亏欠你什么。”
    “我从没觉得你需要亏欠我什么。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做了之后，叶无颜就没有想过得到回报。所以你不需要用他们的死来抵债。”
    “这样说来，我是不是应该为我兄长的死报仇？”
    我的眉眼一横，不再打算与他耗下去，“你觉得，你有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