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墨红颜

后天就高考了，学校总算大发善心的给他们放一天假。
    今天放学比较早，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放下书包，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过了一会儿章云帆就回来了，他沉着脸，脸色十分糟糕，“我不是叫你等我吗？你怎么先回来了。”
    习静靠在沙发上无聊地调着电视，“我没答应啊。”任性的回答。
    章云帆被她这话一说，只觉得心里头堵了一块大石，“我有事问你。”
    “算了吧，我担心影响你的高考成绩。”他不说，她就已经他要说些什么了，那件事她原本就打算等他们高考结束之后再说的，谁曾想那天晚上被他和老妈一刺激就说了出来，当时虽然不后悔，可想想还是觉得太不符时宜了，偏偏还是让章云帆听到，比较糟糕。
    “苏习静你要真是为了我好，就把那件事解释清楚，若是不知道这答案，我……我也没心情考试。”
    他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沙发深深地凹陷下去，似被他这怨气惊到了。
    苏习静望着他，竟是难得地心平气和，她摇了摇头，“你要问就去问妈吧，如果害得你高考落榜，指不定她要怎么说我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苏母就下班回来，她今天还买了不少的菜，大有要好好犒劳两个的意思。
    习静见她回来了，就起身回了自己房间，章云帆还坐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晚饭的时候，章叔叔并没有回来吃饭，说是临时有应酬，而他们三个人吃饭，气氛就糟糕了很多，习静自从那次以后，在这个家里就不怎么说话了，连和章云帆发生争吵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苏母不停地给他们两个夹菜，叫他们多吃点，习静倒还好理所当然地用着，可章云帆却食不知味，“妈……”却是欲言又止。
    苏母似乎未有所觉，笑脸迎人，“怎么了？”
    她的额角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斑白，慈爱的目光竟是惹得他不忍追问下去。
    章云帆握着筷子，手上的青筋却暴起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够了！”他突然大吼了一声，筷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挺拔高大的身子猛然站立起来，吓得正在专心用餐的习静一大跳。
    站起来之后，章云帆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静默了一会儿，他才沉痛着说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下去呢！”说完，他就转身回了房间，他无颜面对，苏习静说他亏欠了她，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困在迷宫里，而知道这一切的母亲却用那样毫无所觉的神情来面对他，他感到的是羞辱。
    他是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对自己真的是好，甚至比对苏习静都还要好，这一切他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受不了她对自己的欺瞒。
    章云帆走了，习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过了一会儿，她才注意到苏母一直没有动，她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眼里已经盛满了泪光。
    一时间，口中不知味。
    她正想着该怎么跟劝劝他，苏母却开了口，“你都知道多少了？”那泪水经不起半分的颤动，就此落到晶莹的饭粒上，闪闪发光。
    习静咬着筷子，半晌才回答她，“记得吗，那天你让我回山上看看姐姐和姐夫在干什么……”
    苏母握着筷子的手一抖，筷子几乎就要落下。
    习静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垂着脑袋，并不看她，“其实，当时我也没有那么怪你，你救人心切嘛。嫁祸爸爸的事，已经被姐夫他们查清了，对于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多少影响。”她去得已经比较迟了，也就听到这些。
    “可是你知道那天下午临走之前，姐夫问我什么吗？”
    “什么？”她下意识地问道。
    “他问我你以前是不是护士！”这个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地爆发出来了，勾着身子站立起来，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个不停，“你知道我一想起小时候家里常备着的急救箱，还有你给我包扎伤口的神情心里有多么难受吗？”
    当初有多温馨，现在就有多残忍！
    “我真的不明白，章云帆不过是当时你爱的人的孩子，就算爱屋及乌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前夫下得去那样的手！”她哽咽着艰难地说，声音也哑看，一手按住心口上，一手不停地拍打着，“既然你的心里只有他们，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
    苏母被她所说的话，愣怔在原地，面如土色，她的脑中被她所说的话，勾起了几年前那令她胆战心惊的一幕幕。
    “我……”她不知道，他会死……那些人只说最多会令他变成瘾君子……如果他抗得过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会那样。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习静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地要死，她不停地拍着胸口，“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她的泪还是掉个不停，脑中传来一阵又一阵令她疲惫的晕眩，她的身子不住地往下，最后直接蹲在了地上。
    苏母被她吓着了，想要扶起她，却被她推开，“你离我远点，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像个醉酒的人脚步不稳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母站在她的门口，听着门里传来的哭声，心中更痛，感觉又回到了那一年，习安也是这样，苏放死后，她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哭个不停，对外却不掉一滴眼泪，唯有苏放出事的那天她哭得昏天暗地。
    她现在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寒冷袭来，都那么多年了那感觉还是那么熟悉地可怕。
    “是我欠她的。”章云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苏母赶紧抿了泪水，对着眼前这个已经高出她大半个个头的少年她摇了摇头，“云帆，你记住你不亏欠任何人，你是无辜的，都是我不好……”那句不好，她几乎是喵着嗓子艰涩说出来的，眼泪又跟流下，她抹着眼泪，又转过身去背对他，哭声断断续续。
    隔天，习静和章云帆都放假在家，习静睡不着，一大早就起来，一起来就看到罗心在准备早饭。
    习静若无其事地在餐桌旁坐下，罗心也没有说话。
    “今天姐姐回来看我，她一直以为你只是把毒品放到了爸爸的房间，所以你到时候别露馅了。”
    “哦。”苏母轻轻应了一声。
    习静沉默了一会儿，“等我考试结束之后，你去自首吧，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不是主犯，再加上自首应该不会判得很重。主要是别到时候让姐姐难做，她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
    “哦。”她又应了一声，乖巧地好像是被驯养的宠物。
    习静却觉得很不爽，她豁然起身，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罗心被吓了一大跳，又听到她说，“妈，昨天晚上我其实特别希望你能够反驳我的，可是你没有！”
    “嗯。”她转过身来看她，脸上挂着少女般的甜甜的微笑，“小静，如果再来一次，我绝不会做伤害你们姐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