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

  云儿依吩咐退了出去。
  “乔婕妤今日怎么有空来昭阳殿。”
  “哎……”乔瑾容扶了扶鬓边的发簪，低声叹道：“还不是忙里偷闲，现在整日都累的很，早上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然后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其他人都留在椒房殿陪皇后娘娘说话，妹妹我也不能一个人先走啊。还是姐姐你有福气，陛下听说你近些日子身体不适，便免了你每天的请安礼。只是……姐姐你整日将自己关在宫中弹琴，不觉得闷吗？”
  仝玉淡淡一笑：“与琴为伴，没有了俗世烦扰。这样的日子很清静。”
  “只怕清静清静，不久就变成冷清了……”
  “乔婕妤喝茶。”云儿正从殿外端着茶杯进来，听她冷嘲热讽的说着。一气之下，将茶杯重重的放在她的面前。
  乔瑾容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这茶是不错，不过……还是没有皇后娘娘那里的茶叶香。听说，陛下将今年的贵定云雾全赏给她了。都知道云雾茶有多珍贵了，每年运到宫中的贡品，就那么几两，今年啊，就连太后那都没有呢。真真羡慕死妹妹了。”
  仝玉微笑着问道：“乔婕妤似乎有话要说。”
  “梅儿你先出去。”乔瑾容转头对自己的侍女吩咐着，然后盯着仝玉身边的云儿，也不说话。
  “云儿你去少府看看，我要的丝弦什么时候送来。”
  “哦……”云儿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好了，乔婕妤有话不妨直说。”
  “姐姐真是爽快人，妹妹也不绕弯子了。现在，皇后娘娘是后宫专宠，像妹妹我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子也只能认命了。可是姐姐你不一样，你才貌双全，丝毫不比卫敏儿差。难道就甘心这样从此老死宫中。”
  “甘不甘心又如何，陛下的心在谁那里，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的。”仝玉低头一笑，并不看她。
  “姐姐你聪明绝顶，当今世上，能让陛下与齐王殿下反目成仇的，除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就是姐姐你了。”
  “你……”仝玉不知道，面前的乔瑾容是如何知道她与刘越的往事，一时情急，站起身来。
  “姐姐莫要动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陛下不顾兄弟志之情，硬生生将你从齐王殿下身边抢了来，据为己有。这也就算了，可是，将你留在宫中，却又百般冷落。姐姐你的心中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乔婕妤请回吧，本宫身体不适，现下需要休息了。”仝玉转过身去，下了逐客令。
  “姐姐你留在宫中，必是有所求。虽然妹妹并不知道姐姐的目的。可是姐姐当日若下定决心随齐王殿下一起离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姐姐你放弃所爱，留在宫中，难道要的就是现在的结局？姐姐你再不想想办法，日后，皇后娘娘诞下皇子。你我就再无出头之日了。”乔婕妤不顾她的冷漠，直言不讳的说道。
  仝玉扶着桌角，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头疼不已。
  “话已说完，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妹妹相信你会好好想想妹妹的话的。”说完，乔瑾容转身离开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殿外，云儿跑了进来，扶住了站立不稳的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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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齐国王宫。
  刘越又一次喝醉在寝殿中，李京随侍在侧，小心翼翼的擦拭他呕出的秽物。
  殿外，文重走了进来，看着刘越醉倒在床榻上，文重叹了一口气：“是我教女无方，才让陛下伤心至此。”
  “先生不要这么说。”李京惶恐的说道：“先生自从进了王宫，一直为殿下殚精竭虑，先生如此自责，真是要羞死在下了。”
  文重连连摆手：“刘适欺人太甚，我吃着殿下的俸禄，自然要为殿下分忧。”
  “可是有什么良策？”李京期待的看着他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管有什么办法，都要先要陛下清醒过来，我们才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京点了点头，无奈的看了看瘫倒在床榻的刘适。
  “这样，我先回去，将我的想法草拟成奏折，你这几日多多劝诫殿下，待他清醒之后，将我的奏折呈给殿下，相信殿下看了我的奏折，定然会重燃斗志。”
  “好。就听先生之言。”
  文重说到做到，每一封奏折送到王宫，得到的却都是李京无奈的摇头。
  这一日，草拟完奏折，文重依旧递给身边的李京：“呈给殿下，这里列出了近几个月我们要做的事情。”
  “殿下终日酗酒，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他总有清醒的时候。”文重想了想，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将这个放在奏折上，一起呈给殿下。”
  “这是……”
  “殿下一定认得。”
  “是……”李京接过荷包走了出去。
  是夜，刘越幽幽转醒，抬头间，便瞥见榻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封奏折和一个荷包。
  他拿起荷包，淡淡看了一眼，荷包小巧可爱，针脚细密。他抓着荷包的手，微微一抖，赶紧眯起眼睛，仔细的又看了看，这是……蜀绣。仝玉在蜀中生活过七年……
  “玉儿，玉儿是你回来了吗？”刘越抓着荷包，赤着脚跑了出来。
  “殿下……仝姑娘没有回来，这是先生交给你的。”李京将他扶回床上。
  刘越抓着荷包，放在怀中，沉默不语。
  “殿下，先生的奏折……”
  “出去……”
  “殿下。”
  “我叫你出去……”刘越重重的推开李京。
  李京走出寝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刘越仔细的看着怀中的荷包，手指在刺绣上来回的摩挲。京城一别，如今已是泪也流干，心也麻木。
  终于，他放下了荷包，拿起案几上的奏折：
  “微臣启奏殿下。如今天子不仁，嫡庶无序。恳请殿下已天下苍生为念，起兵讨伐，救万民于水火。今微臣为殿下拟定几条计策，一：调整赋税，充实军资；二：建立粮仓，广囤军粮；三：设立官厂，打造兵器；四：扩大征兵，严明军纪。恳请殿下依计而行，则天下可望归一。”
  刘越放下奏折，起身更衣，对门外叫道:“李京，宣文先生觐见。”
  “是……”李京惊喜的答道，快速奔出寝宫。
  不多一会，文重走了进来，“微臣拜见殿下。”
  “先生快快请起。”刘越伸出手，阻止了他的跪拜，“本王近日来懈怠政务，真是万万不该。如今还请先生为我多多劳心，细细讲来。”
  “只要殿下及时清醒，不再为情所困，那么微臣定当为殿下效力，万死不辞。”
  “先生请坐，还请先生详细说明。”
  “是。”文重坐到榻上，缓缓开口道：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若想打一场有把握的战争，军粮必要充足。想我齐国，土地肥沃，只要殿下兴修水利，疏通河道。明年此时，粮仓必定充裕。明日早朝，微臣会向陛下建议，捐出微臣一年的俸禄，以充军资。这样，各位大臣定会为了颜面，捐献钱粮，不落人后。殿下的宫中也要一切从简，殿下身先士卒，为世家大族做个表率，也好让这些豪门大族做出个态度，只要他们肯捐粮捐钱，殿下便恩赐他们一些可以承袭的虚衔。”
  “好计策，先生你继续说。”
  “军粮军资充足之后，便是兵器。殿下可以在城中设立官家兵厂。以优厚的条件征召手艺高超的匠人打造兵器。其次，要让各个府衙，比照户籍，除了家中是独生子的，其余每家每户必须有一名四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壮丁参军。除了朝廷分派的名额，若还有自愿参军的，朝廷对其家庭减少赋税，以此奖励。”
  “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殿下要对其他藩王加以拉拢。”
  “先生……先帝在时，分封了不少藩王，除了我的兄弟，叔伯，还有不少太祖的宗亲。这些藩王，难不成我都要结交？”
  “当然不是，太祖的宗亲，大都封地偏远，民穷国弱，暂且不必多加联系。至于殿下的叔伯兄弟。也有不少与刘适亲厚，这其中就有与先皇最亲近的宣王。刘适登基之时，他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这个人不可碰。”
  “宣王……我齐国五万人马就是在死在他的手中……”想起那个血色的夜晚，刘越心中痛苦不已。
  “虽说不可与宣王结交，但是有一个人可以与他匹敌。”
  “先生你说的是？”
  “殿下你的九皇叔。”
  “他。”
  “九王爷的封地在蜀中，蜀中地大物博，经济优厚。更有一点，他不仅是你的皇叔，还是你的姨父。九王妃是甘太后的同父同母的胞妹，自刘适登基，甘家就没落了。九王妃必定对他恨之入骨。而且九王妃也很疼爱殿下你，殿下幼时不是还被九王妃接到蜀中度过一段时日。”
  “先生思虑果然周全，我竟然没有想到九王叔。好，一切就依先生之计。”刘越高兴的说道：“这些事情由先生全权负责。”
  “微臣遵旨。”文重起身答谢。
  “时辰不早了，先生不如先回府休息，待明日早朝，我会在大殿宣布这些事情。”
  “是……”文重躬身行了个告退礼：“微臣先行告退。”
  第三十二章 铤而走险
  走出王宫，回到自己的府邸。
  一只信鸽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膀。他伸手摸了摸鸽子的羽毛，从它的脚上解下一张布条：“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