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

第23章


谢婷婷似乎也被这种氛围感化了,跟上思思疯笑起来,边笑边说:“你还要连着生几个孩子?到时候,你怕成了老猪婆?”
叶非说:“如果我真的沦落到了那一步,穷困潦倒的背着一个画夹来这里作画时,她恐怕早就跟上一个大款跑了,哪能到这里来给我生一窝崽?”
思思说“你这人真会败坏人的情趣,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说着便提起小拳头去打叶非,叶非就像只大马猴一样在田埂上摇来晃去的躲着,惹得大家大笑不止。
胡扬说:“我看你们都很开心,以后就多下来几趟,来感受感受我们农村的田园风光,这样有利于你们的身心健康。”
谢婷婷说:“你一口一个我们农村,好像你要长期扎根到这里不成?”
叶非说:“要是有人发工资给我,让我长期扎根我也愿意。这里多好呀,远离尘嚣,逃避了城市的杂噪和各种人际关系的勾心斗角,不失为一个净化灵魂的好地方。”
胡扬说:“你这番宏论完全是城市人的通病,在城市呆久了,忽然来到这穷乡僻壤,觉得空气新鲜,视野开阔,心情愉快。但,这只是暂时的,如果真的让你放弃城市,让你到这里来你们谁都不会来的,你们恐怕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其实,你们还不了解这里的农民的生活状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现在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有病无钱医,只有躺在炕上等死,有的三四十岁了,还无钱娶媳妇,有的老无所依,儿女们都自顾不暇,老人就被推来搡去的无人赡养。”
思思说:“这里还有这么穷吗?刚才那一家,不是挺富有的吗?”
胡扬说:“那只是先富起来的一家,招待你们,我总不能带你们到最穷的那几家去吧?如果到了那几家,切莫说你们吃饭,仅破屋中的那种臭味儿怪味儿就把你们熏饱了。”
谢婷婷咂咂嘴说:“真可怕,这差别也真是太大了。城市如此,农村也是如此。”
胡扬说:“这就叫作物竞天择。人有时候是无法选择的,就跟子女无法选择父母一样,你无法选择你的环境,也无法选择贫与富。如果人要是能选择,非洲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难民,中国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下岗职工,农村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特困户。”
叶非说:“我发现你在乡下呆了一个月怎么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玩深沉的哲学家了?”
胡扬笑着说:“我这次下乡还带着一项任务,就是要写一篇调查报告,所以脑子里经常徘徊着那些贫苦农民的身影,想着怎么能把农村的这种现状反映一下。”
叶非就坏笑着说:“毛主席不是写过好几篇有关农村的调查报告嘛 ,什么《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怎样分析农村阶级》等等都写得很棒,你找来一篇改头换面的抄上不就得了。你别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来,费劲八拉的写上,谁看呀。”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开了。
二十四
与田振军打了几个月的交道,方笑伟觉得田振军思想僵化,头脑简单,能力水平太一般化了。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应该说不费脑筋,但事实上却非常累。因为他和你想的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你要想与他达到共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所以,要么你只好屈从,要么就是说服他。比如说他在签发工资的时候,砍掉了记者的稿费和编辑费。理由是编辑、记者都有固定工资,他们写稿编辑这是份内的活儿,不能再拿额外的报酬。这犹如机关工作人员看材料,给领导写材料都是份内的活儿一样,工作量已在工资中包含了,再拿报酬从道理上很难讲得通。再说,同一单位也应讲个平衡,编辑记者拿了工资又拿稿酬,让干财务干后勤的怎么办?财会人员制表报表要不要拿报酬,司机出车,领导开会需要不需要拿报酬?同样干着一份革命工作,不应该是两种制度。
编辑费、稿费就在他的这些理由的驱使下一刀砍掉了。
一时间,记者编辑们沸沸扬扬,说这是滑天下之大稽,哪个新闻单位没有编辑费,没有稿费?这样一刀砍了,以后谁还认真编辑,谁还会认真写稿?
于是,就有人来向方笑伟发牢骚,要求方笑伟主持公道。方笑伟就不加可否的笑笑说,这是田台的决定,现在都是一把手说了算嘛。来人说,方台,你可是电台的老领导了,他们未必熟悉情况,你该出面的时候必须出面干涉一下,否则,这样搞下去,电台定会越搞越糟。
对此,方笑伟也非常矛盾。不干预吧,显得我这个二把手太无能,以后大家也不会把你瞧在眼里,觉得你无非是个聋子的耳朵,仅仅当个摆设而已。更重要的是,这样会更加放纵了田振军的独断专行的霸气。像这样纯属制度方面的事,既使要废除,也应该上个班子会,征得大家的意见才是。他这样做显然突出了个人的作用,而蔑视了他人的存在。如果对此不加以制止,以后他就会更加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了。但是,如果找他去做说服工作,把这个事儿扳过来,自己也算争回了面子,也在大家心目中有了一定的地位,倘若扳不过来,谈僵了呢?岂不让人耻笑,反而与田之间多了一层隔阂。
总之,这是一件让他伤脑筋也使他非常憋气的事儿。然而,当他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想法却完全变了。我为什么要去自讨没趣呢?为什么要去为他化解矛盾呢?坏事可以变成好事。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多好呀。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来他似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也严重的损害了大家的利益,肯定会给工作带来一定的负面作用。可是,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失道寡助,得道多助,他跟大家的矛盾越激烈,对我更有好处,我应该偷着乐才是,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去同他争那个理?有时候,隔火观望需要一定的境界。他觉得他在这方面还得进一步的修炼。
事实正如他判断的那样,自从停发了编辑费和稿费后,广播质量明显有所下降。而且,接连出了好几处错。
比如:“莘莘学子”,错读为“辛辛学子”。“使市民吃上放心肉,是市委市政府长期探索的问题……。”(这还需要长期探索吗?)有人损伤人民币,说“这是对人民币的极大污蔑”。(污蔑是语言上的,不是行为上的。)主持人说:“中国有句古语,忘记过去就是意味着背叛。”(这句不是古人说的,是列宁说的。)“9岁的女孩放学回家,突然遇到一位歹徒。”(称歹徒为“一位”,是不是太尊敬了,差点儿叫叔叔了。)养猪专业户的同期声:“我家的猪眼睛是蓝的,跟外国人一样。”还有一标题为“银都市召开大气污染动员大会。”主持人采访造假者:“您就是在这里造假的?”(对犯罪嫌疑人称“您”太客气了吧。)“生活真是富有戏剧性,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师傅突然下岗了。”(工作三十多年该退休了。)
有的听众听完后,就打电话来责问方笑伟,说你们懂不懂语法,最起码也应该把病句消灭掉吧。这还算客气一点的,有的甚至责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能把电台变成垃圾箱。
方笑伟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都非常客气地说:“谢谢你们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因为我是管技术的副台长,不懂行,请你拨打8234567,那是台长的电话,这些事儿由他主管。放下电话,心里一阵窃喜。他想,朝此发展下去,还会出大错。
后来,果然出了大错。一位国家某部委的领导来银都视察精神文明建设,播出来后,把这位领导的名字搞错了。
这位领导恰巧在小车上听到这篇报导,大为光火,对市上领导说:”我这次来你们银都可是收获不小呀,名字也被你们的记者随意就改了,要是《人民日报》的记者也会改名字的话,我不知道我该有多少个名字。“彭书记、李市长被这位领导说得非常尴尬,口口声声向领导赔情道歉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完了我们一定要追查责任,严肃处理。“这位领导一看市上的头儿这么认真,怕搞不好把写稿的人给掳了。气也就消了一大半,反而宽容了起来,说:”过去就过去了,这也不是什么政治事件,追查啥呀,处理啥呀。以后让他们多留心一些,尤其是人的名字,不要给人家搞错了。“
这件事儿很快就反馈到了电台。
方笑伟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得几乎无法自己。
下午召开公务会议,田振军历数了广播接二连三的错误后,非常严肃地说:”今天早上,接连接到了市上领导的批评电话,市委宣传部王部长非常恼火,说这一次市上领导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完了,说你们是干啥吃的,你们要是真正不想干了,统统下来,把位子让开,让负责的同志去干。他要求我们要查清这次事故的原因,上报市委市政府。我们今天召开编委会的目的,不仅仅是把这一事故给诸位通报一下,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查清原因,如何加强管理,坚决杜绝类似事再次发生。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守土有责,各自要把好自己的关,你把不好关,出了问题,尤其是政治问题,你负不起这个责的,就是撤了你的职你也负不起。最近一个阶段,广播质量明显下降,差错越来越多,希望你们记者部、编辑部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切不可掉以轻心。也希望桑副台长一定要大胆负责,该抓的一定要抓,该管的一定要管,要坚决做到对电台负责,对市委市政府负责。“说到这里,他有意看了一眼桑学文,桑学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