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的情劫


撑伞出门将花束摆在亭子的石桌上。第一次给人告白,紧张是肯定的,可是要我现在组织语言,又心如擂鼓,组织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我努力安抚自己,自然一点。
    “遥遥。”他拎着食盒从木桥对面走来,一把红色油纸伞,一身精美红袍,恰似佳人正从图上来,步步莲华动春秋。
    我站起身目送他走来,心跳再次飙升,伸手接过食盒放在桌子上,他收起折伞放在亭柱边,风吹起四面的轻纱,缭绕若雾,未曾开口说出一句话我便已心醉其中了。
    “雨气潮湿,怎么又出门了?”他摘下身后的披风为我披上,责备的声音听来情谊暖暖。
    “雨不是很美吗?”水晶珠幕。
    “美不及你。”他说的认真专注,碧眸幽深的漩涡能把我的心魂吸走。
    “我爱你,梅落。”我捧起玫瑰推到他胸口,“我们恋爱吧。”
    “你说你爱我。”他尴尬地现在原地,想接又不敢接我的花,他大概是被我突然的告白惊吓到了,我本以为他会问我什么叫做恋爱。
    我的沉默让他失控地抓紧了我的双肩,玫瑰因为他突然地靠近被挤压在我们之间,幸而没有变形。“我爱你,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你瑰丽的翡翠眸时就爱上了你。哪怕你的身份不是最初的我能接受的,我也先爱上了你,除了面对别无选择。”
    “我是……不被人祝福的。”他哽咽的说着,眼圈的发红的脆弱让我忍不住去猜测他的过去,精妙无双他怎么会有这么消极的心思?这世间单是为了他的容貌可以赴汤蹈火的人都如过江之鲫,明明是上天的宠儿,他又怎会不被祝福。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有旧时伤痛带给他的恐惧,还有面对爱人的自卑,我只知道自己的自卑,却没有体谅他的感受,我应该再勇敢一点,早些告诉他我爱他的,是我逼他身体里的魔鬼觉醒的,竟然是我。
    我捧着花束的手无力地想要放下,也直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我不能因为一点出乎意料的因由放手,他一定会胡思乱想!
    我颤抖着制止下落的手,踮起脚尖亲吻他的下颌,“我不问你的过去,是因为心疼;不问你的身份,是因为信任;不问你的做法,是因为了解。梅落,我不是不在乎,只是因为爱,没想到……”就是我,在不知不觉中伤你至深。
    “不!你骗我!遥遥,你在骗我!”他突然扫开我手里的花,大声吼道。夏雷滚滚,他的声音非但没有被淹没,反而更加清晰,天渐渐阴沉下来,乌云堆积在一起笼罩了整片天空。
    “你不愿生下我们的孩子!你只是在骗我,骗我放松警惕好让你逃走!”他的激动我看在眼里,什么都做不了,这是不是悲哀?愤怒使我忽然不想迁就,忽然想要如他所愿一起成为疯子!
    手里的花束坠落在地,我的玉佩滚出来磕在柱子上,撒下一地的雨露。
    我错开身步入雨幕,我们完了,可以一起发疯,一起折磨彼此,再也没有救赎!是我太不坚定,还是负面影响的力量太过强大?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啊—!啊——!”我猛然回头,看他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发根,痛苦地嘶吼,他仿佛世界坍塌的扭曲面容让我再也迈不出一步。
    我……该怎么做,明明想好彼此折磨,心口的绞痛却让我难以忍受,如果他同我一样爱着,是不是我饮下毒药的时候,他的心也是这般抽搐地疼。
    我走回他身边,他低垂着头看到我的绣鞋,声音渐渐平息,我蹲下身,捧起他的脸,从他怀里掏出绢帕,擦拭着他面上的泪。“落,遇见你是我的情劫。”我苦笑着亲吻他的额,“这天下有谁比得你更美?我若真的无情,也必然选择风华无两你啊。”
    他忽然紧紧抱住我湿漉漉的身子,喃喃道:“你说的,这是你说的。”
    “我不想服毒,却也是不想你后悔。没有内力的我怎么可能瞒着你离开这儿,就当我……求求你,信我一次。”我能听到他大口喘气的声音,也只能静静等他做决定。
    他抬头,眸子幽暗难辨,猛然咬上我的唇,力道惊人。唇舌的掠夺让我喘不上气,本就疲惫的身体这一刻彻底失了支撑,软软瘫在他臂弯里,氧气的缺失让我窒息想要昏迷,我的声音被他彻底吞噬。
    好难受,以前那些和今时相比,竟然那么温柔。
    我在他怀里眩晕得几乎没有意识,他轻轻舔弄着我的耳垂,恍惚之间听到他娇哄的声音:“宝贝儿,只有一次,不要骗我。”
    他捡起玉佩,抱我大步去往温泉,我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他的温柔。
    他果真再也没有让我服毒,每次毒瘾发作,我都死撑着不发出声音,在失去神智时才会暴躁地摔东西,茶具花瓶等摆件不知碎了多少,清醒后总是在他怀里看到满地狼藉,偶尔在他脸上还有我抓伤的痕迹。
    戒毒的日子很难熬,每到一天之初,我总要担惊受怕随时会犯的毒瘾,他不止一次看到我的痛苦动了让我继续服毒的念头,都被清醒着的我拒绝了。不过小半个月,我的身体明显消瘦虚弱起来,苍白的脸色让我不想照镜子,毫无血色的唇更是难看到极点,但他对我依旧耐心十足体贴入微,还会陪我晒太阳,给我讲江湖趣事逗我笑。
    他的脾气越发温和平静,看不出丁点暴戾残忍,我真的以为他变好了,不会患得患失,不会疑神疑鬼。
    他像往常一样为我梳妆,抱了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听着他念市面上搞笑的话本给我,不自觉有些感伤,我现在的样子很像平凡地陷入蜜恋的小女人,可是这样的我一点也不如想象的舒适,曾经我也想失去内力就说自己是一个废人太矫情,现在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满满的不适应让我很无奈,我不能要求他解开封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最担心弄巧成拙。
    他忽然抱着我起身,椅子在下一刻发出巨大的响声化为灰烬,那是真气才具备的威力,我顺着梅落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外公飘然的身姿。
    “你的武功呢?!武林大会上不是还……”他停下数落,而我则被梅落点了哑穴,他是怕我求救。
    “放开她!”梅落定定地看着外公,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是不松手放开我。
    外公直接甩手一道斩风挟石卷沙而来,我自是知道他抵不过外公,他好像也知道了厉害,把我远远放在亭子里,回首打算和外公正经的打一场,我越看越心急,这两人的打法毫无保留,伤了任何一方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梅落长久处于下风指不定要放毒,再不然被外公重伤。我终于开始强行感应真气,这么久都没有这么做,定然是因为我能猜到下场,怕是会伤及根本。这次为了冲开穴道,我别无他法。
    “噗——!”我捂着胸口滑坐在地,五脏六腑尽皆受到真气冲撞,一口血溅在地板上,渲染出一只血蝶。
    他们齐齐扭头看我,我咽下沸腾的气血,咳嗽着说出不完整的一句话:“你们……别打……”
    哗啦啦又吐出一口血的我根本提不上力气说话,梅落瞬间慌了神,红着眼飞身落在我身边,一手把我拉进怀里,一手扣上的脉门。“你疯了!”说完回头看向外公的眼里全是杀意,“都是你!”
    我拉拉他的衣角,“别打……他……”内伤严重到我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溢出来。
    “别说话!把药吃了,乖,别吓我。”他在害怕,我想笑着安抚他,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扯唇角,连吞咽疗伤药的力气都没有。
    他含了药丸,也不在乎我依旧在吐血,和着血液将药喂我服下,一颗又一颗,当做了豆子来喂。外公收了剑,看了我们一眼,远远走开。
    疗伤药让我的内腑稍微轻松,我强打气精神问他:“为什么……点我的穴道?”他还不相信我,怕我求救吧。
    “我怕你说走,会让我心痛到使不出力气抢回你。”他红着眼眶,眼睛里朦胧一片雾气,“我给你解开,你不要强行调动它了。”泪珠如同钻石晶莹地滴落在我心上,想要责怪他的话半句也说不出,他到底还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罢了。
    “好。”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旁边还有外公在,他们绝对不能继续打下去了。“我累了,你…先帮我迎接一下外公,好吗?”我抬手擦掉他下巴上汇聚的泪珠。
    “好,你先休息。”我看着他恢复常态不再流泪,知道他能说到做到放心地陷入黑暗。
    昏迷中感受到有人帮我梳理经脉,并将四散的真气重新逼回丹田,疼痛渐渐消失。真气对内力本身就有压制的作用,这一次他一定废了不少力气。
    睁开双眼他忐忑地看着我,张嘴就是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边说边要走,他好像又在逃避。
    “落,我没事儿。外公呢?”他眸色一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有事和他老人家商量……关于……”我看着他极力强撑,忍不住笑出声:“关于我们的婚事。”
    女方提起婚事总会尴尬,我没看他的表情,继续掰扯:“你要给足了聘礼,我若不满意,肯定不嫁……唔。”他又是一通吻,只是这次有着喜悦和温柔,我想,大概我们的心结解开了。
    “不许,你只能嫁给我!”他还要抱我出门,我拍开他的手,才不能让外公看到这一幕,秀恩爱神马的,容易遭雷劈。
    待我走进另一个优雅院落时,外公正在那些水壶浇花,老人家的闲情逸致真是不理解,他外孙女都出事了,还能这么稳如泰山。不得不说他老人家对我实在很放心,很信任,信任得让我心酸。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惊喜!
    “外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按道理来说,我的消失算不上什么,闯荡江湖的儿女,哪个不是放养着去历练的?难倒还要时时刻刻操这等无用的心?
    “前些日子我去寻了你舅舅,他说你被……带走了,我去门中查探,发现你音信全无,便寻来了他的住处。”他看着梅落欲言又止,外公对落的偏见从一开始给我介绍时便很清晰了,他是看不惯落的出身的。
    “带走?我明明是主动和他一起回来的。对了,我要向外公介绍一下,梅落,我的爱人。”我没有深究萧天齐,他或许活不太长久了,耍些小聪明也翻不出浪花,而且他当是不敢撕破脸来告诉外公他中毒一事的。可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我们的感情稍有迟疑,这会委屈了梅落,我爱的人值得所有的高调。
    “胡闹!圣殿的冷魅影不是在武林大会向你求婚了?我看那小子就不错,不知道你的身份就认真求婚,一看便是真心。他……不适合你!”老人家大怒,一旦事情摆在明年上,他也表达了不退让的意思。我相信他阅人无数的眼力,所做的决定自有道理,那也总能看出我的态度。
    “我爱的是梅落,这一切便没有可比性。若真的要比,他也对我真心,身份更是比得上整个圣殿,没有什么不合适。”我捏了捏梅落的手,他只是回我傻傻的笑,看到我的维护,他应当很开心。
    “你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听话离他远点!竟然还对他动了情!”外公恨铁不成钢,话里的意思也有了不明显的缓和。
    “谁叫我先爱上了他的?既然到了这地步,我也不惧他什么身份。”我思量后的选择,外公从来都是只分析利弊,不插手结果,这一次相信也是如此,他老人家闯荡江湖多年,阅历远非常人可比,心胸宽广,也算看透红尘俗世,从不强求。
    “你这样说,那就随你,记住我还是那句话,为你的选择负责到底。”他甩手将水壶稳稳抛在窗前,迈着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开一会儿便消了行踪,远远传来他的叮嘱,“你虽为门主,我却是你一辈子的外祖父,我等着他下聘礼。”
    梅落没有如我所料高兴地抱起我打转,反而很犹豫地张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我不正常得连自己都……你为什么…”
    “梅落,所谓情劫,就是我爱你,不得不尝试爱你的一切。”我顿了顿,瞬间有了当时告白所缺少的灵感,轻轻念道:“黄泉两道旁,花叶不相汇,那是孤独;艳烈红似火,阴幽暗晚秋,那是偏执;愀然清泪下,眉眼含春生,那是动情。孤独、偏执、情动,因为是你,所以爱。”你又怎知那在我眼中不是一道道无可替代的风景,靓丽的性格娇媚,凛冽的性格凄美?
    这一切待留得岁月给你最好的答案。
    我很感谢外公的到来,给了我们和好的机会,让他暂时相信我,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他的性格决定着他所做的一切选择,如果我依旧在不知不觉中刺激他,或许他会觉得我不爱他了吧。他的敏感、偏执,注定了我需要用十倍的耐心呵护这段感情。
    我和梅落讲了很多我的故事,或许我是觉得那些故事一点也不重要,但我又明白他很想了解我,所以,便把那些事情陈述了一遍。
    “我去灭了木家!”他的世界更崇尚武力,手段也大都简单粗暴。
    “那是一个家族,扳倒它需要替代的家族。”他可以肆意的报仇,我却不得不顾虑很多东西。其实,我也想灭了木家满门!
    “随便选一个差不多的不就行了?盯着那个位置的多了去了,选谁还不是凭你心情?”
    枉我自名逍遥却事事思前想后,明明想好要自在的活一世,貌似我还是不知不觉担下了责任。可以理解……凡是不具备某一优秀品质的人,大都以此标榜自己。
    “好,这次让你帮我处置。”如今我有人帮我出头了,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我窝在他怀里,“我要去看舞林大会。”
    “不行!”
    “为什么啊?”
    “我记得你上次就去了醉乡楼!不排除女人对我的威胁。”
    “……”
    声音在时光里走远,他依旧没有变。幼稚吗?不,他只是经受了太多摧残,现在要活的任性。想要的,想做的,他不拘教条,这样的人生态度是幸福的。
    我以为,这一世我会旁观着这个时空走完一生,是他把我带入了这个有血有肉的世界,我们携手走过万水千山,遁入平凡的世界,看遍人间美景。有他在,我不寂寞,有我在,他不会孤单,我们只有彼此。这时我已明白,走过多少河山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伴我的人是谁,有他在,正如他说,没有桃花也春风。
    ------题外话------
    总算完了,好想骂娘!以第一人称写文写完,妈蛋竟然写第三人称的时候总是浑,艹!莫名其妙的让我看了改,看了改的,改了不知多少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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