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菩提

楔子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谁来带走这个烦人的战神？！老娘要疯了好吗！
    自从上次在上海遇见惹尘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现在更是跟到了咸阳。
    “我拜托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战神大人，我怕了您还不行么？”我苦着一张脸，甚是无奈的对身后不远处的惹尘说道。
    “我说过了，明镜不在，我来陪你。”惹尘仿佛没有听到我的抗议。
    我不需要您陪啊，您老能不能回神界啊？
    看见惹尘的面瘫脸，我明白了：第三十九次抗议失败。扭过头，加快脚步，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啊……辜青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正要道歉，抬头看到对面的人的脸，惊讶不已。
    辜青城也很诧异，道：“我倒是还想问问怎么会遇上你这个白眼狼呢，怎么，你是知道我回来了咸阳，所以还想来敲诈我一笔么？”
    我一时竟无话可说，我是白眼狼？白眼狼？我？我可是有情有义的典范啊，典范！白眼狼，怎么可能，不就是偷偷拿了他几颗透血龙凤果……么。
    啊，对了，说到辜青城，我必须认真的介绍他。
    辜青城，是我的救命恩人，三百多年前我什么记忆都没有的醒来时，是他收留了差点死掉的我一年半。
    虽然这个救命恩人呐，着实有点，太“无情无义”了。一年半过后，我的伤才完全痊愈不久呢，他就把我给扔出了他的青城居。
    三百多年前，咸阳。
    我睁开双眼，眼前是沉香木制的横梁和绘着“大漠孤烟直”的房顶。
    这是在哪？我为什么在这？我……是谁？
    正想着，一人推门进来。这人生的很是高大英俊，一身白色长袍，衬得他的气质更是超凡出尘。只是这一印象，却存在的着实短暂。
    “你醒了？伤好些没，痛吗？”那人看我醒了，开口问道。
    伤？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手臂上和腹部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只是被包扎上过药，如今已不痛了。
    我摇了摇头，回答：“不痛了。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辜青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难道是失忆了么，竟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辜青城一听，略微有些讶异。
    我失忆了？大概是吧……“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在城郊一处土丘旁昏迷不醒，我路过那里，见你有伤，便带你回了我这青城居。”辜青城解释。
    眨了眨眼，我算是暂时相信了他的话。只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怎么办才好呢？
    趁着和辜青城说话时，我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状况，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半神半妖。
    “恩，谢谢你救了我。我忘了自己叫什么，既然我妖身是菩提子，以后我就叫菩提吧。”现今也只好这样了。
    辜青城颔首，道：“也好，那以后我便唤你菩提了。既然你已醒来，便随我去外厅吃些东西吧。”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我起身披上一件女人的外衣跟上他。到了他说的外厅，里面已有了一个秀美的女子坐在餐桌附近的椅子上。我心下会意，看来这件外衣便是这个女子的。
    “青城！这位姑娘醒了？快来坐下吃些东西，莫要饿着了。”那女子见到我和辜青城，起身让我和他去吃东西。
    吃东西？这桌上的东西能吃？我又不觉得饿，为什么要吃啊？但是看她一番好意，我又不好拒绝。罢了罢了，吃就吃，反正也吃不死我。
    一下筷子我就对自己之前说的话感到深深的鄙夷了，刚刚是谁还在心里问这些东西能不能吃的？！这简直就是，饕餮美味啊！
    因为实在好吃，我一不小心，就把辜青城的那一份加餐给吃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就是吃了你的加餐吗，有必要这么一脸愤恨的看着我么？
    那女人却笑了：“青城，何必跟一个女孩子家过不去。再说她现在有伤在身，多吃些也是应该的。”
    “女孩子家？”辜青城瞪了我一眼，就差没上来打我了，“未雨，她可不是什么女孩子家。她可是妖神，降世了快一千七百年的妖神！”
    被辜青城叫做未雨的女人显然很惊讶：“妖神？青城你确定未曾感应错么？神界的人不是不准……”
    “他没有感应错啊，”我接过话头，“我是半神半妖，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吃了我的加餐！”辜青城你怎么可以这么小心眼！
    女人笑着打断辜青城的念叨，对我说：“小女子名未雨，洛水甄氏。不知姑娘作何称呼？”
    “叫我菩提便是。以前的名姓，如今我已忘却了，还不知何年何月能记起呢。”我对这个温婉可人的未雨很有好感，她比辜青城好太多了！
    未雨听罢似有些惋惜，道：“菩提姑娘莫要心急。以往的事情，若是要想起来时，自然就想起来了。”
    “我明白的。未雨姑娘的厨艺精湛，让我忍不住多吃了些，没想到却是辜公子的加餐。着实抱歉。”我忍不住打趣。
    果不其然辜青城的脸黑了，愤愤然道：“我就不应该救你！”
    见状我和未雨都笑出声来，未雨拍了拍他的手臂，嗔道：“青城！见好就收，莫要演过头了，不然今晚的晚饭别想吃了。”
    “别！我不再计较就是了。”辜青城赶紧服软。啧啧啧，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菩提姑娘有伤在身，又忘了往事，不如先在我们青城居住下吧。等伤好了，再离开不迟。”未雨也不再说他，看着我手臂上的伤，道。
    姑娘美意，却之不恭啊！“如此便多谢未雨姑娘了。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姑娘要辛苦些了。”我微微作揖，谢道。
    未雨正要说什么，辜青城却先开口了：“住下可以，但是有几点你须得记住。一、不许吃我的那一份饭菜；二、不许偷偷到药房拿我的药材；三、既然你是妖神，我不在的时候，要尽力护未雨周全。你可明白了？”
    “明白明白！公子未免小家子气了，我作何要去药房偷你的药材？另外，未雨姑娘是我的恩人，我自当尽力保护她。”我无语，说了半天不还是小气么，真是的。
    辜青城听罢又瞪了我一眼：“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作甚不感谢我？！早知如此我便该将你重新扔回去郊外。”
    “得了，你二人莫要再斗嘴了。青城，别再磨蹭了，快去将城西老伯的信送到西疆去吧，他儿子该等得急了。”未雨打断他，催促道。
    辜青城这才愤愤的转身出门，片刻后一声嘹亮的雁鸣传来，然后一只雪白的大雁振翅往西疆而去。
    这厢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辜青城是只雁妖。
    “菩提！你给我从树上下来！若是还让我发现你坐我的树，闻息辨人之法你就别想再学了！”辜青城在树下朝我喊。
    我从树顶跳下去，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甚在意的回答：“此法又不是我求着公子教我的，公子何必如此挂怀？这树，以后不坐便是了。”
    话虽这么说，心下却想着：等你出门送信了我再坐就是了，反正你也看不见。
    “我会信你的话？罢了罢了，走吧，今日去坊市试试效果。”辜青城说着，抬腿就往青城居外走。
    我小跑着跟上他到了集市，发现今日的集市比半月之前来时人更多了些。买东西的摊贩也多了，甚至出现了几家平日未曾见到过的卖稀奇玩意儿的小摊。
    “姑娘可是想要些稀奇玩意儿？我观姑娘头上的发簪甚是精美，不知可否借在下一观？”我正对着一个摊子上的羊脂玉手链流口水，耳旁突然传来这么句话。
    我偏头一看，是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让我惊讶的是，根据辜青城教我的闻息辨人之法，他应当，是条青龙。
    不曾想居然能见四神兽中的青龙，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等会，他刚刚说，要看我头上的发簪？我头上的凤尾发簪有什么好看的？
    见我盯着他一脸狐疑不说话，男子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是否惊扰了姑娘？”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对公子的身份感到惊讶罢了。”我解释，“我这凤尾发簪不是稀奇之物，公子为何想要看？”
    他还没开口，辜青城就跑了过来朝我的头扇了一掌，骂道：“我原是带你来试试效果，没想到你却在这到处瞎逛。你这幅口水直流的模样，是想让我穷的没饭吃吗？！”
    “辜青城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不就是看看么，谁说要用你的钱买了。再说了，未雨也说了，今日来这里，我是有五两银子可以花的！”我反驳回去，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你！”辜青城还要念叨我，看到我旁边的男子，赶忙行礼，“参见青龙大人。”
    “不必多礼。看这样子，青城似是与这位姑娘很是相熟？”男子微微一笑，问道。
    不待辜青城回答，我就抢白道：“相熟？辜公子确实是救了我一命，我暂时也借住在他家。但是，辜公子的小气程度真是有够让我大开眼界的呢！”
    男子不禁朗声笑了起来，辜青城瞪了我一眼，却碍于男子的身份没有再骂我。
    最终我还是买了那串羊脂玉手链，虽然借了男子二十两银子。
    黄昏时候辜青城带我回青城居，顺道邀请男子一同前往说是请他吃饭。我的上苍啊，辜青城对人的态度区别怎么可以这么大！
    “不知姑娘名姓？”回青城居的路上，男子问我。
    “我叫菩提。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我反问道。
    男子嘴角微扬，回答：“姑娘叫我宸便是。”
    宸？就这么一个字？没有什么姓氏的么？比如龙宸啊青宸啊什么的？
    纠结了好一会，我还是对他说道：“那，宸公子，你既然是青龙，为什么会在这里？”
    “神兽也是要休沐的啊！这一干支轮到朱雀来掌，我总得休息才是。”龙宸，恩，我就这么认为他姓龙好了，道。
    说的也是。
    回到青城居，未雨在门口等我们，看到龙宸，惊讶道：“青龙大人？！不知大人到此，有失远迎。”
    “不必拘泥，我不过碰巧路过而已，你去忙吧。”龙宸微笑点头，示意未雨去做自己的事情，未雨也就不再说什么，去了厨房。
    辜青城说要去药房给我抓一点药熬外用的药膏，便也扔下我和龙宸跑去了药房。剩我在庭院风中凌乱。
    辜青城，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你走了，这位地位尊崇的青龙大人怎么办啊？难不成让我来伺候？我可不想！
    “菩提姑娘能否带我在青城居转转？”龙宸突然开口。
    转转？有什么好转的？我心里嘀咕着，终究还是迈开步子领着他往后院去了。
    后院背靠着山，院子里种了些果树和耐寒耐旱的花草。我在龙宸前面半步远慢慢走着，不知道说什么话。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向后一转，整个撞上了没有减速的龙宸。
    “抱歉，宸公子没有受伤吧？”我赶紧上下打量着他，生怕把这个青龙大人给撞伤了。要是伤着了，我的小命可就堪忧了。
    “能有什么事，菩提姑娘莫要撞伤了自己才是。”龙宸说着，话锋一转，“能否借菩提姑娘发簪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