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菩提

在集市转了老半天，终于把我想要买的都买了。还剩下几十两银子，我便忒不厚道的私吞了十两。
    把一大堆东西搬到龙渊阁，我便指挥着辜青城摆大件儿：“这个茶几放这儿，大的青花瓷瓶放那儿，哎这个架子要摆到那里去啊……”
    “菩提你够了没？！”辜青城停下动作朝我吼，“别只说话不做事行不行？我很累的！”
    “我这是帮你锻炼，锻炼啊！好了好了只有这个椅子了，摆到那儿就好了。”我理直气壮的继续指挥。
    辜青城脸黑的跟包公似的把最后一张椅子摆好，然后朝我念叨道：“得，既然你的伤全好了，那你今天就收拾东西从青城居搬出去吧！”
    我一听也来气了：“辜青城你这个小人，怎么可以这么斤斤计较？！哼，搬就搬，正好我还不想住了呢！我明天就去西疆！”
    龙宸见我俩战火不断升级，忍不住打断了辜青城的喋喋不休，失笑道：“菩提从青城居搬出来后，不如住到我龙渊阁吧。”
    我一听得意了：“哼，你看吧，你不收留我，自会有人收留我的。走走走，我这就跟你回青城居收拾东西，你个小气玩意儿！”
    辜青城碎碎念着和我一起回了青城居，然后我便到自己房里收拾了东西。准备去跟未雨道别，心下气愤难平，便偷偷到药房顺了辜青城三颗透血龙凤果。
    “菩提你真要去西疆？这些年西疆战事吃紧，出了阳关便是战火纷飞了，你真要去？”未雨握住我的手，担忧的问我。
    “恩，总也不能一直麻烦你们，我去龙渊阁停一日，然后便去西疆了。”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用担心。
    未雨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再挽留，只是说道：“你自己路上要小心。以后回来咸阳了，要记得来青城居看我。”
    “我会的。未雨你放心吧，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管管辜青城的脾气，他那脾气太臭了！”我笑着跟未雨挥手道别。
    未雨眼里含泪，却还是微笑着回答我：“我明白的，保重。”
    “保重。”说完我便御风离开了青城居。
    背着行李到了龙渊阁，龙宸正在门口不远处练剑。见我到了，他收了剑过来拿过我的行李，道：“进去吧，饭菜我已备好了，还有青梅酒。”
    “青梅酒！龙宸你比辜青城好多了！那家伙真是，想起来我就来气。”我在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龙宸给我和他自己倒了杯酒，道：“你真要去西疆？”
    “恩，难不成还是假的去西疆么，我说话一直说到做到的。明天就走。”我接过杯子小嘬了一口酒，回答。
    龙宸听罢许久未说话，也不吃饭，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酒。我都以为他要喝到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菩提，你能不能，不去西疆？”
    “为什么？”我停下筷子，拿过酒壶不让他再喝，问道。
    “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我不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龙宸似乎是醉了。
    我有些无奈，对他说：“但是我总不能老住在龙渊阁吧。再说了，我现在连之前一千七百年的事情的哪怕一丁点都没有想起，要记起来，我想我也应该到处走走才行。”
    “真的，不能留下来？”他突然盯着我。
    我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回答道：“对不起啊，龙宸，我还是想要去西疆。到处去走走，说不定就记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啊，怕什么。”
    “菩提……好吧，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不再强求了。我只希望你在离开前，能叫我一声‘宸’。你一直不肯叫我宸……”龙宸低下头，喃喃道。
    我一时无语，看他要醉倒了，这才起身扶他去卧房休息。
    将他摆上床盖了被子后，我幽幽叹了口气，小声道：“不是不肯，是不能。宸，我要是这么叫你，岂不是平白生出不少误会？我们两个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很抱歉。我这便走了，你不要怪我不辞而别。再会。”
    说罢我回房收拾了我的行李，连夜离开了咸阳。踏出龙渊阁结界的那一刹那，我明显感受到身后有气息追随而来，不由得长叹一声，隐去了气息快速离去。
    西出阳关无故人，龙宸、未雨、辜青城，希望将来还可以再见吧。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咸阳？未雨在家念叨了好久了！”辜青城假装生气的质问我。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全世界到处跑嘛，这里待一段时间那里待一段时间的，就过了这么久。你和未雨这些年都还好么？”
    “好是挺好的，七十年前我将青城居迁进了结界，你要不要去看看？未雨在家带孩子没出门。”辜青城邀请道。
    孩子？“你和未雨终于有孩子了？真棒，没想到辜青城你还不赖嘛，真就把未雨的病治好了。”我打趣着，跟着他往青城居走。
    辜青城语气里满是得意：“那是，三百多年前我就能把快死的你救回来，现在你都这么活蹦乱跳的了。未雨的病虽然需要时间调养，但是怎么也会被我治好的嘛！”
    “好好好，你最棒了，行吧？走走走，让我去看看未雨和你们的孩子。”往青城居走着，我边走边说，“你孩子叫什么？”
    “辜念缇。”辜青城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是未雨取的。”
    心下涌上感动，未雨她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啊！
    到了青城居，一切和我当年离开时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庭院里，多了一棵菩提树。
    此时树下有一个女子在教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念书，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看到我后，一双美目中泛起了湿意。
    “菩提，你终于回来这里了……”未雨含泪笑着向我走来。
    我不由得也鼻头发酸，上去抱住她，道：“是啊，我回来了。未雨，我想死你了，你过得好吗？”
    “好，我过得很好。”未雨抹掉眼泪，对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女孩说，“念缇，快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菩提姑姑。”
    小念缇一双黑眸滴溜溜转了转，看着我甜甜的叫了一句：“菩提姑姑！你真好看，念缇也想长得和菩提姑姑一样好看！”
    “会的，念缇以后会比菩提姑姑更好看！”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未雨也笑了，随后想到什么，语气认真起来：“菩提，你回来咸阳，有没有见到青龙大人？”
    龙宸……我摇头，未雨接着说：“菩提，你去龙渊阁看看他吧。青龙大人他，已经有好些年未曾迈出龙渊阁半步了。”
    我一脸疑惑回头看辜青城，辜青城见状也认真的点头，道：“你当年不辞而别之后，他就经常不出门了。菩提，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
    “你说。”我示意他继续。
    “其实当年青龙大人和你的族人间还有一个约定，那就是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后，如果是男的，就与之结为兄弟。若是女子，如果他愿意，就娶她为妻。你当我为什么不让你住青城居了？是因为他想把你接去龙渊阁……”
    辜青城说完，神色有些惋惜。
    我彻底愣住了。当年还有这么一茬？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仔细一想我离开的那天，龙宸确实有些不对劲，却原来是因为这个么？因为很久之前跟我族人的约定，然后，他那般举止，说明他是愿意娶我的？
    想通之后，我顿时哑口无言。
    “未雨，青城，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我这便去龙渊阁找龙宸。”我微微鞠了一躬，在辜青城和未雨的注视下往龙渊阁奔去。
    现在的龙渊阁里面一如当初，结界却强大了好几倍，我尝试了两三次都没能打开入口。
    “我来吧。”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惹尘出声，上前打开了结界的入口。
    惹尘将入口打开后，我往里面奔去，到了大门前正要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与此同时，我被门里出来的人紧紧抱住。
    “菩提，你终于回来了……”龙宸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轻轻推开他，道：“你颓唐了，当年那个青龙大人呢？那个高高在上英俊潇洒的青龙大人，哪去了？”
    龙宸听到我打趣的话，扯了扯嘴角，道：“英俊潇洒的青龙大人，一直都在啊，只要你想看。”
    闻言我勾起了嘴角，看来龙宸已经能够放下那些个往事了。
    “那你还不给我看？”我调侃，“怎么，我这才走了三百年呢，你就这样了。我要是再也不回来了，你不得老死在这龙渊阁？”
    “那自然不会，怎么说，死前我也得见你一面是吧。”龙宸微笑着，看到我身后的惹尘，道，“战神大人到此，原谅小龙未曾远迎。”
    惹尘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回了句：“无妨。”然后对我说：“瞳，跟我走吧，去仙界。”
    去仙界干什么？不等我问他，龙宸就先小声问我：“菩提你现在可曾有伴侣？是不是……”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惹尘。
    我摇头，回答：“才不是他。不过我确实已经恋爱了就是了，唔，镜子的身份你应该是知道的。他叫明镜。”
    龙宸闻言有些惊讶：“明镜殿下？”我点头。
    他笑着，有些落寞，又有些欣慰，道：“祝福你们。”
    “托你吉言啦！龙宸，我知道之前我有些对不住你，只是……现在你既然放下了，就莫再纠结过去了。”我劝他。
    龙宸颔首，道：“我明白的。”
    我还想说什么，惹尘就拉着我的衣领拎着我往外走，边走边说：“抱歉青龙大人，我现在有急事要带菩提去仙界，打断你们叙旧了，不好意思。”
    “没事。”龙宸表示无碍。
    我有碍啊！你别仗着自己强就像拎小鸟一样拎着我走好不好！
    “惹尘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吼了他一句，他这才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我一边走一边念叨，“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仙界是要干嘛啊？！”
    “你不想让你背包里的那个茶壶醒来了么？”惹尘淡淡回答。
    我闻言震惊不已，惹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要是现在不去仙界，难道小碗就醒不过来了吗？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御风的速度，小碗啊小碗，你可要给我坚持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