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第129章


    曦和在帘帐后“嗯”了一声。
    药君捋了捋胡子,道:“还有这脸上的伤口略深,二殿下已经将最好的伤药送来了,涂抹个七八日也就痊愈了,只恐留下疤痕,小仙开些祛疤的药给尊神,待伤口愈合了,尊神抹上半个月,便能完全消除。”
    “多谢,不过这祛疤的药便不必了。”曦和淡淡道,“太子的伤势如何?”
    药君沉默了一下:“殿下此番激战,不仅耗费精气,且内外皆伤,半年之内最好莫要再过分动武。至于殿下今日为何会有此异状……恕小仙无能,仍旧无法详查。”
    她沉默了片刻,道:“这不怪你。”
    药君顿了顿:“尊神此言何意?难道您已经知道……”
    “这些你不必再问,你只需照顾好他的身子便足矣。”曦和语气微凉。
    药君沉默了一下:“是。”
    “退下罢。”
    “……小仙告退。”
    药君缓步退出了营帐。
    纱帐后面,小仙娥将曦和换下来的血衣搁入盆中,一面给她换上新衣裳,一面问道:“尊神为何不要药君的灵药?尊神是天界第一的美人,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吗?”
    曦和道:“为何要在意容貌?”
    小仙娥想了想:“究竟为何奴婢也说不上来,可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哪个不将自己的容貌看得至重的?”
    “这是因为你年纪还小,若是再大一些,便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了。”
    “那尊神在意的是什么?”小仙娥问得好奇而天真。
    “我在意的?”她怔了怔,微微垂下眼,张开手掌,又轻轻地握了握,只觉得手中空无一物,“我在意的,是足以用性命守护的东西,为之伤,为之死,皆无憾。”
 第121章 封印之毁
    消息在短短几日内很快传遍了六界,天帝虽然并未明确表态,但显然并不欣赏广胤的做法,因此借口养伤将其召回了二十八天,大将崇光暂代主帅之职,掌三军帅印。
    南斗星君走的时候见了曦和一面,只留下了一句话:“八千条人命,此乃悖天离德之恶举,还请尊神转告太子殿下,务必自重。”然后拂袖而走。
    广胤回了二十八天。
    其实自那一日之后,曦和每日都会去帅帐查看广胤的伤势,问上一两句,却始终没有再多的言语,广胤亦始终是不咸不淡地回应,甚至连她的伤势都不曾过问,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也不多留,每每片刻便出来。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闹了不痛快,广澜一面心中埋怨自家大哥不解风情,一面又每日跑到曦和那儿嘘寒问暖,帮大哥说好话,却把曦和弄得烦了让他以后再不能在她面前提他,导致广澜每每想到要将奏折的事情告诉她之时便欲言又止,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直到广胤被撤了军职收了帅印,广澜晓得曦和必然放心不下却又不肯拉下脸来继续住在广晨宫,便提议让她住到临晨宫去,说是虽然冬日已至没有了极盛的荷花池,却还有些戏台子聊以解闷,曦和说他那儿素来人来人往甚是吵闹,广澜则大呼冤枉,说是眼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大哥那张脸成日里冷得能冻死人,整个二十八天都不会有人敢来的,必然保她清静,还特地将青樱从洛檀洲接过来照料她,于是她思量再三,便答应了。
    广胤虽然知晓她住在了临晨宫,既未派人来过问,亦没有让她搬回祈殿的意思。他如今被收了帅印,也不必再理会军中大事,天帝下旨让他在宫中好好休息,朝会也干脆免了,万年来便没得过这般轻松的时候,可曦和每日去探望的时候,仍旧瞧着他面色颇差,也不知是每回看见她便心情不好了,还是身上的伤太重。
    天帝知道广胤伤了尊神的事情,还特地下来探望了一番,一面责备广胤此番举动委实出格,一面代儿子向她道歉。曦和觉得这任天帝乃是史无前例的心宽,言语中虽然表示出了对儿子的担忧及困惑,说是必定详查,却并未表现出详查的强烈欲望,之后也未见有什么靠谱的行动,仿佛此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便就此揭过,让儿子休养一阵子又能活蹦乱跳的,只是看着曦和的神态及语气间有些微妙,似是有些欢欣鼓舞又有些惆怅叹息,还夹杂着些难以名状的期许之意,令她莫名其妙地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没让他把话说完便把他请走了。
    这一日,弈樵上了天宫,找曦和下棋。
    当然曦和知道,他不止是来找她下棋的。
    弈樵原本是先去了一趟广晨宫,却未料到曦和竟然不住在那儿,心下虽有疑惑却不方便捅破,看过了广胤,便问了下人曦和的住处,这才晓得她住在了隔壁的临晨宫。
    广澜留守军中,天宫又无访客,因此曦和是唯一住在临晨宫的客人。
    宫人引着弈樵穿过大片的园林,来到曦和的居处。
    那时青樱正拿着换下来的纱布往外扔,见到弈樵过来,点了个头:“上神。”
    弈樵看见她手中的纱布,看上去没沾血,便晓得曦和恢复得不错,走上台阶:“你主子呢?”
    “主子在房里看书。”
    他点点头,推门进去。
    曦和确实斜倚在榻上看书。
    听见有人进来,她头也没抬,便问:“你来做什么?”
    弈樵咂了咂嘴:“啧啧啧,听这语气,简直是怨气冲天啊。”他闲闲地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扬了扬下巴,“怎么,上回把我弄得火冒三丈,如今你也自食恶果了?是不是总觉得嗓子里憋着一口老血,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曦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你更懂我。”
    弈樵活动了一下脖子:“那当然,我的大好青春里刻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不懂你懂谁。”
    曦和只觉得脑门上青筋跳了跳。
    看着她的神色,弈樵觉得自己连日来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了,心中陡然舒适畅通起来,往桌边靠了靠,换了个更为闲适的姿态,一面倒茶一面问:“跟他吵架了?”
    “没有。”曦和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那是打架了?”
    “……算是罢。”
    “那就很严重了。”弈樵喝了口茶,再问,“你们吵架可是因为打了一架?”
    “……不是说了没吵架么?”
    “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
    弈樵唔了一唔:“那我大概明白了。”他的目光瞟了瞟,忽然微微探过身子,“你看的什么书?”
    曦和把书合上,递给他。
    “唔,《灵史通鉴》。”他随手翻了翻,“哪儿来的?”
    “榭陵居那儿拿的。”
    他扬了扬眉,合上书,扔回来:“你就找到了这个?”
    “自然不止这个。”曦和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从一套白裙下取出一叠纸,递给弈樵,顺便随手一挥,布下了结界。
    弈樵见她如此慎重,也微微坐直了身子,一张张翻看起来,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他的目光凝在那个“四十九日”上。
    “已经过了多少天?”
    “从上官晓竹失踪之日开始算起,已经过去了十九日。”曦和道,“我已经写信给幽都和长渊,让他们派人暗中寻找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法子在施法之前至少要花三年的时间培育新魂的气泽,难怪榭陵居要施移魂咒下凡常伴那凡人左右,竟然已经筹备了这么久。”弈樵皱眉担忧道,“这里少了几页纸,估计是被榭陵居带走了,看不到具体施术过程,我们也没办法衡量时间。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以免对那个凡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曦和道:“广胤受伤了,我暂时走不开,此事便交给你与长渊,务必要找到他们。”
    “一定。”弈樵点点头,将那些纸递给她。
    “烧了罢,留着也是祸害。”曦和道。
    弈樵看了看手中的书页,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将纸页凑近长明灯,火焰顺着纸张缓慢地蔓延,他将其扔在了炭盆里,最后全部化为灰烬。
    他转过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曦和脸上已经结痂的划伤,问道:“广胤究竟是怎么回事?封印已经不奏效了么?”
    曦和闭了闭眼睛:“我回来的那一天,封印已经被打破了。”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她道,“他杀了八千人,甚至连在混战中的天族士兵亦有死在他手下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但还没有完全变成阎烬。我走时封印还是好好的,才不过短短四五日,便到了这等地步……阎烬即便再强也不过是半颗元神,我就弱到了这个地步?”
    “你是怀疑有人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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