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第148章


皇帝的态度十分强硬,就是要这个二儿子回宫,但又不清楚曦和的来历,不敢来硬的抢人。对于此事,曦和从头到尾都没插手,她觉着息衎现下年纪也不小了,他既然生在皇家,便得学会自己来处理这些事情。
    听说他父皇要围白旭山时,息衎还动摇了一下,说不担心师尊和白鹤仙人的本事,但恐累及诸位师兄弟。只是见曦和没什么反应,只说让他自己决定,便转念想了想,他眼下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皇子,而白旭山在百姓眼中乃是撼动不得的仙山,若是贸然举兵围困,恐动摇民心。
    他将这些想法同曦和说过之后,后者手里正翻着话本子,一面不经意地道:“你父皇若为了这点小事便围了白旭山,那么他这个皇帝也做到头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究竟是这大翎的二皇子,总在外头不回去也不是个正经,待你再大些,你父皇若再来请,便该好好斟酌斟酌,届时你修得大成,你进宫我也不担心。”
    息衎点头。
    正如曦和所言,围困白旭山不过是个幌子,直到二人回山之后,皇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二人继续悠然自得地在山中修行,只是息衎口中所言的那位心上人,曦和始终没能找到。
 第139章 长路覆辙
    “你们殿下呢?”弈樵匆忙从半空跳下来,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落在书房门前,语速飞快地问道。
    一旁的宫人道:“殿下去剑阁了。”
    “又去剑阁了?”弈樵咬咬牙。
    这段时间广胤除了在广晨宫便是在剑阁,也不知怎么的跟疯了一般地修炼。
    宫人见弈樵的面色很不好,踌躇地问道:“上神,您找殿下有急事?”
    “急事?”弈樵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得不像样,手中攥着的一纸书信几乎要被拧成碎片,“他最好给我个理由,否则——”话音一断,他恶狠狠地盯了那宫人一眼,摔袖转身,飞快地往玉清境飞去。
    徒留那宫人立在原地一脸的丈二,摸了摸后脑勺,疑惑地喃喃道:“上神这是怎么了?以往可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
    ……
    …………
    玉清境,剑阁顶层。
    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轩辕剑表面交缠的金红两色光芒自上而下缓缓褪去,剑身失重落下,哐当砸在地面。
    广胤盘膝坐在其三尺之外,紧闭双目,额上满是冷汗,嘴唇失去血色苍白干裂,与平日里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角落里的沙漏缓缓地流动,发出细微均匀的声响,除此之外,这剑阁中只剩下他一人的呼吸声。
    剑阁外的白鹤感受到此地威煞,高鸣两声,绕道飞行,从云间徐徐游过。
    广胤缓缓地睁开眼,眼眸深处隐隐透出些血光,只是看着那双眼,鼻端便仿佛闻见了血腥气。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
    还差得远,还差得远。
    上古第一神器轩辕剑如废铁般躺在地上,室内墙壁、石器、木具,四处皆是裂纹。
    他攥紧了拳头,牙关死死地咬着。
    外头忽然起了喧闹声,距离很远。剑阁乃天族重地,终年有重兵把守,非持有玉帝手谕者不得入内。听这响动,大约是在剑阁大门处。
    他皱了皱眉,谁敢闯如此重地。
    单手一招,轩辕剑入手,剑脊上红光一闪而逝,然后飘在了木架上方,缓缓沉下。
    外头的喧闹近了,竟然有人硬闯。
    “……叫广胤给我出来,今日我非得见他一面不可!”
    “上神,上神请留步,剑阁重地不得擅闯,上神……”
    大门被嘭地踹开,外头的光线涌进来,两名守卫当先向内退,紧接着弈樵快步迈进来,守卫见到盘膝坐在修行台上的广胤,立即敛神下跪,神色羞愧:“属下失职,请殿下降罪。”
    弈樵站在门口,紧紧地盯着他,一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广胤动了动身子,压下胸中气血,缓缓地站下地来:“你们都退下。”
    侍卫低了头:“是。”然后向外退去,在弈樵身后关上了门。
    室内,二人站在原地不动。
    弈樵深呼吸了几次,半晌,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信笺“啪”地摔在广胤脚前:“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他不过是抽空回了一趟碧虞山,谁晓得这封信就躺在他的书桌上,山上的仙灵说是司命星君送来的,后者连片刻都没有多留,只是送了这封信就走了,也不见他一面。他跟司命有不少的交情,知道此人若有此反应要么是有紧急之事须得立即去办,要么就是觉得没脸见他。于是他拆了信。然而信中的内容让他整个人顿时腾起了数万年都不曾有过的火气,抄着信便立即赶回了天宫。
    相比之下,广胤却显得平静无波。
    他瞥了一眼脚下,信笺已被□□得一团糟,但其上仍可见“凡界”、“尊神”、“殿下”、“成亲”的字样。
    抬眼看向弈樵:“一切皆如信中所述。”
    没有辩驳,没有安慰,只是这样平平淡淡地承认了。
    弈樵满腔的怒火和疑问被这么一句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广胤静静地看着他,等候下文。
    弈樵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信:“我知道你爱她不是作假的,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
    “扯淡!”弈樵啐道,“没有理由你为何舍她另娶别人?没有理由你为何回天之后又要招惹她?”
    “舍她另娶别人是因为腻了,回天后招惹她是因为时过境迁,又觉得新鲜。”他低下眼,随意地理了理袖子。
    “你不是这样的人。”
    “看来上神失望了。”广胤笑了一下,因皮肤苍白而显得嘴角的弧度愈发凉薄,“看来上神还是不够了解本君。本君做事素来任性,背信弃义这种事,在本君眼里,也不算什么。只是想到要了,便去争一争,不想要了便扔在一边,甚是自在。”
    弈樵气得发抖:“上回广澜还同我说,你要娶她。”
    “我是想过。”广胤道,“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放屁!”弈樵难得爆句脏话,可见已是怒极攻心,他缓了缓,咽了口唾沫,道,“广胤,你跟我说清楚,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帮你想法子。”
    “上神多虑了,我哪里有什么苦衷。”
    “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弈樵几乎要抓狂,“那丫头一颗心都已经给了你,你还想——”
    “这个事,上神尽管同尊神说清楚。”广胤打断他,“我已不打算同她继续下去了,尊神最好能自己抽身,今后她继续做她的尊神,天宫与洛檀洲,也不必再有什么瓜葛。”
    弈樵面色铁青。
    他险些便要将曦和为了他去枉死城之事说出来,可到嘴还是咽了回去。广胤不会不知道曦和又多爱他,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他一个外人再说还有何用?
    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她自愿的,即便付诸流水,眼前这人亦是她此生唯一倾心爱过之人。
    “上神若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便回鹿吴山罢。”广胤下了逐客令。
    弈樵的神色沉寂下来,他抬眼看着广胤:“我答应过丫头,要在这里看着你。在她回来之前,我不会走。”
    广胤看向窗外的流云,映着天光显得面色格外苍白,神色淡漠不近人情:“随你。”
    弈樵转过身,走了两步,停下,未回首:“待她回来,你跟她讲清楚,别让她继续陷在里头。”
    “此事不劳上神操心,我自会同她说明白。”
    弈樵停顿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
    广胤立在原地。
    举目可望剑阁外,远方流云徐徐飘过,淡漠缥缈,如她一袭白衣。轩辕剑剑锋凌厉,只是静静地放在那儿,便仿佛要划伤人眼。
    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雾气只弥留一瞬,便再无踪影。
    转身,往修行台而去,脚下踩过那皱巴巴的一纸书信,顷刻间化为灰烬。
    ……
    …………
    自被救回来之后,流琴昏睡了数日,终于在近日醒来。
    可惜陪在她床边的并非兄长曲镜,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罢了。
    流琴询问了她失踪之后所发生的事,只是曲镜为何忽然离开转而令离苛代主君之位,这区区一个婢女便半点不晓得了。
    离苛知晓她醒来的消息,急匆匆地跑来探望,一来是真心关切,二来是试图了解她死而复生的经过。可流琴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醒来便在房中了。离苛很是失望。
    她亦向离苛询问了曲镜的行踪,但后者同样表示自己只是受命暂代主君之位,但主君究竟因何离开去了何处他一概不知,还提点她或许魔尊对此知晓一二,若她真想知道,不如去问问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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