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之李代桃僵

第8章


不过是受人欺骗、威胁、利用,又长得那么漂亮,更加险象环生。可怜她宁死不屈,一剑自刎了,尸首就那么毫无装裹的抛在江里喂了鱼!”
  看着扶苏痛苦地j□j着在自己面前坍塌,他深感快意,冷笑两声,接着道:“大秦的公主啊,哥哥,就那么葬身鱼腹了呢。都是因为你这个懦夫的淫|欲,因为你始乱终弃,你苟且偷生,要呆在宫里享用你的太子之位,你另娶佳人,逍遥依旧,她却只身流落,替你受罪!你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恶棍,怎么配执掌大秦呢?父皇英明神武,将帝位传给了我,你么,你就去地宫侍奉父皇,忏悔你的罪孽吧!”
  扶苏倾颓在地上咳嗽,呛出几口鲜血,喃喃道:“是,我该死,该死……”
  胡亥俯身逼近他的脸,笑问:“好哥哥,你喜欢什么死法?弟弟成全你。你是要匕首呢,白绫呢,还是毒药?”
  扶苏也笑起来:“你方才说,陌芅是怎么死的,自刎?”胡亥挑眉,点点头。他于是说:“那么,请给我一把剑。”
  剑递在他冰凉的手里了。狂风越发狰狞,关上的窗再次被风推开,号哭似的吱呀着。扶苏轻轻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百里香,只把剑往脖子上一横,如注鲜血喷薄而出,洒在那株四季常青了如许多年的植物上,它没有犹豫,被染红之后,迅疾地萎败了,好似公子扶苏的血有剧毒一般…
  躲避偏殿的思荑听到异响,再也顾不得什么新妇礼节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看得这一幕,尖叫一声,飞身便一头撞死在扶苏身旁的大柱子上。
  胡亥怅然若失地看着赵高,一阵怪笑,问:“就这样?我本来还以为可以多玩一会儿呢!扶苏这个人,活着无趣,死得更无趣,真是无趣到了极致!”摊摊手,耸了耸肩,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日,陌芅教新来的三位乡绅家的小姐跳舞时,心痛难禁,频频摔跤,喘气连连。有两个女孩子交头接耳地说:“她真的是陌娘么?”“瞎哄人的吧?”“早知道就不来了…”
  天姿阁的老板娘被虞姬叫了来,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对陌芅道:“陌娘,我看你气色很差,你若是心下不爽快,就歇息一天,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陌芅捧着自己狂跳的一颗心,喘气道:“好,我要请一天假。”说着摸着往外走,只是跌跌撞撞,哪里有半点定准。天还尚早,街道一派萧索,难见半个行人,狂风吹着光秃秃的土地上几点枯叶,格外催人断肠。她的悲伤由来已久,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莫名地想要大哭一场,但又哭不出来,憋了半晌哇地吐出一口血,总算舒服了些,人也惊鸿一般倒了下去。
  她第二次被梅琴捡回家,病势沉重,她由着那人在床前无微不至,只是目光空茫地看着帐顶,无情无绪。
  相识快一年了,她除了必要的寒暄什么都不曾对他说,拒绝了他不知多少次,虽然很不道德,梅琴想,其实自己更喜欢她这样生生病,这种时候她根本无法拒绝自己的殷勤,服侍她服侍得久了,不能朝夕相对以生情愫,加恩日久也能逼得她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这一章
☆、李代桃僵
    战火重新点燃在神州大地。先是陈胜吴广,再是刘邦项羽,起义农民和六国旧贵族纷纷投身到灭秦大业中。
  巨鹿一战,旧日楚国的贵族项羽杀掉畏缩不前的主将宋义,令士兵只带三日的口粮,破釜沉舟,军心大振,以少胜多,全歼王离所帅四十万秦军主力,二十万战死,二十万坑杀,从此秦帝国只剩下苟延残喘,灭亡指日可待,全国上下欢呼沸腾。
  缠绵病榻大半年,初初病愈的陌芅扶着小丫头走在街上,后边跟着两个家丁护卫。医官说了,多走走路对她有好处,所以今日她要徒步走到天姿阁去。
  到处的人们都在交相吹嘘项羽的英勇与神武,同时也诉说着自己的担忧。“项羽啊,他能扛起举国最大的鼎,那东西足足有一万三千斤重!他射箭的时候百步穿杨,就是千里之外的一只苍蝇,也难逃他的神射…”“他的英武无人怀疑,可坑杀投降军士二十万,不知这项王是不是仁君呢?不会又来第二个嬴政吧?”“唉,大秦继位的若不是胡亥,而是公子扶苏,也不会到这一步吧?”…
  她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个偏远的小城待了这么些时日,外边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父亲死了,她的扶苏没有做皇帝,倒是残暴胜过父皇、阴险不输赵高的胡亥继位,短短一年间,秦国的子民就风起云涌,纷纷要灭秦而后快!项藉,项羽是吗?亡楚的匹夫!你倒是敢!
  虞姬来报喜的时候,陌芅正抱膝缩在角落里那鼓架下面,浑身筛糠似的乱抖。虞姬稍稍收敛脸上的喜色,蹲下来问:“陌娘师父,您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牙齿打着颤,脸上满是仇恨和冰凉的眼泪,大概因为平日她太过懂事和镇静,没有半点娇气,所以虞姬都忘了她比自己还小。此刻看过去,她确实还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子。她拉着她的手,笑道:“是不是梅公子欺负你了?”
  陌芅不做声,紧紧攥着她的手,稳了许久的神才能开口:“我听说你辞了天姿阁?虞姬,你要到哪儿去?”
  虞姬眉梢的喜色复又浓重,款款道:“我的未婚夫婿要来迎娶我啦!”脸颊漫上几抹红晕,低头别过眼,羞涩道:“陌娘,你知道,他…是谁吗?”
  陌芅两眼犹自挂着泪,摇了摇头:“我如何得知?倒是要恭喜你了。”
  虞姬扶着她站起来,恨不能和全天下人分享自己的惊喜:“他就是闻名四海的大英雄,项——羽——”她看看犹如五雷轰顶的陌芅,吃吃笑起来:“吓到了吧?老实说,我也没料到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就是他。此前只听说,他是楚国人,姓项,死了妻子,我是去做续弦。他传了信来,过了腊八,十二月初九是个好日子,他,他那日辰时就来,就来接我去军中,成亲…”虞姬低着头,话音愈来愈低,渐渐羞得几不可闻。
  她没看到陌芅墨蓝色的瞳,那眼神亮得简直可怕。
  小丫鬟拿着帖子送至梅琴房中,笑道:“公子,陌姑娘请你品茶。”梅琴正向火饮酒,闻言怔忪了许久,起身整了整衣冠,到底嫌自己身上的服色太鲜艳了,恐要惹陌儿不高兴,赶忙换了件旧夹竹桃色棉袍,受宠若惊地赴约去了。
  陌芅临窗煮着茶,听到帘子响,回首温然一笑:“梅公子,你来了。”
  她浑身缟素,簪环尽去,只在鬓角别了朵白色绢花,且不施脂粉,仿若重孝之中,可衬得那笑容宛若梨花盛开,甚是清艳,梅琴看得怔住,咳嗽了两声,方强自镇定地走进来,撩了撩袍子,在她对面盘膝坐下,将她递过的茶杯接来,方才道:“陌儿,你竟主动请我,我真不敢相信。”闻了闻杯中茶,清冽甘甜,就像眼前烹茶之人,尚未到口中,先已醉了人,再喝一口,果然更妙。
  陌芅也端起茶杯来,抿了抿,抬头道:“如今又入了冬,公子也注意暖着些,你身上这件衣裳旧了,怕是不够御寒。”
  梅琴脸上的笑便层层叠叠地次第开放了:“好,听你的,我待会儿就换新的。”
  水壶里的水咕噜噜地又开了,这是第三道,陌芅将沸水冲进茶壶,优雅盖上壶盖。梅琴目不转睛看着她,每个轻微的动作都似一幅写意画,突然想,便不能得到她,也不能放了她,就这样留在屋里看看也是好的。况且如今乱世,都只忙着厮杀,谁人还能像他一样,给她这样的保障和呵护呢?
  陌芅给他新斟了杯茶,款款地问:“梅公子,你说,虞姬她怎么样?”
  梅琴不懂此话何意,随口道:“唔,是个美人。”又笑了笑:“可是与陌儿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陌芅用帕子拭了嘴角,郑重道:“公子,这虞姬与我情同姐妹,我希望,你能喜欢她。”
  此言亲切稠密,还带点撒娇的意味,梅琴闻之大喜。按照他的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与他喜结连理之后,虞姬就是他的小姨子了,听说那虞姬家旧时是个世家,可毕竟没落了,穷得慌,陌儿是想让自己多照顾下虞家吧?梅家家大业大,这有何难!遂眉花眼笑:“当然,梅某虽然不才,但爱屋及乌乃是人之常情,我也未能免俗。”
  陌芅笑了:“岂有此理…你保证会善待她?”
  梅琴心下好笑,点头道:“我保证。”
  陌芅站起身来,梅琴以为她这是送客,心往下坠了坠,准备跟着起身。谁知她旋了个舞步,朝梅琴道:“梅公子,你是个真君子。我,从来没有为你跳过舞,今日这支《折柳》,便送给你。”言毕就轻身舞起来。
  没有丝竹伴奏,唯有茶香缭缭,雾气氤氲中,梅琴还是看得入了迷。
  十二月初九日,陌芅按照起先的约定,坐车前往阡陌巷,为虞姬梳新妇妆。
  天姿阁的风格是香艳的,于是众舞姬入乡随俗,个个儿花枝招展,唯有一个陌娘,了无头饰,只随便梳个发髻,却仍是姿仪出众,别有风韵,众人便推她梳的妆乃为最好。当日她毛遂自荐要为虞姬梳妆时,虞姬惊喜道:“真的吗?陌娘师父,你真的会来吗?太好了,我想请你,只怕请不动,所以没敢说!”
  坐在喜车中时,陌芅手脚冰凉,她握紧从梅琴家中拿的那柄锋利匕首,好像握着整个险峻的未知。
  只不过是一闪念间,就已经确信了自己必须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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