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殇

第48章


刘大勇事先预备了一根绳索,他把绳套挂在岩石上面的红果树杈上,又把带来的那把小铁锹插在后背的裤带里,往上攀登。 
  他快攀到岩石顶上,枯死的树杈突然发出断裂声。依刘大勇的敏捷也能快速攀登上去,化险为夷。可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顿时慌了神,整个身体连同绳索一起跌入山底。 
  佐拉说:“以后宝物的事儿就不要提了。那冒儿山根本就没有宝物,那都是别人谣传的,以后冒儿山那地方就不要再去了。” 
  大个李说:“那次你带我去冒儿山,那和真的似的,这会儿又没有宝物了?你是想独吞吧,佐拉,我没想到你这么贪,你太不够朋友了。以后,我没你这个兄弟,你也别认我这个大哥。” 
  佐拉没想到大个李竟会对他产生这样的看法,可他无法向大个李解释。 
  两人快要走出草甸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呯的一声,像响枪的声音。回头一看,大头用一支双筒猎枪击中了一只在草甸子里觅食的野兔,那野兔并没有一枪毙命,滴着血在草甸子上狂奔,大头一路追过去,气喘吁吁地拎起野兔,像故意炫耀似的向佐拉这边晃了晃。佐拉这才发现,大头这儿还有一支黑枪呢!除了这支枪,窝儿矿还有多少黑枪,这可是下一步采取行动的隐患啊。 
  “你先回宿舍吧,我去宿舍找你。”佐拉丢下大个李向大头走去。 
  大个李愣怔了好半天,才冲着佐拉的背影骂道:“我等你!你滚吧,我凭什么等你,老子现在才看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 
  野兔浑身是血,已经一命呜呼。草甸子上那火药味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尽,沉闷的枪响还在旷野中回荡。 
  “你好枪法啊。”佐拉啧啧赞道。 
  大头不屑的样子:“还中吧?” 
  “常打猎吗?” 
  “不打。” 
  “哎呀,你不常打,枪法都这么准。那要常打,还不一枪毙命。你是窝儿矿的神枪手吧?” 
  大头笑了:“窝儿矿是没几个玩儿枪的,不过,我还不能算第一,那杨天意活着的时候比我这枪法还准,只要举枪,那猎物没有从他枪口下跑掉的。谁知道那小子是怎么练出来的。” 
  佐拉突然一怔,像自己已经被杨天意击中了似的。 
  大头说:“走吧,回去吃点野味儿去。” 
  “就那么一只小兔子,还不够你们吃的呢,我就不去了。”   
  煤殇 二十七(4)   
  大头巴结地说:“没别人也不能没你队长的。” 
  两人走到离矿井不远的时候,大头把猎枪和野兔一起装进了一个大旅行包里,背在肩上。 
  佐拉边走边问:“这么好的枪法,咋不出来多打打呢?” 
  大头叹了口气:“这枪不是没户口嘛。” 
  佐拉装作天真的样子:“那城里的狗得上户口,还没听说猎枪也上户口的。” 
  “还说上户口?猎枪根本就不让你用,”大头自以为是的说,“现在公安局对枪查得最紧了,早些年,窝儿矿那枪可多了去了,后来公安局来人都收了,这支枪也是马老板前几年从外地弄回来的。这窝儿矿也就剩下这么一支宝贝了。” 
  佐拉忙关切地说:“你把这枪拿出来,那马老板知道了还不骂你?” 
  大头得意地一笑:“这就是他让我拿出来的,他说那些子弹存放了好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让我找个僻静地方放几枪试试,我看见那只野兔心里就痒,正好试一试,也不白白浪费子弹。” 
  佐拉听了大头的话,觉得马民和突然让大头出来试枪,大概也是别有用心,也许他嗅到了什么味道,只可惜,马民和手下的这些人也的确不成气候,那草甸子里面是试枪的地方吗? 
  佐拉说:“哎呀,我看见你打着了野兔,一高兴就跟你跑来了。你那新婚的弟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今天就不跟着你去了。我得回去啊。” 
  “男人就是没出息。”大头咧开嘴笑了。 
  佐拉回到草甸子中间,取出手机,与黄杰通了电话,把枪的事儿做了简短的汇报。 
  黄杰说:“那支枪你一定想办法控制好,暂时可以不惊动他们。安全第一,不能做无为的牺牲。我们很快就要采取行动,你要密切注意马民和的动态。他可能嗅到了点什么,也许会有所动作,你在窝儿矿的危险会增加,实在不行,就撤回来。你听明白了吗?这也是凌局的意见。” 
  “我会小心的。”佐拉说,“还有一件事,我建议苏莎离开专案组,她不适合上这个案子。” 
  “你是怕你们的关系影响案子。放心吧,我接触过苏莎,我相信,她不会把你们的感情误会和情绪带到案子里来,再说,让苏莎离开专案组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那是检察院和市委的意见。佐拉,我可要提醒你,别把自己的感情带到案子里来。” 
  佐拉说:“黄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你别说了,苏莎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检察官。”黄杰打断了佐拉的话。 
  “你听我解释完好吗!”佐拉急切地说,“苏莎的哥哥苏仝可能卷进了窝儿矿的案子,也可能是这个案子真正的幕后老大。但我现在还没有证据,这只是我的判断,可我们不能不朝着这个方向去考虑。” 
  黄杰很震惊:“你是说苏仝是窝儿矿的幕后老大?” 
  “可以这么判断,我正在找证据。对苏仝是否是幕后老大的证据,收集和查找起来可能会更艰难。”佐拉尽力克制着情绪说。 
  “这个情况很重要,我马上向凌局汇报。” 
  “这个情况先别告诉苏莎好吗?”佐拉几乎是恳求。 
  黄杰想了想说:“我们会考虑的,但这个问题涉及的背景也许很复杂,我们现在预测不了这个案子的走向,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但至少可以预知结果,你说是吗,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佐拉沉默几秒,仅仅说了两个字:“谢谢。” 
  佐拉快到西村的时候,听到了女人的哭声。那哭声似乎是从赵玉龙家的院子里传出来的。赵玉龙家的门口围了不少人,大个李也披着件褂子在门口站着,佐拉走到门口,探头向院子里望了眼。赵玉龙家的屋门紧闭,看不到赵玉龙老婆。“丢人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赵玉龙回不来哩。”这话是疯癫的姚婆子说的,谁都没在意,姚婆子说的是疯话,疯子的话没人听,也没人信,佐拉却觉得姚婆子的话是有些寓意的,赵玉龙老婆这么一折腾,赵玉龙在窝儿矿就更抬不起头了。赵玉龙说过,他早晚是要离开窝儿矿的,他受够了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的滋味。当然,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自己的老婆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呢?   
  煤殇 二十七(5)   
  佐拉就猜赵玉龙老婆大概是知道刘大勇摔死的消息了。这个女人或许对刘大勇真的有了感情,否则,也不会这么毫不克制的放肆悲苦,那哭声听起来又像是唱歌,边哭边诉说,但佐拉根本听不清她在数落什么。 
  “老李,你也过来了?”佐拉转回脸冲大个李打了个招呼,大个李没吱声,转过身拔脚走了。秀可能看出了什么,冲着佐拉将口水忿狠狠地吐到地下,也走了。 
  佐拉从心底生出一种悲切,感到了一种苦闷和委屈。他想,只有尽快把案子破了,让窝儿矿那被隐瞒了的罪恶大白于天下,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一只温热的手臂环挽在了他的胳膊上,是陆雯洁。   
  煤殇 二十八(1)   
  佐拉的步子有些机械,甚至有点变形,就像穷人家的孩子过年穿了一件新衣服,却不敢走出家门了。陆雯洁仍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像恩爱的夫妻,一路向陆雯洁家走去。 
  准确的说是陆雯洁拽着佐拉的胳膊走回去的。他能感觉到身后有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 
  如果杨天意不回来,不在窝儿矿复出,那么陆雯洁还会这么大胆地挽着佐拉的胳膊吗?陆雯洁是在向佐拉暗示什么,还是故意做给窝儿矿人看。 
  回到院子里,陆雯洁主动把手从佐拉的臂弯里抽了出来,柔声问道:“晚上睡得好吗?” 
  佐拉说:“还好。” 
  陆雯洁说:“我一夜没睡,眼睛涩涩的就是睡不着。惦记你,也惦记小路。不知道小路在医院里怎么样了。” 
  佐拉说:“你不用担心。秦莉一定会照顾好的。你今天到医院去看看小路吧。” 
  陆雯洁说:“我是惦记他。就是怕影响了你们。”陆雯洁说了个“你们”,而不是“你”,其实内心很伤感,也很矛盾。她的意识总是在真实而又虚幻的境界中游离,那些人喝喜酒折腾胡闹的时候,陆雯洁喜极而泣,感觉就像真的是和佐拉结婚了,佐拉被那些人逼着在众人面前吻她的时候,她抑制不住的流泪了,那泪是甜的,是幸福的。人散屋静后,陆雯洁又从那梦幻中回到假结婚的残酷现实中来。 
  佐拉说:“你去吧,不会影响的。我给你从矿上找个车,让他们把你直接送到医院去。这样能快一点儿,省得倒来倒去的麻烦。” 
  陆雯洁说:“还是我自己坐客车去,太阳落山前,我就回来。”尔后,她又笑了笑说:“今天是咱们的新婚第二天,这地方的人讲究这些,我哪能不回来呢。” 
  佐拉笑了笑,但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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