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木白洄

如果你永远都见不到我了，也没关系么？……
  程雪莱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天刘瑞德伤心的脸，和发红的闪着泪光的眼睛。
  而林洄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去看身旁的程雪莱，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林洄心里莫名的抽疼。
  “林洄我能和雪莱单独聊一下吗？”段教授突然问道。
  林洄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关上了门。
  “雪莱，”段教授的表情变得不再那么轻松，“看样子事情真的像顾木白所说的那样，刘瑞德是为了保护你才被分裂出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刘瑞德见你第一面就说认识你。所以你和林洄失去的那段记忆中一定是有什么关联的。”
  程雪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已经让我弟弟去查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段教授摇了摇头，“雪莱，我希望那段记忆由你自己记起来。”
  “我自己？”程雪莱不确定皱起眉头，这么多年都想不起的事情，现在怎么能一下子就想起来。
  “靠别人调查来的记忆，永远是冰冷的，没有你自己的感情与体会。”此刻的段教授仿佛一个父亲，“难道你想一辈子在过马路时都带着阴影，一辈子都不敢下长一点的楼梯。虽然我们现在是在医治林洄，但不代表你在十五年前那场绑架案后心里没有留下一点创伤。我们都是心理医生，你我都心知肚明，在那么小的年纪，人是很难自我治愈心理创伤的。不然你也不会一直将那段记忆封存起来。”
  程雪莱咬着下唇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看着段教授，犹豫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做教授？”
  “尝试去克服心里的障碍，”段教授认真的看着她，“试着独自下长一点的楼梯，试着独自过没有红绿灯的小路口。也许在这样的刺激下会突破你封印记忆的那道墙。”
  “好吧教授，”程雪莱觉得这些事情光是现在想想她就已经开始出虚汗了，“我会尽力去尝试的。”
  …………
  后来的一段时间，日子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程雪莱仿佛真的成了林洄的秘书，每天跟在他身边朝九晚五，并不是很忙，处理的也大多是些琐碎的事物。
  刘瑞德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林洄的脑海中却又出现了些刘瑞德记忆，段教授说如果真的是刘瑞德记忆流到了林洄这边，那这些记忆就会在刘瑞德那边消失，到最后失去所有记忆，那人格便也就自然地消失了。
  程雪莱开始对每天的生活有了期待感，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对未来重拾信心，还是因为某个人的某些举动动摇了心境。她只知道她对于林洄开始有了想要靠近的感觉。但每次靠近时她总会想到刘瑞德，她害怕刘瑞德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她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一想到这她就又不自觉地与林洄拉开了距离。
  奇怪的是林洄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提过感情的事，每天同她的接触也都是始与工作，止于工作。分寸总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远也没有越界。程雪莱觉得能把尺度拿捏的这么好的人，以前一定是个情场高手。
  还有段教授说的话程雪莱一直记在心里。在离林立医院两个路口的地方有一个单行路口。因为那里车流量少，所以就没有设置红绿灯，只有人行横道线画在地上。程雪莱借午休的时间去哪里试过好几次，但是始终没能成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的原因，她之后好几次在梦里都梦到了顾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恐怖，相反倒是很温和的样子，总是对她笑，把她抱在怀里，还不停地叫她小顾，她也顽皮的叫他老顾。春天时他们放风筝，夏天时他带她去游乐园，秋天去湖边划船，冬天就一起堆雪人。总之程雪莱觉得不管之前别人怎么说，可能在她心里其实都没有把顾健当做一个坏人。她相信顾健是个爱她的好爸爸。
  这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的日子里，还是出了点意外，那就是顾木白出现的次数增多了。
  第一次是程雪莱见到的。是在一个半夜的时候，她正在似梦非梦的时候，恍惚间看见似乎是林洄进了她的房间，她以为是做梦，可是第二天醒来在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祝，好梦。
  她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林洄的字体也更不是刘瑞德的，字迹看起来略显孩子气，这时她才想起，昨天晚上她看见的那个人戴着眼镜，穿着制服。
  第二次是林洄自己发现的。某天早上醒来时林洄发现自己睡在书房的桌子前，身上还穿着制服，桌子上摆着一本《飘》，眼睛还戴在他的脸上。
  最近的一次是冯晋发现的。林洄每天中午都有午睡的习惯，那天中午本应该是该林洄睡觉的时间，冯晋却发现林洄自己一个人出了办公室，还带着顾木白的眼镜，本来想去跟踪但是为了不暴露所以就不能坐同一部电梯，然后就跟丢了。后来大概半个小时后，顾木白自己就回来了，没过多久程雪莱也从外面回来了，所以程雪莱推断顾木白很可能是跟着自己的出去的。
  …………
  这天中午午休时，程雪莱本来打算打会盹儿，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决定再去那个单行路口试一下。
  大概因为是下午一点钟，路上的基本没有机动车，只有几个路人，匆匆的走在路上。
  程雪莱站在便道边上，又看了看右面，确定了确实没有车。她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没关系不会有事，根本就没有车子，只要顺着人行横道走过去就可以了，没关系，你可以做到。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跳还是在逐渐地加速。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买下了台阶，站在道边上。瞬间她就感到浑身开始冒虚汗，脑子也渐渐开始迟钝。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心跳的更快了，实现都模糊了起来。
  嘀！嘀！嘀——
  不远处出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发现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得眼前有发光的东西不停地在闪动着。
  吱——
  一阵长长的刹车声响彻了整条街道，那一瞬间程雪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二十七、我的名字叫，顾柏
  2000年，深冬的一天。
  十岁的，程雪莱放学回到K市城郊的平房后，像往常一样做着作业，等老爸顾健回家。
  吱呀——
  听到门口大门的声音程雪莱便知道是老爸回来了，便对着外面喊道：“老顾，你回来啦？”
  往常这个时候，老爸都会，笑着说：“我回来了，小顾同学。”
  但是今天等了好久也没有人回答她，程雪莱觉得有些奇怪，从窗户往外看时，正看见顾健正拖着什么东西进了她家放杂物用的屋子。
  “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吗？”程雪莱奇怪的蹙了蹙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院子里。
  顾健看见程雪莱从屋子里出来赶紧关上了杂物间的铁门。程雪莱跳到顾健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老爸，你买了什么东西呀？给我看看呗。”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顾健反而从一旁拿起一把大锁，“咔哒”利落的锁了个结实，回过头严厉地看着她道：“小孩子跟着掺和什么，做你的作业去。”说完又匆匆忙忙出了门。
  程雪莱碰了钉子，撇了撇嘴，转身便想回屋，谁知刚要迈开腿，就听见杂物间里面传来了人的声音，“有人吗？放我出去！”
  程雪莱唰的回过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铁门，那分明是林洄的声音，怎么回事？她跑过去，把脸贴在门缝的地方，“林洄，是你吗？”
  “小顾！”里面传来了林洄欣喜地声音，“是我，快放我出去！”
  “不行啊，这门被我爸用锁锁住了，钥匙在他那里，我打不开啊。”程雪莱说着试着掰了掰锁头，果然锁头纹丝不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林洄的声音有些发颤，“刚才我在家里时，听见我爸和保镖王叔说话，说什么顾叔要绑架我，还要送顾叔去坐牢。”
  “怎么会呢！”程雪莱着急的摇摇头，“咱们两从小就在一起玩，我爸把你就当他的亲儿子一样，怎么会要绑架你呢？”
  “是啊，”林洄赞同道，“所以我一着急就跑了出来，想来找你，谁知在半路上被人打昏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刚刚我看见是我爸把你带回来，”程雪莱心一紧，难道老爸他真的要绑架林洄？“不会的，不会，” 她摇了摇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林洄你别怕，等我爸回来，我跟他说说，你也知道他最疼我了，一定会把你放出来的。”
  晚上8点钟，顾健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到家里。把从外面带的饭菜扔到程雪莱面前。
  程雪莱立刻拉住顾健的手，心急的说道：“爸爸你放了林洄吧，好不好？”
  “恩？”喝得半醉的顾健低下头看着程雪莱，“你怎么知道的？好啊，都这个时候，你还和那个小子勾搭在一起。”顾健的酒劲儿一下涌了上来，反手就打了程雪莱一巴掌，“你们俩从小就在一块玩，他家那么有钱，给你一点好处了没有？他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净是些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要再替他们说话小心我打折你的腿！”顾健骂完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姓林的，我告诉你，你儿子在我手里，马上准备好钱，否则我就先削他一只耳朵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