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不溯及爱

第2章


  到第五天中午时,太阳正晒的毒。天闷得像烤炉一样,处处憋闷,处处烫手。揽工汉们都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来招工的,要有,也就是这招工的脑子进水了,非挑个大热天的中午来招人。所以他们都找个背一点的地方凉快地方窝觉去了,偌大一个人市上就剩下了老工人和孟浪还在坚守阵地。对于老工人来说,他是被晒皮实了的,没太阳晒着反而会觉得不自然。但对于孟浪来说,他只是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尤其是这种没有竞争状态下的机会。
  孟浪正迷糊间,“人市”上来了一人。他忙仔细端详,只见那人上穿亮白短袖衬衫,左胸口衣兜里别一支金灿灿的钢笔,左边胳膊肘子弯处夹着一个黑皮包包,右手里拿着个黑皮本本,下穿笔挺挺的直筒蓝黑西裤,稍长的裤腿末梢直搁在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面上,一看便知是个有身份的人。
  “招工啦!”这人一踏到人市就大声喊了一句,孟浪有千百个不愿意也没办法,从四面八方角落里涌出来的许多人登时便浇灭了他的幻想。
  此时这些揽工汉们俱都光着个膀子,有意无意地露着自己发达的肌肉和健硕的身板。那招工的并不着急,先是从里头选了几个匠人,又挑了两个壮实灵活的小工,便准备离开。正走时,却又像猛地记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冲孟浪和老人指了一下,意思是录用了他们。孟浪忙一跳起来,竟顾不得去捂饿得直叫唤的肚子,一手提了自己的铺盖卷儿,一手夹了老工人的铺盖卷,欢实地奔到招工的人跟前。
  “我看你俩还挺扛晒的,照顾一下你们。但是说好了,你俩这一老一少,工资跟别人比可是差点,一天十五块,愿意的话就跟我走。”招工的人话音刚落,孟浪和老工人便亟不可待地表了态,并按照招工人的指示在黑皮本本上签了名字,捺了手印,之后便一块往工地上去了。
  这是个修建高速公路的工地,主要任务是在河上架一座高速路桥。时节正值三伏最热的天气,河里面的水几乎也要干涸了,裸露出一不滩一不滩的小泥丘来。河两岸的草的涨势倒是不错,绿茵茵的拔出老高。但无论如何也高不过跨河而立的八根水泥柱子,这八根水泥柱子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桥墩,现在依然成型了。孟浪他们接下来的营生,便是给这八根水泥柱子加个盖子——铺路面。
  孟浪他们到了工地后,招工的给安排了住宿,让收拾一下,下午3点开工。于是,孟浪便把铺盖卷子往宿舍里一扔,三下两下铺好,又去厨房领了吃饭的碗筷,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下,时间便已经定格在下午三点了,是该开始正式上工了。
  就这样,孟浪就算是在这个工地上落了脚了。
    
(二)俊俏女子
更新时间2016-4-8 19:31:35  字数:3965
 起初,孟浪确实有些吃不消。虽说是个农村娃,身体也壮实,可毕竟握笔杆子跟握老镢头把子是不一样的。朝五晚八的工作时间倒还好说,上学时也是起早惯了的,最让孟浪受不了的就是钢筋水泥对细皮嫩肉的摧残。头几天下来,便累的他腰酸背疼,满手都是磨起的水泡。
  但好在工地上吃饭是管饱的,加上他又不愿意回家,所以他还是咬咬牙挺着。
  过了将近一个月,孟浪的手心逐渐起了茧子,他也就习惯了工地上的生活,并且很快和工人们打成了一片。他觉得这些人虽然有时在言语上粗俗了些,行为上粗鲁了些,但从内心来看,都是极善良、极乐于助人的。他起先也不习惯他们相互开的荤玩笑,但时间一长,他便习惯了,而且自己也不自觉地参与到这样的玩笑行列中来。
  工地上大多是男劳力,但也有少数的女工,不过多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半老徐娘之流,干的都是帮灶、绑钢筋、调水泥、抠水泥缝的苦轻活儿。她们和男工人在一起干活时也丝毫不避口讳,经常和男人们搅缠到一起,扯东谈西的,即便是互说点黄段子,也不觉得有甚不妥。
  孟浪是很不能接受这一点的,他觉得这样有伤风化,也很不道德。于是他试着去说服这些个婆姨们,让她们注意形象,不要再扯黄段子。结果,他不但没讨着好,反被滑头婆姨劈头盖脸地浇了一头口水。
  “老娘生娃娃那会儿,你小子还不知道往哪个肚子里怀呢!现在还敢来教训老娘,碎脑娃娃没大没小,哪凉快哪呆着去!”
  所以,孟浪只好学着去接受这一切,或说是被迫,或说是无奈,但有一点需要承认,他是正在学着适应的。
  是啊!这个社会是从来不会去顺从你、适应你的,她只会让你去顺从她的规律,去适应他,去服务她!人们在社会面前往往是渺小的,是乏力的,即使你在社会中获得了成功,哪怕是巨大的成功,你也突破不了社会既定的规律!你始终还是要服务于她的!
  “浪子!浪子!”工地上的人都是这样喊孟浪的。
  “哎!”孟浪听得出这是猴子的声音,这个红脸汉子,平日里老是张口女人闭口女人的。他虽然不喜欢猴子这一点,但是猴子为人处事还可以,又在同一工地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也就将就着和他相处了。
  “晓得不?咱工地上来了一个俊女子!俊得很!”猴子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孟浪就冲着着两汪火,也不得不相信猴子的话是事实,而且来的一定是一个相当漂亮的“俊女子”。
  “哦。”孟浪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所以就只是淡淡地应承了猴子一声。
  “你个小屁孩不晓得女人是啥东西,给你说真不带劲儿!”猴子见自己的话没能勾起孟浪的兴趣,颇有些失落,于是便转向一旁干活的小李子,准备继续展开刚才的话题。
  “哎!小李子,给你说个事儿!”猴子兴致勃勃地对小李子说。
  这小李子何许人也?男人一个,却因为说话声音很细,像太监,又加上他姓李,于是大伙儿就都把他跟李莲英牵扯起来,唤他作“小李子”。这小李子说话声音虽然娇弱,却是个噎人不带脏字的主儿。
  “咱工地上来了个俊女子?”小李子头也不抬,也不停下手里的活,反问了猴子一句。
  “你知道了啊?”猴子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但他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又说:“你没见过她人吧?长得那叫一个俊俏,脸蛋圆扑扑的,身材苗条的很,皮肤滑不溜丢的,没摸都感觉的出来,跟缎子似的,比咱浪子书生的皮肤都不知道要好上几倍呢。”
  “你没事扯我干啥?”孟浪听见了猴子的损话,忙不失时机的喊了一句。
  “谁稀罕你?你不过是用来垫脚的鞋垫,可我们说的是鞋子!”这是孟浪来到工地以后说的他自己认为最最生动、最最有文采的一句话,现在却被猴子借了来堵自己的嘴,孟浪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猴子才不会管孟浪是啥反应,只顾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头大喇叭。
  “尤其是她那对眼睛,毛个闪闪的,会说话似的,看谁一眼谁就受不了!”
  “你吹吧,你!”小李子就是不相信。
  “谁吹了,真格的,太俊了!”猴子这会儿的神情仿佛是一个和大人争论的小孩。
  “那她今年多大了?”小李子淡淡地问了一句。
  “和浪子差不多吧,大概就是个十七、十八的样子!”猴子估摸了一下。
  “那你呢?”小李子冷笑了一声。
  “四十三。”猴子这话一出口,便猛地感觉到小李子是话里有话,便问道:“你甚意思?”
  “没甚意思,就一句话,老牛想啃嫩草,还得有一副好牙口了!”小李子这回一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来。
  孟浪在一旁听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其他的工人听见的没听见的,见他二人在笑,也一起笑了起来。
  猴子登时给笑火了,脸色更红了,赤红赤红的。
  “信不信拉到,关我鸟事,老子真是捉狐狸不成,沾了一身的骚!”猴子有些愤愤然了。
  孟浪倒是想不信猴子的话,但偏偏在下午吃饭的时候,来厨房盛饭的人群中,真还就多了一个俊俏的姑娘。
  这姑娘果真长的漂亮,孟浪见她的第一眼时,心就让揪了去,跟失了魂魄似的,半天功夫都没把眼神从那姑娘身上移开来。
  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抹出无数个美妙的弧线后,被脑后高凸的发髻做了完美的总结。细挑的弯眉如月,清澈的双眼似水,交相辉映之下,宛若一首清新小诗,娓娓吟出款款深情。鼻梁高挑,沁出濛濛汗珠;朱唇轻启,仿佛薄薄蝉翼。花格子衬衫露在蓝灰灰的牛仔裤前,突显的一双粉红红的平底运动鞋展露无遗。
  “沈雪,看那小子死盯着你呢,保准是看上你了。”那姑娘身后的滑头婆娘戳了一下她,指着孟浪对她说。
  “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沈雪毫不领情,把这句全盘否定的话不客气的套在了这世界上所有的无辜男人身上。
  “就是,就是,沈雪说的太对了!”这是个会说话会迎合人的滑头,她见沈雪的表情有些严肃,便知道开错了玩笑,马上改正了语气说。
  孟浪自然没有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他只看到沈雪一个人,甚至连滑头婆姨对他指指点点都没有注意到。
  轮到沈雪打饭了。
  她正要去打饭时,猴子连同几个平日里闹的最欢的男人从天而降,猛地抢走了沈雪手中的勺子。
  “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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