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

第19章


从刘邦把自己灌醉后送回寝帐到吕雉为自己穿衣,把种种线索综合起来,子婴王后确认自己的清白已经被刘邦玷污。
  不知在一片死寂中坐了多久,王后木然地下了床,行动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如果有人从旁看到的话,一定认为是她中了邪,魂魄都被人摄走了。她走到几案旁边,看到子婴临走前为自己泡的那盏茶,机械地端起来倒进嘴里,茶水沿着嘴角洒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在桌边伫立了片刻,她脱下已经被人撕破的亵衣,赤裸着上身,将亵衣铺在几案上,用力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用从伤口里渗出的鲜血在亵衣上写下了几个大字——“保重、复国、报仇”。
  写罢,她神情呆滞地盯着那件血衣,脑海里仍旧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死”的念头在驱使着她。她没有力气去想自己该不该死?自己死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丈夫和孩子怎么办?“死”像一个无法抗拒的咒语在驱使着她,让她身不由己,一步步地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王后站起身,把自己的亵裤脱了下来,全身赤裸,站到了几案上,几案的上方是一根横梁,房子低矮,所以横梁距离地面并不远。她将亵裤的一只裤腿用力地向上抛去,绕过横梁,垂了下来,两只裤腿系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将头伸进那个用洁白的亵裤做成的绳套的时候,子婴王后忽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身心从里到外格外轻松,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此刻,一切负担都可以抛下了,生前的种种折磨和痛苦、恐惧和屈辱,都烟消云散了。
  蹬翻了脚下的几案,她赤裸的身体悬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最初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没有了,王后觉得自己身体的重量在渐渐消失,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根悬浮在空中的羽毛一样。
  这时,她从高处看到子婴进入了房间,扑向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放了下来,抱在怀里,哭喊着,嬴福和两个孩子也进来了。而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悲伤,没有依恋,灵魂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她对子婴喊了几声,子婴却根本听不见,又呼唤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也没有反应,最后她将目光投向嬴福,可嬴福同样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王后觉得自己很孤独,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自己的亲人隔离开了,他们身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再也无法亲近。
  一道明亮、温暖的光束从天而降,将她包围了起来。王后仰面向上看,发现光束的源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渐渐清晰起来,“是始皇帝!”威严的秦始皇向子婴王后露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和蔼笑容,与他生前一贯令人畏惧的表情截然不同,他向子婴王后伸出了一只手,召唤她过去。王后感觉自己在向上飞升,一直向着始皇帝的身边,向着另一个世界而去。
第五章 风云突变
  吕公让吕雉出面请虞姬疏通,消除因刘邦用子婴为相与项羽产生的误会。吕雉则酝酿着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她把虞姬劫持到霸上,企图以虞姬来要挟项羽退出关中。吕公当头棒喝,骂醒吕雉,派人送还虞姬。孰料,中途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虞姬。吕公赶往咸阳,召集部下,救出了被子婴手下劫持的虞姬。与此同时,项羽接到曹无伤密报,得知刘邦要拜子婴为丞相并劫持虞姬,要挟自己退出关中,暴怒之下,项羽决定次日出兵,消灭刘邦,救回虞姬。
  1、风生水起
  子婴直到东方天色泛白的时候才回来。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自己的卧室,昨夜先是在霸上饮酒,而后一路奔波,回到咸阳城,接着是与大臣们彻夜谋划,子婴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垮了,到了精力枯竭的边缘。他推开房门,耷拉着脑袋走了进去,在几案边坐了下来,想找点水喝。在他伸手去拿水壶的时候,看到了对面翻倒在地上的几案。子婴抬头向上看去,王后一丝不挂的身体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不管一个人生前多么美丽,死于非命的样子都会显得狰狞恐怖。子婴被眼前诡异的景象吓得瘫坐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地上一跃而起,扑了过去。王后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被子婴放了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是想用自己的体温让这具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躯体回暖,让心爱的妻子起死回生。
  子婴的样子和王后自缢前一模一样,精神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悲痛,脑袋里只有让王后活过来一个念头。就这样足足坐了半个时辰,黎明的钟声在咸阳城的上空回荡,子婴的心动了一下,恢复了意识,但紧随而至的就是钻心的疼痛。一声凄厉的呐喊从卧室中传出。
  嬴福和两个王子被喊声惊动,冲了进来。看到躺在子婴怀中的赤裸的王后,嬴福扭过脸去,老泪纵横。两个王子哭喊着扑向自己的母亲。孩子的出现让陷入疯狂、不顾一切的子婴恢复了理智,他看到了落在地上的血衣,一把抓了起来,“保重、复国、报仇”,几个用血写成的殷红的字映入眼帘。
  紧攥着血衣,子婴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许哭!”那声音虽然不高,但有种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让两个王子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哭声。嬴福紧张地看着子婴,担心主子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发生意外、精神失常。但子婴的表情阴森、坚定,像钢铁一样冰冷、坚不可摧,王后的遗书唤醒了他内心潜伏的一种力量,大得无法想象,复仇的欲望爆炸式地增长。
  子婴转向嬴福,“王后去世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关乎王后的声誉,也关乎复国的大业”。几个人都意识到王后的死一定跟刘邦有关,消息一旦走漏,玷污的不仅仅是王后的声誉,还会引起刘邦的警惕,甚至是杀人灭口。
  “你们到后院去挖个坑,我们先安葬你们的母亲,对外就说王后生病了,不能见客!”子婴向两个儿子下达命令,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异乎寻常地平静。
  两个儿子和嬴福离开后,子婴把王后抱到了床上,找出一套她生前最喜欢的衣服,为她穿上。他把王后的血书揣进怀里,坐在王后身边,为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轻轻地说道:“你安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照顾好自己,你的愿望我一定要替你实现。那个畜生,我会抓住他,用尽所有的酷刑折磨他,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将他砍成肉酱、剉骨扬灰。”这些本应该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子婴在王后耳边说得很温柔。
  由于没有棺椁,王后的遗体就用一条锦被裹着下葬了。安顿好两个王子,嬴福回到子婴的卧室,问端坐在几案前的子婴,“大王,我们怎么办?要为王后报仇啊!叫韩将军反攻关中吧!”
  子婴摇摇头,“时机不成熟,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关外按兵不动;把刘邦要拜我为丞相的消息散布出去,看看项羽的反应;叫城中的死士们做好准备,随时待命”。嬴福觉得王后的死让子婴的性情骤变,变得更加决绝、冷酷无情,更有忍耐力。
  不止子婴彻夜未眠。霸上军营,刘邦的寝帐内,吕雉在灯下坐了一夜。刘邦从宴会结束时就消失了,一直没回来。吕雉很清楚刘邦干什么去了,但她不是在等刘邦,而是在考虑自己的战略。现在,她和刘邦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一切都要重新定位了。但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刘邦关中王的位置落实。现在看来,项羽是不会自愿把关中给刘邦了,最多是刘邦和章邯一人一半,那么只有逼项羽退出关中。吕雉预感到刘邦拜子婴为相的消息传出后,一定会在项羽那里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迅速恶化,刘邦会再次陷入险境。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吕雉心中酝酿多时,“先下手为强!”
  吕公趁昨夜众人聚在刘邦的大帐内饮宴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军营,来到咸阳城中的小酒肆。一见面,吕公就追问酒肆老板:“那日与张良会面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是项羽的叔叔项伯!”
  吕公的眉头皱了起来,难道张良与项羽勾结,是项羽安插在刘邦身边的内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危险了。酒肆老板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这么看来张良身份可疑啊!是不是项羽派来监视刘季的?”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要小心提防,派人盯住他,一旦发现他与项羽阵营勾结,马上除掉,要做得干净利索。他是韩王的司徒,身份特殊,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主公放心!”
  “另外,你叫我们的武士做好准备,子婴拜访刘季,背后一定有鬼。他肯定是想激化刘季与项羽的矛盾,我预感到形势会发生突变,所以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遵命!”
  吕公离开的时候,老板提醒道:“主公,您再出门的时候带几个侍卫吧!现在局势动荡,世道不太平,万一您出了意外,我们就群龙无首了。”
  吕公笑道:“我一个老头子,身上又没几个钱,没人会打我的主意。带上侍卫太惹眼了,容易引起他人注意,反倒不方便行动。”
  “您公开的身份是刘季的岳父。单凭这一点,那些想对付刘季的人就可能盯上您,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吕公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身很认真地对老板说:“万一我真的发生意外,你去找吕雉。我这个二女儿在几个孩子里是最出色的,志向远大,颇有心机和手段。有她带领你们,将来一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你们的前途也有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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