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

第28章


  “杀!杀!杀!”声音在雪夜中久久地回荡。
  分散到民间的几千名禁卫军已经被召集了起来,重新穿上铠甲,打出秦军黑色的旌旗。这支秦国的精锐之师保卫着子婴、宗室成员、“三公”等重要大臣和他们的家属,向城门方向冲去。刘邦留下来的守军也只有几千人,双方兵力相当,但战斗力差距很大。守军纷纷赶来拦截,但很快就被子婴的禁卫军击溃了,逃亡的队伍逼近了城门,眼看着就要冲出咸阳城了。
  就在这时,从四周的街巷、里坊中冲出一群武士来,扑向逃亡的队伍,与禁卫军展开激战。这些人的身手比守军强很多,一对一对决的话,子婴的禁卫军未必是对手,但他们只擅长单打独斗,不懂得结成阵形,发挥整体的威力,而这正是训练有素的秦军所擅长的。子婴的禁卫军几十个人组成一队,盾牌手、弓箭手、长矛手相互配合,稳扎稳打,向敌人发起强有力的攻击,很快就将这些人逼退,把他们跟子婴等人隔离开。
  酒肆老板就在不远处观战。原来,吕公命令他密切监视子婴,一旦情况有变,就配合守军阻止子婴逃亡。所以,他将分布城中的几百名武士召集了起来,随时待命。事情果然不出吕公所料,子婴开始垂死挣扎,眼看着守军被秦军轻而易举地击溃,他只好带着自己的部下上阵了。但他的这些人也不是秦军的对手,只能暂时拖延时间,等待刘邦的援军赶到。
  禁卫军一边战斗,一边保护着子婴等人逼近城门。队伍前方的几百名禁卫军在蒙宏的指挥下结成了锋利箭簇队形,攻击前进,势不可挡。城门下还有两三百名守军,在秦军滚滚向前的铁流面前,已经丧失了斗志,正准备作鸟兽散。酒肆老板见形势危急,猛地拔出佩剑,带着几个随从向城门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向自己的武士大喊:“去城门,快去城门!”正在战斗中的武士见状,纷纷丢下敌人,向城门集中。
  很快,城门下集中了一百多名武士,在酒肆老板的带领下,横在守军与子婴的禁卫军中间,准备做最后的生死搏斗。正要逃跑的守军被他们视死如归的气概所感染,稳住了阵脚,迎接秦军的冲击。
  蒙宏见到这种情形,轻蔑地一笑,“一群乌合之众,还想阻拦我大秦精锐之师的去路!”他招呼弓箭手,命令他们瞄准城门方向,集中放箭,为大队伍开路。密集的箭簇飞向城门,酒肆老板身边的武士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刺激着老板紧绷的神经,让他的心一阵阵刺痛。这些武士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跟随他出生入死,现在一夜之间就伤亡殆尽,酒肆老板的眼睛都红了,看上去面目狰狞。
  他点头往左右看了一下,身边只剩下几十个人了,看来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他向大家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共患难多年,今天死期到了!就让我们一起杀个痛快,在黄泉路上做伴吧!”尽管伤亡惨重,眼看着很多同伴倒在了血泊中,但武士们依旧斗志高昂,“杀!杀!杀!”
  酒肆老板刚刚转过头,正准备第一个冲向秦军,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支箭簇已经射中了自己的左胸。他咬着牙,折断了箭杆,右手举起了长剑,“跟我冲啊!”几十个武士和后面的守军跟在他的身后,扑向秦军。
  蒙宏“哼”了一声,“匹夫之勇,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队伍前方的盾牌手竖起了大盾,长矛手在后面严阵以待。就在武士们马上要撞向盾牌的一刹那,从盾牌的缝隙中钻出了一支支锋利的长矛,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们的血肉之躯。长矛收回的时候,鲜血喷涌,尸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后面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停住脚步,长矛就又探出头来,刺杀、收回,又留下一排尸体。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酒肆老板同时被两支长矛刺中,一支在胸前,一支在腹部。手中的长剑还举在空中,人已经定格了。随着长矛的收回,他双膝无力,跪在了地上,长剑落在尘土中。此时,他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也想不起任何东西。他仰起头,最后看了一眼咸阳的天空,身体向后栽倒。
  秦军清除了最后的障碍,打开了城门,保护着子婴等人出城。几千名禁卫军保护着几百名王公贵族及其家属,迅速地向郊外移动。子婴走在队伍中间,回头看了看咸阳城,眼神中一片凄凉,不知什么时候能够重返秦国的都城了!他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娶妻生子,曾经过着快乐、平静的日子,后来虽然经历了政局的风云变幻,个人的荣辱得失,成了亡国之君,失去了最爱的人,但这座城市留给他的仍然是那些美好的记忆和无限的留恋。
  子婴和两个王子、嬴福同乘一辆马车。他把两个儿子和嬴福的手都拉到一起,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不管未来的路多么艰险,我们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整个队伍都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中,禁卫军指挥官蒙宏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自己终于不辱使命,将子婴等人带出了咸阳。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长长的队伍,暗自盘算着,要尽快将这支队伍带到直道上,一上直道,行动速度就快了,不出几天时间就可以到长城,与关外的秦军会师。那样的话,子婴等人就真正安全了。
  这时,队伍中一个徒步行走的贵妇人叫嚷起来,“我走不动了!给我搞辆马车来,否则我就不走了!”她的喊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丢进一个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立即在鸦雀无声的队伍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由于车马有限,所以王宫贵族的家属大部分都只能步行。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贵族家眷,经过一夜的刀光剑影,长途奔波再加上担惊受怕,早已经筋疲力尽,腿都迈不动了。贵妇人的喊声也正是他们的心声,所以大家立刻喧嚣起来。
  蒙宏连忙上前制止,可这些人过去都是秦国有头有脸的上层人物、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虽然蒙宏是禁卫军司令,但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一介武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所以,不管蒙宏如何呵斥、恐吓,想尽办法弹压,这些人就是不理睬他,纷纷坐了下来,死活也不肯向前进了。带头的贵妇人甚至拉住了蒙宏的马缰,让他下马,把马让给自己。
  蒙宏急得两眼冒火,但碍于对方显赫的身份,又无可奈何。“现在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越是在这里耽搁,就越危险,不要无理取闹了,大家快点赶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好好休息!”见恐吓不成,蒙宏只好软化了态度,好言相劝。
  贵妇人仍然不依不饶,问道:“到了哪里才算安全?我现在一步都走不动了!”
  蒙宏一时语塞,如果告诉这些人到了关外才算安全,他们就更不愿意走了。那么远的路,要这些习惯了出入乘车的贵族们徒步走过去,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可是,仓促之间,自己上哪里为他们寻找车马呢?
  子婴不知何时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走到贵妇人的身后,蒙宏连忙屈膝行礼,“大王,大家走不动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贵妇人看到子婴,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了起来,也恭敬地行礼,露出了媚上欺下的真面目。
  子婴冷冷地看了一眼贵妇人,问道:“把本王的马车让给你怎么样?”
  贵妇人愣住了,“这……这怎么行?”
  子婴又问道:“那你自己能走吗?”
  “我……”贵妇人犹豫着说,“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的马车你不敢坐,你自己又走不动了,那该怎么办呢?”子婴听上去很平静,但透着一丝阴冷的气息。
  见贵妇人不说话,子婴道:“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贵妇人闻言,面带欣喜之色。
  “活人才需要赶路,死人就不需要了,可以永远地休息!”贵妇人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子婴按在剑柄上的手已经拔剑出鞘,一剑砍下了贵妇人的脑袋,鲜血从脖颈处喷出来,就像殷红的喷泉一样。
  包括蒙宏和禁卫军在内,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那些赖在地上不肯动的人连忙起身,生怕自己成为子婴下一个剑下之鬼。子婴面无表情地看了大家一眼,下令:“出发!”随即返回自己的车上。目睹这一切的嬴福在内心哀叹:“大王真的变了,自从王后去世之后,他变得更加孤僻,沉默寡言而且冷酷无情!”
  就在子婴准备登上自己的王车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喊杀声骤然响起,在秦军队伍的周围出现了长龙般蜿蜒的火把,将这支几千人的队伍包围了起来。子婴的脑袋“嗡”地一下,半个身子已经上了车,差点又摔了下来,嬴福连忙扶住他。“看来高兴得太早了,我们还是没逃出敌人的手掌心。”子婴凄惨地一笑,对嬴福说。
  蒙宏纵马奔了过来,“大王,四面都有伏兵,看来不下万人,我们怎么办?”
  子婴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不远处有一个不高的土丘。他果断地下令:“退到土山上面去,居高临下拒敌!”在蒙宏的指挥下,所有人都向土山跑去。登上土山,蒙宏立即组织禁卫军,在四面布置起防线。防线刚刚建立起来,敌人就已经到了山脚下,将小小的土山团团包围起来。
  这支伏兵正是曹参率领的援军。他们刚刚赶到咸阳城,子婴的禁卫军就破城而出了。曹参急中生智,带领大军抄近路赶到了子婴等人的前头,埋伏下来,等着猎物往口袋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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