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侯爷

第32章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本地富商早已忍不住一拥而上,拽着方捕头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衣裳七嘴八舌的问着。据寻捕房的人说,这群人要么受过范小宁的恩惠,要么曾被他救过性命,范神医的死无疑对他们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被围在其中的方恨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精神与身体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令他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分辨来自四周的询问,仅是瞪着一对布满血丝的虎目,直直盯着距离人群不远处的某一点,一动不动。直到一声充满惊惧的呼唤拉回了他的注意:“快来人!尸首被盗了!”
那一刻,慌乱的脚步仿佛掩盖住方恨的喃喃自语,与接近地平线的这轮火一般的夕阳一起缓缓下沉,直到消逝在无人的天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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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而宁静,镜一般平滑的月悬在空中。树端几只巨大的黑色雀鸟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让人自心底深处战栗不已。晚风吹过,冰冷如刀锋,更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冰寒。少年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俊秀的脸上透出一丝意义不明地微笑。他突地旋了个身形,向不远处的草屋走去,步伐缓慢而轻盈,仿佛是怕惊起那群安然栖息的雀鸟。然而就在他踏入房门的一刹那,原本高耸的粗壮银杏树居然像老旧的竹筷一般一折为二,断裂处分明是利器所伤的痕迹。如此神速的剑法却又如何不令人称奇?
由外观而看,这间草屋与附近农家并未有甚区别,内中亦不过一席、一椅。主人用一扇大屏风,将草屋分为内外两间。少年已入前厅,正要向内室行去。
“不要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屏风内侧传出,止住了少年前进的脚步。
他不得不站定当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口中唤了声:“世伯。”
隔着屏风,老者仿佛已看到他的动作,微微点点头,问道:“余老爷子一向可好?”
少年不敢怠慢,连忙道:“家父能吃能睡,最近心情也好了许多。只是……”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心下思索着是否该按实禀报。
谁料那老者竟接着说出了他不便出口的话语:“纵然儿女不孝却仍是亲生骨肉,余老爷子的担忧亦是人之常情。为着小丫头的事,怕是又让他苍老几分吧?”
不知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不好意思,少年原本苍白的脸色居然现出一丝微红,呐呐道:“您老当真料事如神,家父神色果不如前日了。”
听完他的话,老者没有再问下去。草屋中一下子静了很多,仿佛此处本就没有人存在过。夜更深,风更冷,空气凝结在令人恐惧的宁静中。少年在流汗,自额角慢慢渗出冷汗,滴落在他那件上好绸缎的青衫上。
屏风后依然未听到老者的话语,而他的神色却因这份沉默而变得无比慌乱。又过了很久很久,老者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你走吧。”
少年微微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跪在地上,对着屏风后的人,叩了三个响头。
“好。”老者点点头,“日后你再不欠我什么,你可明白了么?”
“是。”站起身型,少年垂手而立。
“去吧。这根七星透骨针我已替你收下。”老者的眼色有些凄迷,把头转向窗外,望着那轮圆月喃喃自语道:“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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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最近的心情不是太好,纵然是半倚在这株开满一树的红梅下,喝着女帝赏赐的御酒仍未使他沉入谷底的心情平复半分。壶中的酒尚未过半,东边却已泛白。他知道,又一个夜过去了。举袖拭去残留在嘴角的酒渍,直起身子向寝室走去。他已不能再等下去,或者说他根本已等不下去。
就在李平穿过中庭回廊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拱门,原本无神的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他的心絮已有许久不曾如此波动过,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而那个人就是他的主人--武韹祺。
半年来,武韹祺的精神似乎一日不如一日,每日里喝得酒比吃的饭还多,去赌场逛窑子的时间也比逗留在府内的时间多出不知多少倍。更为甚者,那被传为高丽第一美女的善美公主金罗珠亦仿如被他打入冷宫,由世人羡慕的伉俪变成了相敬如冰的怨偶。他到底在想什么?李平不知道。这位殊琉王当真是个心思极细的人,若天下间能找出一个了解他的人,那个人一定是他自己。
李平没再想下去,他的脚已向前走了十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当然,这并非他本身所愿。倘若在你的面前突然出现两个八尺来高的昆仑奴你也会停下来。更何况李平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想由原路退回去,却一步也动不了,因为他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的人。
这是个女人,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个女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看上去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就算只穿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依然引不起男人的兴趣。也许她是那种会引起男人保护心的女孩,但永远燃不起男人的欲火。只可惜,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却已嫁做人妇,成为政治交涉的牺牲品。
李平突然明白为何武韹祺要夜不归宿的原因,倘若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一个老婆,恐怕也不会比他好过多少。但她是自己主子的事实却又是否认不了的。他不得不深深一拱到地,有些不甘愿的道:“小人参见公主。”
公主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起身回话。”这句话并不是公主说的,而是站在她身侧的丫头。听说她父亲原本是个中土商人,不幸在前往高丽途中发生海难,只有她一个人得以生还,后来被父亲的友人送入宫中成了公主的侍女。小小的公主并不知晓中土言语,嫁到此处后她也就成了她的代言人。
“李总管,近日里可安好?”公主笑容未敛,令侍女传话道。“多亏你,府中才如此安逸,当真功不可默啊。”
李平心里一惊,冷汗顺着额角渗出,他实在猜不透这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言归正传。”公主的眼光飘向远方,那方向正是她的故乡。“明日本宫就要动身前往高丽,你要更加用心的照顾府第。尤其是小王爷,你可明白了?”
“是。”李平应承着,却掩不住心中疑问,道:“公主可是回乡醒亲?”
公主回过头来,凝望着他看了好久,突然露出幸福无比的笑容,说出一句令李平震惊无比的话:“我有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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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能解愁,也能令人快活。当一个人遇到解不开的忧愁时,酒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李平本是不喝酒的,尽管他的酒量很好。他总认为,酒这东西是害人的,他所要的是清醒,无时无刻的清醒。然而今天,他却醉了,醉倒在一间只有最没酒品的人才会去的酒坊。
这一次,他的确喝得有些多了,竟连身旁坐着的人是谁都没有认清,便哭诉道:“对不起啊小王爷,小人对不起您啊。”
那人即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而为他酌上酒,笑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不妨说出来心里会痛快些。”
李平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重重砸在有些摇摇欲坠的木桌上。“小人跟着主子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虽说不上了解却也明白您的心思。自是知您不愿伤那个乳嗅未干的丫头。可谁知她不但不知您的好意,反而……”攥紧的拳头已被他捏出血来,滴在已无酒的乌黑瓷碗中,“反而怀了野种!”
掺杂着惊奇与愤怒的情感自那人眼中一闪即过,他很快回复了平静,淡淡问了句:“谁的?”(www.sjwx.info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李平的嘴动了动,仿佛说出了一个名字。那人没有听清楚,这地方的确太吵了。酒鬼们的争吵声,窑姐的笑骂声,还有酒碗、酒坛的碰撞声,色子执在瓷碗里的叮当声,胜者的欢呼声及输了的人的遗憾,每一样都足以盖过李平的话语,况且他已醉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方才与李平说话的人站起身来,整了整头上的斗笠,掏出锭银子扔给店小二,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门扬长而去。
鲜红的夕阳照耀在高高悬挂的酒幌上,似乎变得同样艳丽。酒坊中喧闹依旧,醉生梦死的人们谁又在乎明天。
下卷 第十九章 离奇的命案
“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安。”
“长安是什么地方?”
“是皇城。当今皇上便居于此。”
“天子脚下?”
“对。”
“那么这里就不属于江湖了?”
“错了。”
“哪里错了?”
“这里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江湖。”说完这句话,少年突然抬起头望着天边闪烁的那枚北极星,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该来的总归会来。”
即使是冬日里的长安城也同样热闹非凡。人潮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或许是小公主的远归,武韹祺的心情显得特别好。一大早,便穿着件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短衫偷偷溜出门去。从面摊上吃了碗腊肉面,然后顺着长而悠远的青石大街随便溜哒。异域商人带来的货品确是琳琅满目,格外吸引人。哪怕仅是一个小小的盒子也万分细致。蓄着浓密胡须的胡甲商人们不断吆喝着,希望能引得众人的关注。武韹祺只是走着,脚步不快也不慢,眼光还会不是撇了撇街道两旁的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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