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你,是否来得及

6 我竟然不知道


若是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不想去接触的人,那肯定会包括李末。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缘由的事情,就像同极磁铁相斥一样,我是打心底就排斥和她有接触的。
    高中两年多,我俩虽然做过几次邻桌,却从来没有熟稔起来。上次也是多亏苏然平时的八卦,我才能得到那些零零散散的消息。现在介子龙让我再详细打听,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摸着额头上被愁出来的痘痘,我心底一阵阵地泛着躁郁。
    开口问苏然?不不,我可不想看他使出鄙视到家的眼神。苏然是爱八卦,可他就是看不惯我八卦,还总说“我这是要培养你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每次他逮到我八卦,总会拿一副鄙视的眼神斜视我,好像那是件很让他丢面子的事情。
    我不就做了他两年多的同桌,吃了他两年多的零食吗,至于这样子管我,我又不是他孩子。
    当然我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毕竟吃人嘴短我还是懂得。再说我一直许诺他会带他亲身体验陈叔的一流菜肴,可从来没兑现过。我也是有丝丝愧疚的。
    想着,我就咬着笔头侧脸看了看一时安静下来的苏然,却不想被他一眼就斜了回来。我很不争气地吓得一哆嗦,赶紧回过头假模假样地继续看书,心里更坚定了信念:杀了我,我也不去问他。
    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发愁一星期就过去了。
    我忐忑地等到周末,见到介子龙时更忐忑,连午饭都没吃好,午觉都没睡好,生怕他蹿出来冷不丁地问我。
    结果两天都过去了,介子龙好像失忆一般,连提都没提过。
    第二个周末没有;
    第三个周末也没有。
    我开始庆幸起来:这乃是天助我也。介子龙那痞估计选择性失忆了。我终于可以乐得自在了,心里更希望他能彻底忘掉。
    就这样,我每天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笑得跟花一样,连带着数理化看起来都像帅哥一样养眼。这倒让苏然很费解,时不时就上下打量着我,要不就拿手碰碰我额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是不是已经收到通知,被保送上大学了?”
    “你是不是拿到哈佛的录取通知书了?”
    我毫不介意地看着他,就咧嘴笑了起来:“什么都不是,我就是高兴。”
    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好心情很快就结束在了第四个星期周三的晚上。
    我总是乐观地以为事情都会向最好的方向发展,却忘记了它从来都不会顺人心意。我更没想到最不期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还是如此的迅速。
    那天正赶上英语老师值班,她向来不大管学生的自习情况。我们也终于能在忙碌半周后,真正空闲下来做些自己的事情。
    现在李末已经不在旁边了,我终于不用每天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忐忑地担心自己的行为暴露,也终于能安下心舒舒服服地上课看书了。
    晚上凉爽的空气消去了大半暑气,教室里所有与外界接触的通道也被打开了,好让那份清凉冲进来,消散掉屋内的燥热。
    我正好坐在窗台边,全身心地享受着时不时吹来的凉风,身上粘腻的感觉终于消减了下去。教室里里总算没了嗡嗡作响的空调声,安安静静地只剩下了沙沙的写字声和翻书声。
    终于做完了今天所有作业,我忍不住就大大地伸展了下身体,放松了下来,从课桌里掏出中午刚买的杂志,四下瞄了瞄,就把它放在了摊开的化学书里,开始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这期书里在讲一个小伙子爱上姑娘的故事,故事里的小伙子为姑娘化了千难万阻,却在表白的事情上犹犹豫豫,不敢让姑娘知道。
    我正恨恨地埋怨男主懦弱时,一根手指就伸了过来,不痛不痒地戳了下我胳膊。我斜过去一眼,捂着书往远处挪了挪。故事正发生到□□,我可不想被硬生生打断。
    那根手指却不依不饶地也跟了过来,依旧不痛不痒地戳着我。我使劲压了压的火气,咬着牙低声问道:“干嘛?”
    苏然并没有觉得刚才做错什么,反而把头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更低:“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新闻?”
    我一愣,不解地摇了摇头:“新闻?没有。”心里开始嘀咕了起来,你不是最看不惯我八卦吗?我能听到哪门新闻。
    苏然打量了我一下,再次确定道:“真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反倒没急着回答,而是极力地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他能突然来问我,那就应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可我找了半天,也没想起能值得他感兴趣的新闻。难道是他收到牛津通知书了,特意给我个惊喜?想着,我就略装作恍然大悟,兴奋地问道:“你收到牛津通知书了?”
    却不想惹来了大大的白眼。我又仔细认真地搜索了一遍,最近确实没听到什么新闻,只好放弃了。冲着他真诚地说道:“苏哥,还是你来说吧,我实在想不起来。”
    苏然轻轻咳嗽了下,手指开始在书上点了起来。我赶紧竖起了耳朵,这通常是爆炸性新闻的前兆啊。结果他诡异地低声说道:“其实是关于李末的。”
    我诧异地看向他,what?像躲怪物的一样,把书从他手指下抽了出来。苏然从和我做同桌那刻起,就以他八卦的敏锐感官觉察出我不喜欢李末,怎么今天突然主动提起她?再说即便是李末的新闻,那又关我什么事。
    他倒完全无视我的表情,顿了顿,又压低了几度,说道:“也是关于介子龙的。”
    “啊?!”我惊呼出声,转眼才想到还在上课,赶紧轻轻地吐出了下一个声音:
    “嚏……”发完后,捂住了嘴巴,四下瞧了瞧,还好大家都没在意。我这才向苏然低声问道:“什么?介子龙?”
    苏然憋笑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就把笑压了回去,犹犹豫豫起来。他又开始点着手指,过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怎么说好呢,这事其实是关于李末和介子龙俩个人的。”
    听完,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里更空落落的,又觉得有什么东西硬扯着心脏往下拽。我皱着眉头消化着消息。可心脏都要被拽到胃里去了,还是想不明白。只好紧张地问他:“什么?他俩能有什么事?”
    苏然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来回看着我,眼神里面充满了同情。我被他看得浑身发颤,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出新闻了?”
    苏然依旧同情地看着我,幽幽地说了句:“你果然不知道。也难怪,这几天你会这么安静。”
    突然一阵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我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就听到他继续说着:“怎么跟你讲呢,介子龙和李末上周在一起了。”
    我觉得这凉风还真冷,竟把我的心都冻住了。一时想不起怎么回应了,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但又觉得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的,就假装随口问道:“在一起?几个意思?”
    苏然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后排的李末,我也跟着看了过去。她正在低声和同桌讨论着,头发低低地绑着,竟显得额头没想象中那么大了。这时她突然抬起头,直直地向我看来,嘴角一勾就冲我笑了笑,眼睛里更是含着我看不明白的笑意。
    我身体一怔,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回过身子,向苏然看去。这会子他并没看我,声音却充满了同情:“青青,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确实是一个意思。就是……男女朋友的意思。”说完,他才又把头转向我,眼神却躲躲闪闪的,好像做错了事情一样。
    听他这么说完,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里的器官又能回归正位,运转起来。抽了抽鼻子,我才开口说道:“我相信。”
    不过今天的风可真该死,竟要被冻出鼻涕来,我赶紧长长地抽了抽鼻子,就见苏然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怀疑地问道:“你相信?”
    我点了点头,重重地肯定了他的怀疑:“嗯,我相信。”
    苏然表情一愣,这才低头靠近我,喋喋地讲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到的,开始根本就不相信。”
    “我一直觉得介子龙应该是和你的……”
    ……
    这时的心情竟出奇地平静,我当然相信,是从上周开始,不,是上上周,不,也不是,应该是从介子龙开始打听她的时候,我就相信他俩会在一起。所以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不应该奇怪的,又怎么能奇怪呢。
    我看着摊开的书,怔怔地想着,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苏然正好说道:“就这样,他俩在一起了。”
    我轻轻皱了下眉,歪头看着他。这时他也停了下来,满脸关切地回看着我,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冲他笑了笑,顺手从他的椅背上拿过校服披在身上,抽着鼻子说道:“就是有点冷。”可还没等我披好,他就一把夺了过去:
    “你也不嫌脏啊,我今天刚穿了它去打球。”
    手上一空,有点晃神,我怔怔地看着他把衣服胡乱地放回椅背,突然笑得更开了。
    苏然放好衣服,回过身来,见我仍然在笑,伸手来就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满是无奈地说道:“你竟然还笑,让苏哥给你看看,是不是烧坏脑子了?”说完就顺手盖在了我额头上。
    我心里一暖,手上却赶紧地拨开了他,笑着回道:“你才烧坏脑子呢?”
    苏然讪讪地收回了手,拿着眼睛来回地打量着我:“你不难过吗?你那么喜欢他。我一直觉得你俩是青梅竹马,应该是你俩在一起才算合理。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是烧坏了?就不知道难过?”
    我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回道:“怎么,我还应该难过啊。还是……你根本就想看我哭?”
    他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没,我才不……”声音却低了下去,根本就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我疑惑地问他:“不什么?”
    结果他一抬头,看着窗外,斩钉截铁地回答了我:“没什么。”
    我也没在意,随手翻了一页书,书里的男主仍在偷偷关心着女主,却依旧没向她表白。我刚才还埋怨他懦弱的,想着,我又重新抬起头,看向苏然,轻轻地说道:“喜欢又能怎样。我和他只能是青梅和竹马,不会是青梅竹马。”
    苏然并没有回应我,反而专注地看着窗外。
    有水滴从外面飘了进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像极了眼泪。我也顺着他看向了窗外。
    原来,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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