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你,是否来得及

45 我爱你


李末被审判的那天我没有去现场,而是去了趟警察局。虽然程序很麻烦,最终还是很顺利的拿到了阿美的遗体,她已经被泡在玻璃瓶里,不上不下的沉浮着,扭曲的身体几乎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在一位好心的法医姐姐帮助下,终于把她放进了我带去的盒子里,这是我背着爸妈偷偷找人做得。
    盒子很小,用的是杉木做得,打造它的老师傅说过“杉木啊,做它做好了,防虫又耐腐,最终要的是最后都能归为一堆土,正好应了那句入土为安。”是呀,我不能知道她走之前受尽了什么折磨,只希望她下辈子能遇见好人,过的安稳。
    小巷子里四下里飘着白白的柳絮,沉沉浮浮的,安安静静的。介青悠紧紧闭着门,没了以前热热闹闹的气氛。我只好向附近的阿婆借了吧小铲子,准备去对岸。
    路过店前的时候,那里站着一个人,仰着头看着门匾,连洋洋洒洒的柳絮落在头上、肩上都不知道。我一愣,就轻轻走了过去。他听到脚步声后,立马转头看了过来。我笑着站到了他的面前,打了声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也是一愣,眼里很快闪过一丝伤痛,就假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今天早上下飞机的。听说李末今天就审判了,我想着你肯定不去,就来这里看看,碰碰运气。”说着,他就笑得更开心了,“没想到,还真是让我碰到了。”说完他长长唤了声“青青”,就一把搂住了我。
    我一手紧紧抱着盒子,一手拿着铲子,任由他抱着,看着依旧纷纷洒洒的白絮,笑着就喊了声“苏然”。他也不嫌胸前硌得慌,反而抱得更紧了,头更是埋在我肩上,闷闷地说道:“真的是好想你啊。”
    我被他抱得闷得慌,推了推,他很自觉地就松开了。我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铲子,笑道:“你来的正好,来帮我搭把手吧。”他这时才发现我怀里抱着的东西,脸上一沉,犹豫地说道:“这不会是……”没等他说出口,我就紧了紧怀里的阿美,点了点头,不等他震惊完,我就拉起他的胳膊往前走去。
    路过阿美的宫殿之路,在路过两栋民房,右拐就回看到一座桥。这是阿美经常去对岸玩耍的必经之路,我也好久没走过了。这次再走上去的时候,恍恍惚惚地觉得回到了小的时候,只是那是身边的人不是现在这个人罢了。
    苏然倒是很安静地任由我拉着往前走着。过了桥后,走了不远,我俩就在一颗孤零零的柳树旁边停了下来。它在随着微风飘扬着,白白花絮从柔软的枝条飘散了出去,落进河里,落到对面的民房上,飘摇地去了远方。
    我拿手遮在眉骨上,看着对岸的阳台,那里只有一把孤零零的摇椅,安安静静的。我这才回头把盒子递给了苏然,严肃地叮嘱道:“好好替我抱着,可别摔了。”说完,我就蹲下身子,在地上拍了拍,找了块松软的地方就认真地挖了起来。
    苏然也跟着我蹲了下来,看着我费劲的样子,想要伸手过来帮忙。我一手就把他拍了回去,晃了晃手,赶着他:“边上待着去,我自己来。”
    苏然无奈地笑了声,只好站了起来,用手扶着树,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像在害怕我会挖倒它似的。我忍不住就冲他笑了起来,这才低下头继续挖了下去。
    终于挖了个差不多40多厘米深的坑,我这才停了手,抬起头向苏然要阿美的盒子:“苏然,把盒子给我吧。”
    他这是正抬着头看着树干,听到我说完,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就小心翼翼地捧给了我。我郑重了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已经拍平的坑底,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才捧起旁边的土,慢慢地把它撒了进去。
    这时苏然摸着树干,轻轻地说道:“青青,这柳树上有一行字,好像是很久前刻上去的。”我手上一僵,这才又继续向下撒着,就听到他继续说道:“估计还是个孩子刻的,歪歪扭扭的,竟是句表白。”他一顿就一字一字地念道:“我爱你,以后你一定会做的妻子的。”
    土洋洋洒洒的,随着风,飘进了眼里,眼睛开始模糊了起来。
    “介痞,你为什么要种棵柳树在这里呀。”我叼着根棒棒糖,蹲在树坑旁边,看着介子龙拿着比他都大的铁锨在地上铲好坑,又扛着比他都高的柳树苗栽了进去。忙完这一切后,介子龙抬手就摸了我头一把,这才回答道:“当然是为了成荫呀。柳树长得可快了,明年咱俩就能来这边玩了。”说着就又指着对岸的阳台,跟我说道:“咱俩再阳台那边也能看到这里呀。”
    我依旧叼着糖棍,舍不得松口,含含糊糊地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中两棵呢?一棵多孤单呀。”他倒是笑开了,从我嘴里夺出了糖棍,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那一棵等你长成大姑娘了以后,由你来种。”我不满地冲他哼了一声,嘀咕了句“你不还是个小屁孩,哼,比我大一天就觉得比我大好几岁呢。”
    想着,我就抬头看了看苏然摸着的地方。真快呀,记得一年多的功夫,它就长得很大了,倒是现在确实慢悠悠地长着。那行字还是第二年介子龙刻上去的,当时我看到他刻上的字,一把就把他脑袋乎在了树上。他回头仰着脸,一脸不服气地就说道:“小青儿,你可是曾经答应过的。我把它刻在树上是为了让它做个见证人。以后省得你赖皮跑掉了。”
    我心里一羞,面上还是很镇定地又敲了他头一下,仗着自己比他高半头,就把他堵在了树上,威胁地说道:“介痞等你大了再说吧。还有不许再把这事经常挂嘴边了,烦得慌。”
    只是,后来……
    我叹了口气,对着低头看着我的苏然,苦笑了声,就又继续低下头把剩下的土推进坑里,拍了拍,又拍了拍。确定终于盖好以后,就站起身子,低声说道:“阿美,原谅妈妈没给你做个牌位,那就让这柳树来陪你吧。”
    苏然也在旁边低着头,蠕动着嘴唇,却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碰了碰他,就见他抬起头冲我笑了起来,拉着我走了树的另一旁,给我指着另一排字,看着像最近才刻上去的。
    “我的女侠,我终于等到了。”
    我抬头看着它们,回头冲着苏然就笑了起来。摸着肚子,开口说道:“早上也没吃饭,可会陈婶他们该回来了。咱们回去吧。”他低着头认真看着我,见我还是笑得一脸灿烂,从地上拿起铲子,就拉着我往回走。
    路过桥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柳树,树下正蹲着一只姜黄色的大猫,他嗅了嗅,就缩到了地上,抬起看向了这边。我忍不住冲他挥了挥手,就又跟上了苏然。
    大家都对最后的裁定闭口不谈。是呀,人都回不来,怎样的决定都换不回来了。
    苏然在这里陪了我一段时间就回去了,他跟我提议要我出去散散心。他说澳洲的袋鼠很可爱,我可以跟它们路上比拳击,他说那里的气候也不错,可以过永不下雪的圣诞,他说我可以在冬天穿短裙,在朋友圈里跟国内的朋友炫耀。他说了很多,说得我都心动了。于是就跟爸妈提议了下,学校这边也着手办了休学手续。
    叶正草跟张子贤的关系发展地是相当迅速。在我搬离宿舍那天,她就能趾高气昂地命令张子贤给我忙上忙下的了。我倒是像个甩手掌柜的,看着他们。不过他们听我要去澳洲都很高兴,让我带上苏然,我们五个人就提前喝了饯行酒。
    去澳洲的前一天,我去了趟介子龙家。介妈仍是一脸的悲伤,但是看到我仍是假装高兴着。我陪她聊了会天,就去了介子龙的房间。他的房间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只是床前的那排书架上的书比以前更满了。我按着记忆,抽出了本《新华词典》,打开厚厚的封页后,果然里面放着一盒香烟,我拿出来后,竟然先里面又被掏的更深了,正静静躺着那个黑色的打火机。
    我笑了一声,就也把它拿了出来,熟练地打开了,看着跳动的火焰,把手里夹着的烟凑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看着那排书架,有种别样的感觉。我想介子龙坐在这吸烟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我熟练地抽着,站起身子,又环视了这里一眼。他的床头那放着一条磨损的围巾,我心里一动,就走了过去,拿起了仔细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轻轻说了声:“谢谢。”说完就把手里的灭了的烟仍近垃圾桶,又把词典换回原样,就走了出去。
    介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介爸已经出门去了。我走过去,倚在门上看了会,就上前搂住了她的腰,歪着头说道:“妈,以后我当你闺女,行不?”她身子一愣,就笑着拍开了我的手:“你不就一直是我闺女吗?”
    我仍腆着脸凑了上去,靠在她的背上,更是没皮没脸地说道:“那妈,我想要个小弟弟,能再给我生个呗。”介妈手上一顿,抬手抹了抹眼角,就继续忙碌的起来:“怎么现在没个正经的。赶紧边去,我做好了再喊你。”
    我听话地松了手,顺手拿了个西红柿就走了起来,边吃边说道:“妈,我这是真的一本正经的呢。你给我生个弟弟,我再让我妈生个妹妹。到时候,我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玩,见人就说,这是我生的双胞胎,他们肯定羡慕死。想想就爽死了。”
    介妈听我胡说八道地说着,就一把我推了出去,关上了厨房的门。我笑着就学着雪姨的样子,拍着门,一本正经道:“妈,真的,你和爸好好考虑下吧。我希望等我回来就能看到新的小人。”拍够后,低头啃着西红柿,低声说道:“这也是介痞希望的。”
    下午,我买了束玫瑰去了墓地,完全不在乎看门大爷诧异的表情,按着他们说的方位一个个找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弯弯的眼睛,很是好看。我弯腰把玫瑰放了下去,顺势就走在了旁边。
    周围都是一块块冰冷的石碑,不远处苍绿的松柏更是显示着这里的寂寥。我歪头看着他,笑着说道:“介痞,这么晚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跟你说哦,明天我就要去澳洲了。苏然说把那里夸得可好了,我不信,我倒要去看看它比国内哪里好。”
    他依旧眯着眼睛笑着,我抬手弹了弹花边上娇艳的水滴,继续笑道:“没想到咱俩的第一束玫瑰竟是我送的,你闻闻香不香。刚才在路上,我问着可香了,很甜。”
    看着西边天空的一片绚丽,竟比这玫瑰更好看。我对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把小时候的糗事都说了遍,这才恋恋不舍地站了身子。
    拍了拍屁股,我又弯腰正了正那书玫瑰,抬头冲着那张笑脸咧嘴笑了起来,犹豫了下,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入手一片冰凉。
    “介痞,我爱你。”
    “介子龙,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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