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跟着一个男人走了,肚子里带着他们的孩子。”
我坐回他身边:“跟我说说吧”
在电视上只知道他家庭条件不好,不知道有那么不好。母亲一走带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靳铭出生时爷爷送的长命锁也带走了。父亲本就爱喝酒,从那之后更是嗜酒如命,甚至连家里的一亩三分田都照顾不到,每月靠低保和村里的接济度日,更没有能力给靳铭一分钱。靳铭因为文化课成绩好,外形条件又实在优秀,入学总成绩第四获得了新生奖学金,又申请了助学贷款,才得以继续学业。
“那你平时生活怎么办?”我问,“钱够吗?”
谁都知道艺术学院是怎样的钞票焚烧炉,而班里的同学的家庭条件也是一个比一个好。不仅吃穿住行要花钱,人情世故也需要打点。
他反问:“你天天跟着我,你不知道我去食堂打工吗?”
“我……”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不去餐厅吃饭,想也知道一双筷子悬空而动的画面有多惊悚。我只是天天看他中午很早去餐厅,一点多了才出来,还以为他吃饭慢。他没理我,自顾自地说:“在食堂做工,吃饭就不用花钱了,挣一点钱每个月的班级聚会和零散的事就可以用”
他的确只有班级聚会需要应付。他宿舍里的那三个人天天去喝酒,去的都是些高级的私人会所。他们醉醺醺的称兄道弟的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正坐在楼下的长廊里,陪靳铭吃晚饭。
他一开始是坚持不要我陪的。他说他一个人惯了,多一个人会觉得不适应。朱丹闫也说你不要去陪他,是个男生应该都不想让女生看到他可怜兮兮啃馒头的样子。但是我就是想看看他嘛。
毕竟一个梦只有八个小时而已。
他吃饭的时候我就会在旁边唠叨他以后的事。拍了谁谁谁的戏,和谁谁谁闹绯闻,上了哪个著名的节目。他一开始真的把我当空气,到了后来也开始问一些问题:
“你说我和薛雅溪闹绯闻,那我俩是真的假的?”
“我怎么知道”我撇嘴,“当初新闻一爆出来,你粉丝都有哭的呢”
“你哭了吗?”
“我……”我竟然老脸一红,忙低下头去,“好吧哭的那个就是我,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俩在一起额……”
他突然笑了,眼睛在黑夜里亮亮的:“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和她在一起”
08年,薛雅溪已经是相当有人气的宅男女神了,虽然是在梦里,虽然是我编的,但是他这么说,我挺感动的。我得做点什么,我眼含热泪凑近他。靳铭正在啃一个包子,看到我逐渐嘟起的嘴唇,好像汗毛都要竖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微微发颤,表情特别可爱——你永远都不会在电视上看见总是一张禁欲熟男脸的他能局促成这个样子。我存了心要逗他,并没有亲下去,只是离着一拳的距离,欣赏这个表情。
靳铭突然眉头一松:“咱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别老是亲来亲去的啊”
他说的可怜兮兮,把我打击的不行。投怀送抱都不要,本姑娘就这么没有魅力吗?好吧,只能自己找台阶下了:“谁说我要亲你了,我饿了,想吃一个你的包子”
他犹豫了一下:“是食堂包得不好的剩下来的,不太好吃”但还是给了我一个。
我咬了一口——也许是因为在梦里,我嘴巴里都是薄荷糖的味道,并没有确切感受到它的难吃,只是小声嘀咕着:“我不挑吃的”
我不挑吃的,我挑人。
☆、chapter7.靳铭
靳铭:
杀青了,各路记者纷纷来祝贺报道。他单手搂住章璐的肩膀,标准的靳铭式笑容杀去迎接各路媒体的□□短炮,但是内心却再梳理着最近的一些情绪。
他没有过的情绪。像是恋爱。
他也许真的是恋爱了。自从那天章璐飘渺的声音把他叫醒之后,这种感情就时不时的浮上他的心头。梦里的那个人是章璐吧,她的声音进入他的梦里,绕梁三日,幻化成回忆里的女孩子,给她冠上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名字。其实不过是自己天天和她在一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而且章璐也是他喜欢的那一型,黑长直,温柔妩媚,很有女人味儿。
重点是,他27了,该好好谈一场恋爱了吧。
结束采访后,他问章璐:“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章璐是新近出道的女演员,也是靳铭的小师妹。她早在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师哥的传说,这次带资进组和靳铭合作就是希望有进一步的接触,而现在真的收到了对方的邀请更是欣喜若狂。不过——她得端着点架子,不能让这位大明星感觉到她在追他,不能让他小瞧了自己。她思考了一阵,笑:“什么时候呢,我最近档期挺满的。”
靳铭本来想说没空那就算了吧,可是想到自己做梦还能梦到她,想必是天作之合。缘分还是要自己把握的,他点了点头:“那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章璐心里在吼有有有,神情上却有些犹豫:“这样啊……那我把剪彩仪式退掉吧。晚上几点?”
晚上七点半,靳铭坐在西餐厅,百无聊赖的翻着菜单,章璐踩着小高跟鞋,姗姗来迟。
“抱歉,久等了”她说,“我赶通告来迟了”
靳铭耸耸肩,把菜单给她:“没关系,点菜吧”
“嗯”她甜甜一笑,把一边的头发理至耳后,看着菜单:“嗯,一份T骨牛排,五分熟的,蛋就煎一面,另一面要溏心的,煎的时候不要放红酒。再来一份奶油蘑菇浓汤,少放黄油和洋葱,额,再加一份凯撒沙拉,对了,不要放橄榄哦”
服务生飞速的记着,生怕漏掉了哪一点要求。然后转过头:“靳先生,您呢?”
靳铭摁了一下眉心:“和她一样”
章璐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点菜方式和靳铭不谋而合,没白补这一下午的功课,查询西餐一些讲究的吃法。她得让靳铭看到她精致不讲究的生活,提升她自己的价值,不能只是单纯地说“T骨牛排,蘑菇汤和蔬菜沙拉”
两个人等菜的时候淡淡的聊着天。靳铭突然发现,工作的时候还算默契的两个人,今年果然除了工作无话可谈。他问:“你经常来吃西餐吗?”
“嗯,对的”
他又问:“你喜欢吃西餐?”
“嗯”章璐轻柔一笑,“我喜欢它的精致和优雅”
哦。
菜上来之后,服务生给开了酒。章璐把酒在杯子里摇啊摇,对着灯光看了一下,自己抿了一口:“这勃艮第,不是97年的吧”
服务生老实说:“不是,我们没有97年的”
章璐轻轻一笑:“我就知道,这97年和其他年份都不一样,差一年都赶不上那个香味”
服务生尴尬的站在那里。靳铭则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抱歉,真是不知道这一口和之前喝的那么多口有什么区别——看着章璐切开了牛排,不轻不重的放下了刀叉。
靳铭问:“怎么了?”
章璐没回答,只是看向服务生:“我要的五分熟,这是五分熟吗?这都七分了!”
靳铭也切开一块,嗬,真的是,都七分了。七分不是肉了吗,七分就吃不了了吗?当初他在大学食堂打工,剩的包子里要么是一分熟肉,要么就连一分都没有,他每天晚上不是照样吃?
苏苒不是照样吃?
苏苒?
他起身:“抱歉,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他看向服务生,“把我的这份打包。勃艮第不是97年的,不合章小姐的口,也打包了吧。”
他不是从不喝酒,毕竟应酬需要,没有办法做到独善其身。但是平时他是不爱喝酒的,他怕喝高喝醉了之后没有人陪,醒来更寂寞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想喝一杯,因为他有感觉,他不是没有人陪。那个人在他的梦里,浸润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她叫苏苒,她不是章璐,她就是苏苒,不是任何人。
可是苏苒,你究竟是谁?
他想到那天胡怡让他看的新闻。苏苒,确有其人,自科院研究员,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难道有缘千里梦里相会?尽管是感性的艺术生,可是他从来不信这些。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又从何解释他惦记上一个梦里的人?
他得找一找。他输入“苏苒”。他得找一找这个苏苒,到底是不是那张陪他吃包子的脸。
他按下回车。消息依然少得可怜,依然是前几天的那一条新闻,依然没有图片。然而那条新闻下面,却多出了一个后续报道:
“物理学家神秘昏睡一个月,经医生诊断为植物人”
☆、chapter8.我得上了他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日后大红大紫成为神话,靳铭也不是超人,只是一个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长久的工作让他开始感到疲惫,睡眠不足的他甚至在一次表演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忘词。
我进去的时候老师正在批评他:“你说你一个班长,带头不做好功课,这就是你榜样的力量?表演是一门科学,不是你长得好就能演的!还不快回去顺便把门关上!好好的门怎么开了……”
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没关系啊,下了课我陪你练”
我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比如说靳铭,长得好不说,大一的学生,专业课没上过几节,对于情感和肢体的把握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尤其是在面对我这样一个读台词像在念经一样的人,依然能保持一个很好的状态,就足以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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