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店长大人

周末，顾晴空到商业街买东西，路过上次那条遇见余音的街道时，鬼使神差走上去。
    却在看到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背影时，怔住。
    橱窗边，余音驻足，呆呆的望着橱窗，神情悲痛。
    顾晴空心一下子疼起来，走上前，“又想给他买吗？”
    余音震了下，却依旧没有回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再来吗？”
    顾晴空没回答，他又怎么回答，为了于浩？
    余音好像也没想要顾晴空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小的时候，我看中了一个洋娃娃，那个洋娃娃很美，穿着精美的礼服，挂着镶着钻的项链耳环，放在橱窗里，美得让人忘记呼吸。但是价格昂贵，几乎抵得上我们一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妈当然不准，我就哭闹着，非要。我妈就说，人的这一生喜欢的东西何其多啊，但是有时候喜欢不一定就能得到。不该是你的，你执意强求也没用，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喜欢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有时候，代价往往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外。
    我当时太小，根本不明白，只知道妈妈不能满足我，于是只会哭闹。
    现在，我懂了，于浩就是那个洋娃娃，我真的很喜欢，但是，我永远都得不到。”
    “也许你只要转身，就能得到另外一个呢？”顾晴空淡淡的问着。
    余音笑，转身看他，“可是，它永远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勉强将就不会快乐。”
    顾晴空苦笑出声。
    余音顿了顿，说：“你说你喜欢我，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比你大，我们接触少，了解也不深。”
    “一见钟情这种东西遇见你之前我是不信的。”
    顾晴空如是说，余音怔了怔。
    “好感是会慢慢变淡的，等你真正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明白，这个时候的喜欢只是有好感，不是爱情。”
    “感觉会慢慢变淡，但它也会与日俱增。”
    “那就不要让它泛滥。”
    “来不及了。”
    “不会。”余音笑，“我不相信，放下一个人，很痛，但我不想永远都痛着。”
    “你…你什么意思？”顾晴空不可置信的看她，她是要放下于浩吗？
    “啊。”余音笑着叹气，“没办法，我争不过他，不是败给时间，而是败给他对李念的深情。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他爱李念，所以，我想放弃了。”
    “呵，好。”顾晴空笑着说。
    余音却看着顾晴空，“你也放弃吧。”
    “为什么？”你不是要放下他了吗？那他不会就有机会了。
    “我要彻底放下他，一切，所有。”
    “我不明白。”
    “我和你认识本来就是因为于浩，你也在这一切的范围。”
    顾晴空瞪大眼睛，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余音只是微笑，“谢谢你，还有，抱歉。”然后和顾晴空擦肩而过。
    顾晴空怔在原地，半响，抬起头看着橱窗。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你怎么能明白，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已经放不下了。
    ————————
    周末，罕见的一场大雨，势必要把世界洗得干干净净。
    顾晴空烦躁的从被窝里挣脱出来，拿过一直催命似的手机，接通。
    “顾晴空，你想死吗？敢放我们鸽子。”于苏阴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瞬间把顾晴空昏睡因子给震慑掉。
    他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而下，“唰”的拿过闹钟一看，无语了，闹钟没有电池不会走，依旧停留在昨晚的12点。
    他想起，今早趁着周末，他把那两个“腻妻狂魔”好不容易叫出来，结果，他华丽丽的睡过头了。
    自从叶纪行和于苏接二连三的步入婚姻的坟墓，他就沦为孤家寡人了。
    每天只有在上班的时候才能见到那两人的面，而且一见面那两人不是谈工作就是炫妻，他真是够了，深刻的讨伐抱怨吐槽他们后，也许是感到愧疚了，在顾晴空委屈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下，那两人终于意识到这么丢下孤苦的顾晴空不人道。
    于是趁着周末没事，顾晴空约他们去打球。
    结果。。。。。。
    “我马上到。”顾晴空立马挂断电话，飞奔下床。
    下雨天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堵车。
    顾晴空阴着脸看着前面纹丝不动的车队，濒临爆发，手机不断震着，打开是于苏和叶纪行不断讨伐他的信息。
    他敲着方向盘，抿着嘴看着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着玻璃窗，一侧眼的刹那，就看到人行道走着一人，灰色风衣，黑色牛仔裤，运动鞋，撑着白色透明雨伞，大波浪棕色头发迎风飘扬。
    她信步走着大雨中，从容雅致，干脆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顾晴空愣愣的看着，原来，她真的回来了。
    这时，后面喇叭声突然刺耳响起，他一惊，才发现前面的车流已经动了。
    回过头去看，却再也看不到她的人影，好像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后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不满于他的停滞不前。于是他只能收敛异样的情绪，开车。
    到了室内网球场，他当然首先遭受一轮嫌弃和抱怨。没办法，确实是他的错，虚心接受。
    酣畅淋漓打完球，三人坐在一边歇息。
    于苏和叶纪行的手机从刚刚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顾晴空嗤笑，他不会以为这是工作，心里很清楚，有家室的男人到哪都没有自由，何况，对面这两个拿着手机脸色像陷入热恋一样欠揍的人，他真的想把他们的手机拍在他们两脸上，怒吼着：陪着我就不能专心一点吗？
    叶纪行站起身，收拾东西，“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于苏也站起身，懒洋洋笑得无辜，“我也是。”
    顾晴空冷眼鄙视。
    于苏走过来揽着顾晴空的肩膀，“我们也陪了你大半天了，现在要回去陪娇妻了，你不用露出这么幽怨的眼神吧，活像我们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做兄弟的能做到我们俩这地步，仁至义尽了。”
    顾晴空的回答直是直接拍开于苏，瞪着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自打我进来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
    叶纪行挑眉，“错，加上我们在这里苦等你一个小时半的时间，是能算上大半天了。”
    顾晴空无语，这两人，明明归心似箭却又故作平静，还联合起来敷衍他。他白眼，“滚滚滚…”
    于苏乐了，“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推着叶纪行出了门。
    顾晴空叹气，良久笑出声，是不是也该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了。
    ————————
    中午，雨势渐小。
    顾晴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闲逛着，突然就来到了金平路。
    他看着路牌，有些啼笑皆非，故地重游，也不知道当年的橱窗还在不在。
    停好车，他走上了记忆中的那条路。
    自那一次之后，他在高考前又来过一次，在橱窗边站了一个下午，然后转身离去。
    之后在异国他乡，忙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常常会想起那个橱窗和那个橱窗下的他们。
    可是回国，却没有一次，踏足这里。
    说是想放下，不如说是逃避想起。
    今天，也不知道是早上似是而非的见过她，还是漫无边际里又开到这，总之，所有异样的情绪最终驱使他，来看看。
    金平路变了好多，几乎整条路都大翻新了。
    暗灰色的道路，不再坑坑洼洼，道路两旁，排列的树木也不再青涩。
    整条商业街建起高楼大厦，临角的百货店也不见了踪影。
    顾晴空边走，边回想起，这个之前是什么样，那个之前是什么样。
    然后慢慢的，有些难过，时间最残忍的地方就是把记忆中的熟悉都抹掉，物是人非，只留下记忆频频戳向渐渐冷却的心。
    十步，九步，八步……顾晴空数着步子慢慢迈向记忆最深刻的那个地方。
    灰白色的墙面镶嵌着橱窗，藏红色的石砖铺就的人行道，还有隔壁面包店时常散发的香味。。。。。。现在都没有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大楼，灰色的外墙，大片大片泛着光的玻璃窗，原来真的有物是人非，顾晴空站在大厦下，苦笑。
    已经没有了吗？他的青春和那段深埋心底的情感。
    “你…也在这？”就在顾晴空低着头兀自顾影自怜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身体震住，不敢置信的回头。
    余音站在他身后，笑得风轻云淡，“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顾晴空愣愣的看着她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墙壁，“只是，已经没了往昔的模样。”
    余音的声音像是从远古的缝隙中传来，那么悲伤，那么无力，那么让人心痛。
    “你…你为什么来？”顾晴空呐呐的说，不是已经放下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悲伤一次？
    余音转过头，看着顾晴空，“那你呢？为什么来？”
    “我来看看我的青春，再看看一次。”顾晴空看着墙壁，好像看到那个橱窗一样，眼神却悲伤。
    余音走到他身边，也看向墙壁，“我也是。”
    半响，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的看着墙。
    余音突然开口，“于浩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嗯。”顾晴空淡淡的应着，他早就收到请柬了。
    “真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他们终于要结婚了。”余音轻叹。
    顾晴空看着近在咫尺的余音，“你呢？”
    余音怔，看向顾晴空，笑得无伤大雅：“没有呢，要遇到可以牵手一生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很容易的。”顾晴空看着余音，眼神异常坚定，“既然你这么久了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能不能试着回头，看看我？”
    余音愣，良久，“你还在吗？”
    “从来没有离开过。”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谁让我的一见钟情，期限是一生呢。”
    “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小的男生。”
    “这么巧，我也不喜欢比我年纪大的女生。”
    “嗯？”
    “我只是刚好喜欢上了你。”
    雨没完没了的下着，就像我对你的喜欢，淅淅沥沥的持续。
    青春很短，很伤，遇见你，喜欢你，已经用了我最大的力气。
    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
    终于等到了你，还好我没放弃。
    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女生，我只是刚好喜欢上了你。
    我的店长大人——晴音篇完结
    怪丑小姐写于2016-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