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赫兹与48分钟

    在从前游手好闲的日子里，明笙当然也认识很多Light的工作人员，但多半胡闹居多，接手唱片公司之后，逐步了解到他们专业而富有野心的一面，才知道自己凭着才华和热情，是很难管理好一家公司的，无论是因为个人喜好而担任若拉的专辑制作人，还是作为个刚刚空降的小总裁，需要面对的具体事务都实在太多了些，凭什么才二十岁又没经验就能服众，这的确是个问题。
    这天他照旧对着执行副总送过来的下季度主推项目立案各种头疼，幸好萧姐忽然出现，帮弟弟详细分析了下，又讲了讲最近的市场态势，劝道：“还是要当机立断选择一家好的音乐服务平台，现在数字音乐发展态势如日中天，歌星们也不靠卖专辑吃饭。”
    “我想把云中网买下来，自己做平台。”明笙说。
    “我知道你对那家网站有感情，但是现在各大平台背后都有互联网公司的支撑，云中网只是原创独立音乐方面的佼佼者，即便吞并它，但更广阔的市场中，我们Light也并不是其它网络平台的对手。”明萧显然是不看好的。
    “再想想吧。”明笙苦恼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又熄灭赶快丢进了垃圾桶毁尸灭迹：“姐姐，你找我什么事，不可能是来听我发牢骚的吧？”
    “爸爸想请云葵吃个饭。”明萧说：“就我们一家人。”
    “……这么严肃，用不着吧？”小混蛋显得迟疑。
    明萧立刻生气：“什么叫严肃？本来就是当做慎重的关系对待啊，爸爸没有干涉你，你就该偷着笑了，现在讲这种话，难道又有新想法了？”
    “你看看你这个人，急什么？”明笙站起来去煮咖啡：“我当然愿意，但是云葵肯定又是勉为其难的样子，我不想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
    “哟，我弟弟几时这么没自信了？”萧姐失笑。
    “我有自信有什么用，现实是残酷的，云葵永远把我当小孩子。”明笙叹气。
    “诶？”萧姐上下打量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慢慢来也好，你本来就是小孩儿。”
    明笙侧头怒目而视。
    “总而言之呢，饭还是要吃的。”明萧说：“一家人相处要有个开始。”
    “知道了，我试试吧。”小混蛋近来很容易就屈服。
    萧姐又问：“那个案子有没有什么新情况？知道有些人暗中盯着你，我总是做噩梦。”
    明笙摇头。
    “真是世事难料。” 萧姐叹息：“暂时就相信警方能力吧，苏磊那里，借着之前的丢人事，暂时没给他安排什么新工作。”
    “贱人自有天收，你别胡思乱想了。”明笙从来都是不喜欢操心的性格，明明事关自己安危，却比谁都不在意。
    明萧瞅着他那张永远不会萎靡的明亮脸庞，无奈地淡淡地微笑。
    ——
    从小谢云葵就有点轻度的洁癖，头发那么长，却每天都要认真梳洗，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厨房不染油烟更是日常任务，自从放进两只猫后，拿着吸尘器和粘毛器滚来滚去对她来说已成家常便饭。
    这天虽然下班很晚，她却又在熨衣服。
    还好臭美的明笙穿着大多要拿去干洗，剩下的体恤睡衣之类数量不多，很快就被云葵弄得整整平平。
    刚洗完澡出来的小混蛋看到这幕，心怀鬼胎地走过去，忽然从后面抱住她，然后把脸靠在云葵的头上赖着不动。
    “别捣乱，你到一边玩去。”差点烫到手的云葵害羞的挣扎。
    明笙立刻抱的更紧了些：“我不。”
    云葵简直没办法，只好低着头继续干活，直到把手里的衬衫熨好，才说道：“要不你回家住吧，老在外面……条件又不好，而且我也没找好新房子呀。”
    “我没家，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家。”明笙说：“都告诉你了，房子我安排，你把要搬的东西整理好就可以。”
    云葵似有自己的纠结，犹豫间没再吭声。
    谁说真诚对待就不需要心机？太了解她的小混蛋忽然间故意生气，松开她低下声音说：“你答应跟我交往，到底是不是认真的？难道你只是想跟我玩玩吗？”
    云葵停止手中的动作，无措地回答：“是……认真的呀。”
    “那你就是嫌弃我年纪小！”明笙郁闷。
    “你怎么了……”云葵不想他不高兴，关了电熨斗忐忑问道。
    “两个人在一起，商量衣食住行，不是很正常的吗？”明笙回答：“我是个男人，在生活上和物质上稍微照顾你一下不是应该的吗？你的价值，不在于和我赚一样的钱，事事都平等，而在于你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警察啊，还是说你讨厌跟我在一起了……”
    很多在云葵心里面千回百转的纠结她都羞于面对，也一直都不明白小混蛋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讲出所有问题。
    见小谢警官所有动摇，明笙渐渐收起脾气，认真的说：“你就跟我讲你的心里话好吗？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怕，我就怕你不说，即使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我也会理解啊。”
    “我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云葵低下头，睫毛颤抖：“住在我这里，虽然明知道你是在找借口，但我也会拿那些理由自欺欺人，可是如果再找房子，我们还在一起，就没有借口了……”
    “干什么要借口，而且我不会离开你！”明笙非常笃定。
    谢云葵苦笑：“我明白我这样很煞风景，但……”
    明笙打断她：“没有，你是个认真的人，我喜欢你认真。”
    谢云葵原本的慌乱反而因他的坦荡而羞惭，甚至愧疚起这段日子打算好去住警局宿舍、叫明笙回家的想法，犹豫片刻之后，小声问：“你找的什么房子呀……”
    “这个，还有这个，都离警察局不远，一个套间，一个Loft，你挑吧。”明笙还真的从手机里翻出照片：“我认真算过了，上次云中网的老徐给我的奖金，完全可以付一年房租，而且唱片公司会给我工资、这次给若拉做专辑也会有销量提成的，我们去留学的花费也不会成问题。”
    云葵低着头看了半天：“还是要套间吧……你不是还得弹吉他吗？”
    “这么说，你是答应啦？”明笙一直想让谢云葵的生活环境好些，每天上下班也不要如此长途跋涉，现在从林允熙那里就开始下的棋终于下成功了，自然喜出望外。
    云葵轻轻颔首。
    “想开点嘛，就算你日后回国去了刑侦局做技术员，意义也不在赚钱上，多抓些坏人就够了，养家糊口这种小事，请交给我吧。”明笙笑了。
    “有句话你说的对。”云葵被搞得很没有办法：“就是觉得你太小了，我比你大三岁呢，想的你比多些，也是很正常的……”
    “可我有的地方很大呀。”明笙坏笑。
    云葵微怔，然后气急败坏：“你变态。”
    “我说我志向很大，你在想什么？”明笙目的达成，立刻便哼着歌去厨房翻食物了。
    ——
    伊东海被抓住的那天，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原本大家都在漫长的等待中疲倦了，特别是原本就漫不经心的明笙，几乎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谁知道他在外面闲逛替若拉物色专辑封面拍摄地的功夫，消失已久的跟踪者又悄悄出现，叫憋了好久的刑警们逮了个正着。
    跟照片一对，果然是消失了两年的伊敏英父亲。
    他面容憔悴而衰老，头发全都花白，可是盯着小混蛋的眼睛里却饱含着冷酷的怒火。
    但被制服后押送刑侦局后，却像是顷刻变成哑巴，无论如何盘问都不肯交代。
    ——
    听说消息的云葵匆匆赶到，在走廊遇见秦皓，急着打听：“怎么样？”
    “正审着呢，宁死不屈，非说自己是路过，然后就开始装死了。”秦皓最近都在暗中盯着明笙，没日没夜熬得眼框发红，但好赖得偿所愿。
    “辛苦你了……”云葵小声问：“我可以看看他吗？”
    “跟我来。”秦皓吸了两口烟提神，偷偷掐灭之后，给她带路。
    果然，审讯室里除了表情淡定悠闲的韩宗泫，还有个衣衫平凡朴素的大叔。
    云葵记忆力不错，见到他的眉眼，果然是那回在超市跟踪明笙被她发现的奇怪男人。
    “别以为不吭声就没事，你跟踪人家，试图伤害，证据确凿。”韩宗泫把云葵一早提供的监控照片扔在桌子上：“这是你，没错吧？”
    伊东海低着头，被铐住的双手全是褶皱、十分苍老。
    “现在住哪儿，为什么女儿去世后就到首尔隐姓埋名，提供给你生活花销的，是不是你的远方外甥苏磊？”韩宗泫皱眉。
    伊东海还是坚持沉默。
    “可以，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韩宗泫淡笑：“反正你也出不去，那些帮你的人，很快就会进来跟你团聚的。”
    “助纣为虐……”伊东海忽然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看来你当真认为明笙和你女儿的死有关系？”韩宗泫说：“如果有证据，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结果扔下那四个字的大叔，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最后就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副生死由命，人气处置的模样。
    云葵偷看了会儿，小声叹气：“一定有很多误会。”
    “你就那么相信明笙？这个年代三观崩坏的富二代还少吗？”秦皓皱眉反问。
    “嗯，我相信他，他不是富二代，他就是明笙。”云葵一字一句地回答：“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确实有害于伊敏英，不然，我很难把他当成一个犯人来看待，你就算是认为我，根本不是合格的警察吧，反正韩队长已经因为这个原因不叫我参与案件调查了，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秦皓没再吭声，低头晃了晃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千言万语都堵住喉间，只字难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