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王噬宠之傻妃太凶悍

第五十六章 当年之事


卿酒满眼清寒,目光锁着门口,手上的茶杯碰地一声落在桌子上,茶水溅了一桌子。
    恰在此时,尹璟儿一身金贵华府闯进卿酒的视野,卿酒狠狠挖了她一眼,目光更加清寒凛冽。
    尹璟儿被卿酒这道寒光吓得浑身一个寒战,刚才还含笑的目光立即弱了几分,来不及躲闪卿酒的寒光,心里那份忐忑更加分明。
    这个卿酒,从小到大仗着父皇的宠爱,一直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她不知在卿酒手下吃过多少的苦头。上次在酒灵宫身中蛊毒一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说不定这个卿酒,身上还有什么邪门妖道呢。
    不过很快,尹璟儿便稳住了心性,她看了一眼正被她好心搀扶住的虐扶人,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次可不是在皇宫,没有父皇撑腰,看她还能怎么嚣张!
    况且,这碧云山庄,可是她虐夫人的天下!
    虐夫人明显觉察出尹璟儿的异样,眼睛撇了一眼尹璟儿,将她眼中的嚣张得意清晰地看在眼底。
    “你抖什么抖!别摔坏了我一把老骨头!”虐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尹璟儿,一把推开搀扶住她胳膊的手,满脸嫌恶。
    听到这满是嫌恶的声音,尹璟儿这才好好地看了一眼尹璟儿旁边的虐夫人。
    虐夫人年纪和父皇相仿,这个卿酒是知道的,不过此人看上去却比父皇要老很多,一张脸虽称不上是摧枯拉朽,但绝对称得上是沟壑丛生。
    如瀑的白发一直垂到腰间,只用了一支金钗简单束发,一袭简单的白衣常人传上去看似没有丝毫锐气,然而传在虐夫人身上,却衬得那副桀骜的腰板更加凌然不近生人。
    一双威严凌厉的眼睛,神光炯炯,仿佛一瞪,就能洞穿人的心窝。
    卿酒清泉般的眸子狠狠一沉,眼底的深沉恍若深不可测的洞穴,这就是虐夫人吗?
    “夫人……”
    卿酒正打量虐夫人,尹璟儿委屈又娇柔的声音不期然地窜进了她的耳朵,卿酒一看尹璟儿,平日里那副得意的左派哪还有半分,满眼盈盈秋水,任谁见了都会几分怜惜,几分心疼。
    虐夫人却是没好气地再次躲远点,步伐凌然似风,错落有致,那双凌厉的眸子却是没有再看尹璟儿半眼,反而突然瞟到了卿酒的身上。
    一袭大红之色突然闯进她的视野,她眼瞳狠狠一缩,仿佛那抹大红之色一下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虐夫人眼睛一眯,冲着卿酒就一声厉喝:“真她奶奶地俗气!”
    说着,一口口水愤愤吐出去,刚好落在尹璟儿金贵的衣服上,尹璟儿顿时皱了皱眉,有些想吐的冲动,却无奈无法发作,只得狠狠憋在心里,脸上不敢有丝毫的不愉快。
    卿酒一听虐夫人的话,就知道她指的是这一身红装,她眉头轻蹙,却没有多加理会。
    然而看着虐夫人那近乎野蛮的动作,卿酒却是顿时满脸阴云,这样的人,真的是曾经叱咤前朝的虐夫人吗?也难怪父皇会看不上她!
    “怎么!你不服?不服气就给本奶奶滚出碧云山庄!”虐夫人口上吼着,一腿踏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瞬时四分五裂。
    尹璟儿看傻眼了,眸光再也不敢再乱动一下。
    卿酒心里冷冷一呵,感情这虐夫人脾气还真是差啊!父皇看不上她绝对不会是偶然!不过这算另一码子的事情,她来此是为了换取一样东西,不能因小失大。
    不过与其说是换,不如说是赌。
    她已经没有了和虐夫人交换的条件,为了能尽快赶上百丹会,她只能赌。
    卿酒眸色一沉,正要开口说话,尹璟儿却是抢先一步,满脸笑意地抱住了虐夫人的胳膊,盈盈道:“夫人你先别生气嘛!九妹虽然不讨功宫中人喜欢,但今天她能带来父皇的亲笔画,那也算是对您老人家的一片孝心啊。赶走了人是小,但错失了父皇的一副亲笔画,那可就是一大损失了啊!”
    尹璟儿笑意盈盈,眼底一片温柔甜腻,这番亲昵的动作,虐夫人却是没有再次躲避,眼睛只是淡淡瞅了一眼尹璟儿那双手,似乎在斟酌尹璟儿这番话。
    卿酒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尹璟儿明明知道她已经丢了这幅画,如今故意提及,分明就是打算让卿酒难堪。虐夫人一旦知道卿酒曾经拿到过这幅画,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手了!
    “九妹你说是不是啊?”尹璟儿眸光盈盈落在卿酒身上,笑意直达眼底,“你该不会怜惜那幅画,舍不得孝敬虐夫人她老人家吧?”
    哼!
    卿酒心里一阵冷哼,要她拿她也拿不出来,她干脆扭转过头,直截了当:“我没有!”
    虐夫人颜色骤然严厉,眼底那份清寒让人不寒而栗,尹璟儿趁势加大了火,故作惊讶道:“九妹!你当初滥用蛊毒,让我性命也就罢了,就当一家人闹闹矛盾,吵吵小架,可是虐夫人跟你无冤无仇,你没必要故意为难她老人家啊!”
    虐夫人一听尹璟儿的话,脸色顿时恍若狂风大作,一双眼睛直勾勾盯住了卿酒,恨不得一眼睛就把卿酒洞穿,看看她身子骨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蛊毒!她一生最恨蛊毒!要不是因为蛊毒,她又怎么会失去她的大好青春!
    “孽女!”
    虐夫人突然发功,雪白的衣袖卷起滚滚狂风径直破空而来,力道之恨,绝对超出卿酒的相像!
    “我卿酒虽然用尽天下百草,却从未使用过什么蛊毒,你虐夫人不辨是非,听信他人谗言,还真是有愧多年叱咤天下的大名!”
    卿酒冷冷出声,口中的寒气恍若飞雪过空,发功的力道随着心底的寒意径直奔涌,然而两股力量还未相撞,卿酒的力道便被虐夫人给狠狠镇压下去。
    一旁的秋风面色一寒,眼看卿酒就要抵挡不住虐夫人的进攻,她心里一急,手掌出力的瞬间突然顿住,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立即撤回掌心,一把将卿酒拉开。
    瞬时间,自虐夫人掌心发出的功力冲着对面径直冲撞过去,强大的横波立即将堂上的一张桌子拍得粉碎,就连墙上都跟着被打出了一个窟窿。
    卿酒脸色一变再变,眼睛看着那个巨大的窟窿,心里不禁狠狠一沉,这个虐夫人下手也太狠了!
    “我碧云山庄从来就不欢迎使用邪门妖术的人,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就休怪被奶奶不客气!”虐夫人一甩长袖,愤愤而去,眼底的怒意让人不寒而栗。
    秋风一看虐夫人离开,正要出口阻拦,不料尹璟儿却是再次抢先一步:“夫人!那幅画父皇可是很难再求啊!”
    此话一出,虐夫人脚步猛然一顿,尹凌天作画的怪癖世人无人不知,如今破例作画,她怎可错失?再说了,她从来都不会放过尹凌天的任何一幅画作!
    “交出画来!可以饶你不死!”虐夫人转身,怒目斜视,瞪大的眼睛灼射出丝丝凌厉之色。
    “画我没有,但是夫人山庄的规矩卿酒倒是没有记错。”卿酒眸色微顿,随即道,“一物换一物,我从夫人这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取到夫人想要的东西!”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跟我谈条件!”虐夫人暴戾一声冷喝,手心的内力轰的一声落在地上,顿时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
    卿酒心头划过一滴冷汗,虐夫人这气量,还真的是,太小。
    “我这样做也没有破坏碧云山庄的规矩,有何不可?再说了,虐夫人得到了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不是很划算么?”
    “一物换一物自然是同是交换,如今你没有了那幅画,那你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虐夫人狠言相逼,根本就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她所看重的,就是尹凌天的画作而已。
    “我既然能让父皇为我破例画第一次,就自然能有本事让父皇为我再一次破例!”卿酒冷言道,虽然再次让尹凌天为她破例实在让她很为难,但是如今之计,也只能先缓和一下局势了。
    卿酒此话一出,虐夫人您眼角一道凄寒的厉光突然乍现,恍若一道骤然划破云天的轰雷,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卿酒的衣领,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她刚才说什么,尹凌天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臭丫头破例?
    卿酒被她这样一揪,顿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一旁的秋风面色立即变得紧张起来,一双恍若秋波的眼睛忍不住盈盈的担忧之色。
    虽然尊上的命令是让她监视卿酒,让她这次务必想办法拖延卿酒,但是,眼看着卿酒被人伤害,她却不能忍受,若不是之前一直在卿酒面前隐藏武功,此刻还可以出手相救。
    但现在,为了不暴露自己,只得默默看着卿酒受到伤害,她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丝不安和心慌,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手指狠狠陷进掌心,心里的那股堆积的情绪却是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她突然间有点恨,尊上的命令她是一定要听的,这是夜蝠的规定,但是卿酒!
    此刻,一直在不远处看好戏的尹璟儿却是很好地注意到了秋风的眼神,现在秋风的脸色跟往日那份坦然静谧相比,可真是有着不小的差别啊。
    尹璟儿再次细细探究秋风眼眸中的变化,心里的思绪不由翻滚。尹陌锋不是告诉她说秋风是夜蝠的人吗?夜蝠现在既然选择和尹陌锋合作,那他们的人应该也是和她同道才是啊。
    这个秋风,似乎很在意卿酒啊。
    难道尹陌锋说错了,夜蝠潜伏在卿酒身边的另有其人?
    不,不对,今天他们的计划就是阻止卿酒下山,趁着卿酒不在的空隙,一举拿下那帮叛贼,跟着卿酒来的就只有秋风一人,定然是秋风不会有错!
    那就是这个秋风出了问题了!
    “我既然能让父皇为我破例画第一次,就自然能有本事让父皇为我再一次破例!”卿酒努力呼吸着空气,再次出口,话语中的凌厉之色不禁多了几分。
    “你是谁?他凭什么要为你破例?!他从来就不曾为我破例!他凭什么!”虐夫人情绪突然有些异常,恼怒的声音近乎怒吼,当年之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她是前朝公主!她是卿少阳的女儿!”尹璟儿适时插话,话语凌厉,却仿佛一巴掌拍在虐夫人脸上。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世间之人,谁能比得上卿少阳!
    玄月帝国尚未被推翻之前,她曾是玄月帝国唯一的女将军,十三岁从军,十四岁戍守边关,若不是她,以玄月皇帝如此昏庸的治国之道,玄月帝国早就被倭寇外戚横扫。
    她是叱咤边关的玄月帝国戍边女将军,当年在虎牙关仅凭一人之力便喝断敌军五万人马的魄力,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人站在虎牙关,五行八卦阵图便能让敌军闻风丧胆。
    那一年,尹凌天的父亲,当今沧漓帝国的开国皇帝也不过是和她齐名的一位大将军,而尹凌天还只是一个小将军。
    那一年月影婆娑,边关的琉璃月色下,尹凌天那副绝世野竹图,一眼便带走了她的芳心。她向尹凌天要了那幅画,视为珍宝,她默默爱着他的风化,却一直未曾表露自己的心迹。
    韶华关陷落,尹凌天坠身数万敌军的包围圈中,和大军断绝联系将近二十天,世人都以为他不可能再有可能回来,然而,他再次归来,竟然是因为他的结拜兄弟,当朝太子卿少阳!
    龙潭虎穴,卿少阳都能为尹凌天闯,尹凌天有什么理由不去报答自己的兄弟?
    明知尹凌天爱的女子另有其人,她却因为他作画的风华而默默承受着爱的重量。
    当年,那是当年的事情,因为一个尹凌天,让虐夫人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和他情同手足的兄弟。
    掌管玄月帝国二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尹天择,打着灭昏君的旗号,毅然起兵讨伐,众势力闻风响应,滚滚反帝浪潮,直逼威威皇宫。
    苍茫夜色,反帝大军,恍若流星,径直冲进皇宫,一把大火,将一个惊诧了两百年的庞大帝国,付诸一炬!
    滚滚火浪,汹涌着直奔苍穹,将东方天际染成一片血红。
    那时候,那是当年——
    熊熊烈火中,一声嘶吼的马鸣,骤然划破长空,一匹黑色骏马,恍若一道凌厉黑芒,陡然冲出火海。
    马背上,男子意气风发,策马扬鞭,整个人,好似一柄绝世宝剑,锋芒毕露。
    凌厉眸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生死一线间,那双倔强的眼睛,却从来没有对死亡的一丝恐惧。
    相反,深沉的凝眸,却划过一丝隐隐的期待。
    此举任重道远,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昔日的手足情谊,是否能经得起考验了。
    忽的,一道凌厉的光芒,电光火石般,划过男子的脖颈,男子腰身一个后仰,凌然躲过致命性的一击。
    手中缰绳猛然一拉,黑马一声长啸,前蹄掠起,终于停住。
    男子敏锐的黑瞳,警惕地扫射前方,在看清来者的面部时,不惊深深倒吸一口凉气,微微有些僵硬的脸,却降低了警惕性。
    黑色身影,长身而立,熊熊烈火的映衬下,来者,那俊俏的鹰眉,陡然入眼。整个人干净利落,正如,手中悬空的红缨长枪。
    “凌天,你牛啊!”
    见到来人,马背上的卿少阳,俊脸夸张地一拉,故意瞪大了眼睛,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可眼中,就是没有一丝错愕的神情。
    一阵精彩的表情秀不够,话末还不忘加上一句:“难怪身后总是跟着那么多女子呢~”
    尹凌天长身而立,额头隐隐划过一道冷汗:你个臭小子,都这个节骨眼了,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尹凌天使劲咳嗽两声,终于正了正神色,对上马背上的目光:“少阳,你该不会是想着就这样逃出皇宫吧?”
    卿少阳嘴角不自然地一抽,脑袋傲居地扭向一边,心里悻悻,怎么当初脑子一热,就拜了这么个兄弟呢?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嘛!
    一个结拜,两条命穿成一线,不过,喂喂,凌天,说好的同生共死呢?
    卿少阳,居高临下,慵懒又不屑地睥睨着尹凌天,嘴角挤出一句话:“凌天,你该不会是想着抓住我回去邀功吧?我是太子,我的命可比其他人的命值钱多了呢!哈哈,要不要啊?”嘴上说着,卿少阳的目光却是渐渐变得凌厉凄寒,丝丝的凉意渗进熊熊的烈火中,有着说不出的阴森和恐怖。
    空气骤然凝固,两道凌厉的眸光,清澈地划过夜色,敏锐的光明中,渗着丝丝的凉意。
    火光染红两人的眼眸,只觉一股戾气,久久萦绕身边。
    “噗…”
    蓦地,一声轻微的噗嗤声,不禁从嘴角憋出,分外清晰地响起,两人矜持不住,豁然捧腹大笑,爽荡之音,久久不散。
    “哈哈……就你这个样子,还想拦我?你可别忘记了,当年要不是我只身闯进敌营相救,你连命都没有了啊!想拦住我,你还差得远呢!”卿少阳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一双星眸,都忍不住渗出眼泪来。
    在卿少阳眼中,尹凌天的多愁善感,就是矫情!
    说话间,他不自觉得,抱紧了怀里,一个被紧紧包裹的小人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今夜逃出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而已,若是能用他的生命换卿酒一命,还真是——
    值了。
    听着卿少阳放浪不羁的话,尹凌天满脸黑线,满脸阴霾密布,嘴角抽了又抽,整张脸都变得青红交加。
    卿少阳那渣渣的眼神,早就将尹凌天纠结的表情欣赏了个够,嘴角得意的笑意,不禁拉大了弧度,得瑟一番,还不忘扔给尹凌天一个傲慢的下巴。
    不过,他知道自己今晚所背负的命运,脸上的笑意,很快淹没于无形,他最终还是冷冷开口。
    “不管我父皇怎样荒淫无度,我终究是玄月国的太子,国破身亡,国亡身死,凌天,出生入死多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冷冷的声音,清冽入耳,凌然中,怔住了尹凌天的笑意。
    心脏,猛然抖颤,尹凌天抬眸,眸光对上卿少阳的眼睛,神情立即僵硬。
    往昔随性的卿少阳,早就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神情肃然,即将背负亡国命运的太子殿下。
    那双眼睛,澄澈若飞雪,凝练似剑芒,一扫往日轻浮,狂妄,不羁。
    心头一阵剧痛,尹凌天紧紧攥紧了手中的红缨长枪,半响,牙缝间,才狠狠咬出话来。
    “你父亲他,叛民逆天,昏庸无为,死有应得!但是你,少阳!你风华正茂,又何必受你父亲牵连?我会求父亲放过你!一定保你性命!求你不要一意孤行!”
    怀着必死的决心出逃,卿少阳却是被尹凌天,恳挚的话语,惊诧得一时忘言。往昔的兄弟情谊,果然,还是这般深切。
    今晚之行,他料定尹凌天会来此拦截,他才决心带着怀中的小人儿出逃,希望能将生死命运亲手交付于他。
    嘴角悻悻一抽,卿少阳算是彻底被尹凌天一席话折服,眼睛呆愣着,死死瞪住了尹凌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字眼儿来。
    “新旧朝代交替,我是亡国太子,这个世界是容不下我的。”说着,他峰眉一抬,继续言道:“凌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可是你的性命不该在此终结!这些都是那个昏君的错!关你何事?”尹凌天心头一阵疼痛,话语一时变得激动。
    然,目光扫到卿少阳,那冷若寒霜的眼眸时,话语顿时停住。
    那眼神,如此陌生,好似冰霜,一夜间侵进心底最深处,忍不住让人一个寒战。
    “我赴死决心已定,凌天不必多言。”
    简单的话语,将尹凌天最后渴求的希望,击得粉身碎骨。
    然,卿少阳后面一句话,却是将尹凌天,愣愣地怔住。
    “如果你真想帮我,就请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火光漫天,热腾腾的气焰,炙烤得人满脸渗汗,马背上长长的身影,稳稳下马,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尹凌天。
    尹凌天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神情竟有些呆滞,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卿少阳怀中的小人儿,眉毛微微颦蹙,轻声道:“这是……酒酒?”
    “嗯。”
    卿少阳,风轻云淡地点头,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小人儿的脸庞,甚是疼惜爱怜。
    尹凌天一时语塞,他清楚地明白这个小人儿的身份。小人儿正是卿少阳小女儿,卿酒,今年也不过十二岁。
    他与卿少阳一向来往密切,自然知道卿少阳嗜宠卿酒,但是看卿少阳此举,他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卿酒的性命?不,不可!卿酒不能死,卿少阳也绝对不能死!
    仿佛看出了尹凌天心中的疑惑,卿少阳随即沉声言道:“救她,比救我更加容易。”
    简单几字,却将卿少阳心中所想,尽数表达,却听得尹凌天心头分外难受。
    纵使皇帝昏庸无度,然,夺取江山的,却正是尹凌天的父亲,当朝大将军尹天择。子承父业,玄月国一旦毁灭,毫无疑问,尹天择就会是新的皇帝,而,尹凌天,将是新的太子。
    窃取兄弟的东西,夺取兄弟太子之位,本不是他所想,但,现实竟将他逼迫得无处藏身!
    心里痛恨无比,万分纠缠的心,深深地自责,深深得懊悔!
    看着尹凌天伤痛欲绝的面孔,卿少阳心底微微作痛,他自然知道卿少阳的难处,也知道保全卿酒必然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然而他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痛苦,嘴角划过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仔细欣赏着尹凌天的模样,嘴角抽搐着,不禁戏谑道:“就你这样子去玩帝王术,将来要是玩死卿酒了我可是会向你来索命的。”
    仿佛没有听到卿少阳的戏谑,尹凌天,却是小心翼翼地,从卿少阳手中,接过了正在睡梦中的卿酒。
    小脸娇嫩如荷,含羞似月,静谧中,沉静着灵动之美,仿佛,一卷悄然入纸的娇小美人。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还能睡得这么香?莫不是这个坏小子点了睡穴?
    想到此处,尹凌天一个寒眸,幽怨地飘像卿少阳,无尽的责备:怎么忍心点了酒酒睡穴?二话不说,手指伸出,解除卿酒睡穴。
    忽的,一双明闪闪的小眼睛,灯泡般睁开,泛着点点星光,眨巴眨巴。
    眼珠子滴溜溜轻旋,像是立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瞪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喊。
    “这么大的苍蝇!”
    只听一声脆响,那只小爪子,已经啪地打在了尹凌天僵硬的脸上。
    烈火滚烫,尹凌天突然僵硬的脸,也骤然一阵火辣。
    酒酒,果然还是那么强悍啊~
    怀中的小人儿,眼眸却是使劲眨巴着,确定来者身份后,小嘴唇猛地翘起,眼眶里那个泪水啊,仿佛就要哗啦啦奔泻而下。
    这可急坏了尹凌天,人家最怕怕小酒酒的泪水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轻拍卿酒的背:“酒酒不哭,是凌天叔叔,不是苍蝇!”
    人家保证,人家一定长得比苍蝇好看千倍万倍!
    怀中的小人儿一听,乐了,一张秀脸,瞬间灿烂似花,嘴唇高高翘起,亲昵一声称呼:“凌天叔叔~”
    嗯~果然还是酒酒叫起来好听~
    尹凌天心里一阵欢喜,瞅着小人儿挤挤眼,脸上尽是宠溺与关怀。
    这一幕,被卿少阳看在了眼里,嘴角不禁露出安慰的笑意。
    卿酒本来就与凌少天玩耍得开,尹凌天对卿酒的宠爱,丝毫不亚于这个父亲。两人有时,甚至还比试对卿酒的宠溺,谁更胜一分。
    把卿酒托付给这个结拜的兄弟,总算是个正确的选择。
    思及此,卿少阳眸光忽然变得坚定,只听沉重一声,他的双腿已经怦然坠地,恍若惊天巨石,沉沉磕在地板上。
    “恳请凌天,一定保全卿酒性命!”
    恳挚之音,字字割心,竟像一声闷雷,沉重劈打在尹凌天头顶。
    脚不禁踉跄后退,尹凌天清楚地知道,卿少阳是在用他的性命,交换卿酒的性命!
    怀中的卿酒,明亮的黑瞳,愣愣地在两人脸上来回转动,最终锁定住卿少阳,一声稚嫩却无比镇定的声音,宛如清泉激石,凌然响起。
    “父王,说好的一起走呢?”
    镇定的声音,诚挚的恳求,眼中些许的期待,还有隐隐的失落,都精练地聚在这双澄澈的眼眸中,纯真,无邪。
    卿少阳,心头猛然一阵心碎,就在不久前,年纪轻轻的卿酒,就已经亲眼目睹母妃的惨死,在她嘶声力竭的哭喊中,他才不得已点了卿酒的睡穴。
    醒来的她,没有再吵闹,她却要再次面对亲人离散的痛苦。
    “酒酒,记住,你的命,只是你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卿少阳撂下一句话,漠然转过身去,生怕眼泪会留在卿酒的记忆中,夜风呼啸,脸上的泪痕,只觉分外地冰冷。
    忽然,敏捷的身躯,奋然凌空,恍若惊鸿呼啸,骤然跃至马背,缰绳一提,马儿就欲奔驰而去。
    尹凌天见状,深知卿少阳所想,连忙喝住那道决然的背影:“臭小子!你要是敢去送死,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骏马一声长鸣,前蹄扬起,终于停住,卿少阳半转过脸,嘴角划过一丝欣慰的笑,道:“凌天,兄弟就将酒酒托付给你了,你能照顾好她吧?”
    似是在问,语气里确实充满了肯定。
    尹凌天嘴角一阵剧烈抽搐,眼眸瞬然掀起惊涛骇浪,半晌,嘴角终于咬出话来。
    “放心!从现在起,我就是她亲爹!谁敢动她,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信誓旦旦的话,字字发自肺腑,恍如,凛然雨滴,滴滴打落于地。
    卿少阳,却是,嘴角抽搐一抹笑意,最后将目光一收,执鞭策马,朝着滚烫的火海,飞扬而去。
    只留下,一道黑色的长影,似夜空雄鹰,凌然奔赴长空,永生无悔。
    卿酒,水灵的眼瞳,静谧沉默,宛若飞雪落潭般,清凉澄澈,心头,却早已卷起惊天骇浪,滚滚长水,翻涌而至。
    次日,玄月国太子卿少阳的头颅,高悬于玄月国都城,永安城的市集,已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至此,叱咤星河大陆两百年的玄月帝国,彻底从历史舞台退出。
    三日后,曾经的大将军尹天择,登基为皇,改国名为沧漓。从此,一个为民请命的大帝国,就此诞生。
    其子尹凌天,子承父业,成为沧漓帝国首位太子。
    帝国建立的第一个庆功会,可谓热闹非凡,在一场血洗之后,酒水之乐,已经将众人心头的芜杂,一洗而尽。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请父皇应允。”
    见尹天择已经喝得伶仃大醉,众将皆喜,尹凌天毅然出席,双膝而跪,恭敬言道。
    尹天择双眉微皱,却立即舒展开来,下面跪着的,是他唯一的儿子,此次颠覆玄月成功,尹凌天功不可没。
    他有什么要求,尹天择自然会满足他。于是,满脸爽然表情,静待尹凌天开口。
    “讲!”
    干净利落,好似只要尹凌天一开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尹凌天见状,心里的石头,却始终沉重积压,眉峰陡立,似山峦沟壑。一想到卿少阳之死,心头有如刀绞,剧痛,难耐。
    “儿臣,幸得一女,想请父皇保全她性命!”
    庆功会上,热闹非凡,然,酒席间,空气早已瞬间凝固。
    尹天择,那张老脸,沟壑丛生,其间迸发的凌厉之色,威慑逼人。一双凶煞的黑瞳,更是将尹凌天紧紧锁住。
    “幸得一女?作何解释?”久久,饱有深意的话,终于从牙缝中挤出。
    话落,会上大臣皆面面相觑,紧紧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气氛更加压抑。
    旧皇朝刚刚覆灭,太子便请求饶恕一女子性命,这其间,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啊。
    “父皇,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至亲归天,孤苦无依,儿臣念其可怜,想收她做女儿。”尹凌天面色沉重,却依旧不卑不亢,下定决心。
    “她是谁?”尹天择将身子微倾,面色更加阴沉。
    尹凌天,惊魂笃定,面无惧色,如实言道:“玄月国亡国公主,卿酒。”
    “砰!”
    话音刚落,拍桌绝响,震耳欲聋,尹天择满脸愠色,黑亮的瞳孔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诸臣无不闻声下跪,两股战战,惊魂不定。
    “前朝公主,就是一滩祸水!就算只是一个女子,将来也必将威胁我沧漓帝国安危!身为太子,竟然感情用事,将举国安慰视为儿戏!来人!将太子押送天牢!”
    帝王之威,顿时犹如巨变风云,威威声色,彰显着一代君王的最高权威。
    “父皇!杀儿臣不要紧,儿臣只求父皇饶恕卿酒性命!”御林军层层而上,架起尹凌天,就要出门而去,尹凌天嘶声乞求,只盼留住卿酒性命!
    “儿臣愿用性命换取卿酒一生平安!儿臣已经认定,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声音渐远,却震得众人浑身一阵寒冷,尹天择更是目眦尽裂。
    他唯一的亲生儿子,竟然要为前朝余孽求饶!
    思及此,怒气更甚,于是一声令下:“来人!速速捉拿余孽卿酒!”
    从那一日起,新皇被尹凌天气得从此卧病在床,三月后魂归九天,尹凌天成为当朝皇帝,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将卿酒封为当朝九公主,第二道圣旨便是将前朝之事列为皇宫禁忌。
    卿酒入住皇宫那一日,便是当朝太后带着一个十一二岁女孩子入住感恩寺的那一日。从那以后,尹天择的皇后,尹凌天的母妃,便再未踏步皇宫。
    往昔的记忆像潮水般狂涌翻滚,虐夫人眼睛的神色变得有些虚幻缥缈,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差点顺势倒下去。
    尹凌天的心里,除了他的结义兄弟和那个女子,根本就没有她一丁点的位置。他可以为了他们俩倾尽天下,却是容不得她一点的爱意。
    难怪他会破例,原来是卿少阳的女儿!虐夫人心里一阵冷笑,尹凌天和卿少阳手足情深,想到卿少阳便会想到尹凌天,想到尹凌天就会想起卿少阳,当年之事,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
    也许不是怪尹凌天无情而是怪他太有情。
    忽然,虐夫人眼睛愣愣地看着卿酒,眼底恍若深沉的大海肆意翻滚狂涌,苍老但却精光迸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了卿酒,几分凶悍,几分诡秘,那份探究和打量之色,看得卿酒浑身不舒服。
    卿酒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眼底的眸光有几分清寒,虐夫人究竟想到了什么,表情竟然会变化如此之大?
    尹璟儿目光落在虐夫人身上,眼底的神光忽明忽暗,看虐夫人的神色好像非常不对劲,她本来是想借前朝之事勾起虐夫人对卿酒的恨意的,哪知虐夫人竟然会是如此的反应?
    若是虐夫人因此答应卿酒的条件,恐怕卿酒会提前下山,若是尹陌锋那里的行动还没有处理完毕,卿酒下山一定是很大的一个麻烦!
    一定要想办法拖住卿酒!不能让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
    心里想着,尹璟儿狠狠攥紧了手掌,指甲深深陷进血肉当中,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痛楚,一定要找准时机!
    虐夫人眼睛紧紧看着卿酒从上到下将卿酒一番深深的打探,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的地方,想想当初那个娇气又稚嫩的孩童,如今都长变了吗?
    但见眼前这个女子,一身红衣,光彩灼灼,火红妖冶,将一方天地,浸染得嫣红剔透。,通明的眼眸,水灵剔透,好似水里静谧的珍珠,灵动光泽,倒是和当年的太子妃有几分相似。
    只是如此美丽绝人的女子,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凄冷的寒意,面色凄寒如雪,酷冷至此,浑然一种凌然不可一世的霸道之感,这样的一个女子,定然是在苦难中摸爬滚打出来的。
    虐夫人眼底划过一丝的异样,尹凌天就算再怎么弥补对手足的愧疚之情,但却始终不能弥补卿酒心里每一处的空缺。
    “说吧,你想交换什么东西?”虐夫人眸色忽然一顿,身子稳稳坐进一张椅子里,随手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题外话------
    我要哭死!哭死!妈妈呀,将近一万二的字潇湘后台给我吞了,在我快要结尾的时候给我吞了!
    重写了一遍,后面还有,我还没写完,今晚继续。重写已经写过的东西实在太痛苦了,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待会应该还能更一两千字,我先发了,免得待会儿又被吞了…。
    (▼—▼)我没想到我刚开了新文希希也开了,这下还这真的是并肩战斗了((●ˇ?ˇ●)我怕希希把我秒杀!啊啊啊啊!
    某只飞雪开文了,就在隔壁,大家有空去瞅一眼《窃国女盗之无颜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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