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级夫人

第36章


蒋昆压低了声音说:“市委常委会研究主任人选。”
林小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林小麦知道,他的消息绝对准确,也明白为什么告诉她,就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蒋昆说别这么客气,到时候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行了,要求不高。林小麦说你等着吧,到时候让嫂子给咱们把门。就赶紧挂了电话,赶快用手机给邢主任打了电话。她慌里慌张地说:“邢主任,今天晚上的事知道了吗?”
邢主任说:“知道了,谢谢关心。”
林小麦说:“当心。”
邢主任说:“没事,已经基本上定了,走走程序。”
林小麦听见邢主任说话很轻松,心里才平静了一些。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不是最后的结果,官场上风云突变的事情可是数不胜数。
不知不觉的,自己的感情和命运竟然和邢文通主任连在了一起。人生真是不可思议,谁又知道最后走向哪里呢?
电话铃响了,林小麦一接,是吴大为打来的。
吴大为说:“今天晚上就定了,咱们和邢主任一起等消息吧。我都安排好了。还是这几个人。”
林小麦说:“行啊,到时候来接我吧。六点我在机关门口等你们。”
太阳迟迟不愿意落下去,在灰色的楼顶上,在海棠树青青的果子上,在地毯一样平展展的绿色的草地上,恋恋不舍地投下淡淡的光芒,终于把黑夜宝贝似的送到了人间。
在吴大为的车上,林小麦忽然说了一句:“在中国,也许你们商人是最幸福的人了。”
吴大为说:“幸福?你不干不知道,说真的,干什么也不容易,我们干企业的是拿膝盖当脚走,这一点,你们官场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林小麦听了这话一怔:“有那么严重吗?现在政策那么宽松,你们干你们的,谁管得着?”
吴大为说:“一听这话你就不接触基层。你没听说吗?47个大檐帽,围着一个破草帽。”
林小麦说:“谁敢欺负你呀?”
吴大为说:“你又说错了。谁都敢欺负我,一个打扫卫生的,找到个烟头也找你闹。前几天我在厂子里种了点月季花,你说我碍谁了,不知道怎么让绿化办知道了,去了几个人非让我们拔了,说是没经过他们同意,后来拿了5000块钱才摆平了。在瀛州市,最难的就是干企业的人了。可我他妈就是贱,这些钱几辈子不愁吃不愁喝了,可一想,厂子里千八百人指着企业养活呢,不干怎么办呢?再说了,闲下来我难受。”
林小麦说:“天天看你挺威风的,总觉得你们比官场的人强,说起来还这么不容易。”
吴大为说:“谁都不容易,要我看你们还容易呢,可是你们容易吗?你说邢主任当了这么大的官他容易吗?我估计他现在比谁都不容易。说真的,什么样的官我也见过,难得邢主任是真心实意想为瀛州市干点事,不像那些当官的,摆点花架子就走人。就冲这,我也服他。”
林小麦说:“咱们盼着他能成功。”
一牵涉这个话题,两个人谁都不敢说话了,心里都有些紧张。
吴大为安排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家饭店,蒋昆已经等在那里,没有别人,邢主任还没到。几个人点了菜,专门要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这些天,谁心里也不好受,都有点上火。毕竟,太多的事都是坐着没底的轿。快七点了,邢主任还没来,大伙心里都有些长草,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又过了一会儿,邢主任来电话,说来不了了,赵市长说让他等着和他谈话,他不能走远。所以让他们先吃。主角来不了,大家心里没了情绪,三个人简单地吃了点,说好谁先得到消息都通知一下,就都各自回家了。
说真的,对于今天的结果,她可不像邢主任那么乐观。此时此刻邢主任是什么心情呢?一想到这里,林小麦忽然感觉心口疼,一种隐隐的、像是被什么东西东扯西拽得疼,那疼从胸口开始,又向四周蔓延,让她不得不找了枕头,压在胸口上。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记得看过一个电影,好像说一个女人要是爱上一个人,一想到这个人就会心口疼,当时她还耻笑这编导,也太唯心了。可是现在,自己一想到邢主任,一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开开发办,自己很难见到他了,自己的心口确实在疼,在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她的生活层面上,没有爱情,就像冬天的玫瑰,拿到风雪中,很快就会冻坏了。可是,她是真惦记邢主任,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走到机关大院,只要一看到他的车就会心情愉快;他布置的工作,自己即使不吃不喝也要想方设法干好。她清楚地知道,对于她这样的女人,生命注定是一个遗憾的过程,可是她无法回避内心的苏醒和渴望,无法忘记邢主任那些眼神、那些小的可以忽略的动作,就是这些把她唤醒了。可是,醒来又有什么用呢?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她千辛万苦找到了自己一生想要的人,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属于她了,她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想着,电话响了,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尾声
林小麦一接,蒋昆声音很紧张地说:“情况变化很大,邢主任暂时没有安排,许见群主任到营南县任县长,政研室副主任李怀明来当开发办主任。”
很快,吴大为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在电话上骂不绝口。
蒋昆说:“真是没想到。”
林小麦已经没有心情听他们的牢骚,她在想,邢主任听到这个消息会怎样?他怎么承受呢?她想打电话。又一想,邢主任肯定在接受组织谈话,无论是多么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他还必须表态,接受组织的安排,这一刻,对邢主任该是多么残酷。
她忽然想起他喜欢的歌,在纸上写了下来:
天上一个太阳
水中一个月亮
我不知道
哪个更圆,哪个更亮
她给邢主任发了一条信息:“下雪了,天晴了,下雪别忘穿棉袄。”
过了四天,开发办召开了欢送会,送走了许见群主任,又专门召开了欢迎会,迎接新主任李怀明到任,由赵市长对李怀明主任给予肯定。李主任看起来很朴实,表态也很诚恳,大家一次又一次地鼓掌,包括邢主任,也好像很欢迎李主任到来的样子,跟着鼓掌。风言风雨很快就听不见了,林小麦觉得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树上还是昨天的枝叶,路上还是昨天的行人,只是心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她到邢主任那里去了几次,也没说什么,这样的失败,参与者都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大家也只不过说一些不疼不痒的安慰话。况且事情已成定局,谁说多了反而不好,尤其是邢主任,和新主任的关系很微妙,和赵市长的关系也因为这次变故会有些变化,很多事只能埋在心里,不说为好。
她几次都想问问自己的事情怎么样了,但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这个时候,怎么开口呢?可她心里真是着急,因为班子定完了,下面很快就会动起来,不知道邢主任和组织部说没说,说了结果是怎么样的?按照邢主任的性格,他是不会忘的,也不可能不去说,那么结果是怎么样的呢?
由于班子调整,各项工作有个重新布置的问题,眼下就有些清闲。下午她正在网上浏览,苏芳来找她,说蒋昆主任对那个材料很感兴趣,准备让她写个通讯,她没写过,让林小麦帮忙。林小麦忍不住说:“苏芳,你走吧,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这条路太难走了。”
苏芳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比以前呆着强。”
林小麦说:“看吧,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苏芳说:“我不后悔。”说完,苏芳忽然自己低下头笑了,那是一种特别的笑,切切的,有些内在。然后苏芳看见林小麦在看她,脸竟然红了。
林小麦说:“你要小心,别上当。他们这些人不会让一个女人影响自己的前途。”
苏芳心无遮拦地说:“他对我挺好的。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从院里正抬头往我办公室看,你说这人,看见我以后,走了好几个正步,笑得我上不来气。”
林小麦说:“一个正步就让你笑成这样,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动作,再说,你有把握他不给别的女人走正步吗?”
苏芳说:“他都和我说了,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女孩喜欢他,可他觉得人家条件太好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后来在体育局的时候,有个花样的女孩非得和他发生关系,可他不愿意害人家,所以,什么也没发生……”
林小麦打断苏芳的话说:“可是看见你以后,就把握不住自己了。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苏芳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
林小麦气呼呼地说:“这种小儿科的话也就你相信。要不咱打个赌,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听他怎么说。”
苏芳有些疑惑,说:“他要敢骗我,我就告他。”
林小麦忽然很生气,说:“你怎么净说没出息话,你多大年龄了,人家怎么骗你了,是你自己自投罗网。”
苏芳还是不信,反反复复地说:“不可能,他那么忙,还总抽出时间哄我,他图什么呀。”
林小麦实在忍不住了,就按下电话免提键,对苏芳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不能出声。”说完就给蒋昆打了一个电话,占线,过了一会儿,又接着打,通了,林小麦故作不高兴的口气,说:“蒋主任,怎么电话总占线,是不是爱上哪个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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