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请求率军3000在荆门据险设伏,攻打慕容延钊。
鸽派代表节度判官孙光宪则认为:宋军兵力强大,将士把马鞭扔进水里,汉江就要断流了,此行进攻张文表必如山压卵,一战而平,那么接下来咱们荆南也没好日子过,打与不打一个样,还不如早点投降,派兵跟他们一起打湖南。末了,补充说:“大宋是大国,想打谁就打谁。咱们是小国,大宋让我打谁我就打谁。不挺好吗?”
这个孙光宪,就是当年苦劝高保勗少看点AV、多干点正事的那位臣子。可惜当年高保勗不听他的,如今高继冲还是不听他的。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孙光宪随后就会看到,接下来的湖南的态度是,谁打我,我就打谁。
高继冲倒是觉得两方面意见都太偏激了,于是一边派人告诉李处耘,大军如果从江陵经过,会吓到咱城里的老百姓,当然,就算吓不到老百姓,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不如你们从距离金陵一百里外的荆门过去好了,当然,我们也不敢亏待天朝军队,我们会送来酒肉犒赏军队。一边派自己的叔父高保寅与衙内指挥使梁廷嗣拿出数十头肥牛和几百坛酒犒师,去已经驻扎在荆门的宋军营里打探一下消息。李景威见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认为荆南必亡,退朝后愤然自杀,史载:“景威知计不行而叹曰:‘大事去矣,何用生为!’因扼吭而死。”捏着自己的喉咙把自己捏死,需要多少的愤怒才能完成这样一种高难度的动作啊。
二月初九,带着酒肉赶到荆门的高保寅看到了让自己无限欣慰的一幕。督军李处耘见到高保寅,大老远就从营帐内走出,亲热地握着他的手,表情就像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说:“兄弟,多谢荆南人民的酒肉与深明大义,请代我向荆南节度使问好,我们就是借个路罢了,让你们这么劳师动众真是不好意思,咱们喝完酒就去湖南,你们不要担心啦!”
兴奋的高保寅赶紧派手下人把这个好消息带给高继冲,自己则和梁廷嗣走进营帐,受到同样面带亲切微笑的慕容延钊的热情款待,然后一直喝酒,从天黑喝到天亮。只是他们有点奇怪,这么热闹的酒席,怎么李处耘不见了呢?
如果他们知道这时候李处耘正和高继冲一起在江陵城外聊天,肯定要急得疯掉。
听到信差带回好消息的高继冲正满怀期待地等着叔父和梁廷嗣回来,结果突然传来消息,李处耘带数千宋军已经出现在江陵城外。已经被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高继冲草草准备了一下,匆忙出城15里迎接。李处耘告诉高继冲,慕容延钊现在正和你叔叔喝酒,他们率大军随后就到,你得在这里等他们,我有点事先进城了。
郁闷的高继冲大声问:“什么事啊?”
可是李处耘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等到高继冲赶回城内的时候,江陵里外已经插满大宋的旗帜,李处耘正坐在高继冲的办公桌前,神态比自己更像荆南节度使。于是高继冲打了一个冷战,不情愿地交出荆南公章、账本、财务报表、百姓户口本存根,将所辖3州17县领土、14万户(约70万人)一并归宋。
后悔没有听从李景威的建议的高继冲在李处耘走后放声痛哭:
老子两个月前当上了荆南节度使!
于是尼玛踏上了不归路啊!
诏书几天前才下来啊!
可是你又要我出兵,又要问我借路啊!有木有!
我准备好了酒肉啊!
你们都吃完了啊!
可是又占领了我的江陵府啊!有木有!
以下省略三千字有木有!
小地方的节度使你伤不起啊!
完毕。
这首著名的短诗,开创短句成诗加上众多叹号以强烈抒发感情的先河,日后形成一种著名的文体,史称“咆哮体”,而这首咆哮体的开山之作,高继冲为其取名“伤不起”。
伤不起的荆南节度使高继冲还是被伤了,投降后老家被拆迁,被搬家去京城,他以为大概要在监狱里面度过余生了,却没想到住进了赵匡胤已经为他盖好的别墅里面,这让高继冲很意外。
和平演变完荆南政权之后,慕容延钊率大军继续向湖南进发。一切都在导演赵匡胤的计划之中,不过剧本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在预先的计划里,张文表此刻应该正和杨师璠在长沙打得热火朝天,不分胜负,然后慕容延钊和李处耘率军赶到,就像2003年北约联军空袭伊拉克把萨达姆从地窖里面拔萝卜一般拔出来一样,荆宋联军也应该三下五除二就把张文表从长沙拔出来,然后武平举国欢腾,慕容延钊趁机率军杀入常德府,于是整个湖南同时就归了大宋了。
可是这时候周保权派使者飞报朝廷,说:“张文表叛乱已经被杨师璠平定,我们请你们是来打仗的,可是现在没活干了,那么就请天朝的军队从江陵折返吧。”
导演赵匡胤火了,说:“怎么会没活干,我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别的活啦,改剧本!”又想到当初张文表的使者上书朝廷的时候,曾告诉他们会给张文表做主,于是问周保权:“既然你们平定了张文表,那么他人呢?”
使者老老实实地回答:已经被我们抓住,割条,撒盐,吃了。
原来造反的张文表不太耐打,和杨师璠军队简单打了几仗,就被攻破长沙城,给杨师璠捉到常德凌迟处死,而且肉都被人生吃掉了。
赵匡胤大吃一惊,说:“你们湖南人怎么这么野蛮,能生吃人肉呢?”
如果导演赵匡胤这时候知道他的主演李处耘即将干出的更野蛮的事情,说不定吃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因为李处耘随后抓了不少湖南军人,煮熟了吃了。
虽然张文表叛乱已经平定,但是宋军似乎并没有掉头回家的意思,慕容延钊率军直进岳州,李处耘部则夜走朗州道,直向武平都城常德赶来。
11岁的周保权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这年龄,正是赖在爹娘怀里撒娇的时候,此刻却要担负起保护南平很多人爹娘的任务,实在是太难为孩子了。
大臣们照例分成主战派、主和派。朗州观察判官李观象苦劝周保权:“最近我仰望星空,星象显示大宋早晚要一统天下,你看荆南的高氏祖孙,坐守江陵50年,还不是一下子被灭了?咱们不如早点投降入朝,少主年幼,赵匡胤肯定不会为难于你。”说得周保权有点心动了。
但是指挥使张崇富义正词严地驳斥了李观象的投降论调,他认为:既然咱们不怎么费力就把张文表给平了,那么稍微费点力,就可以把远道而来的宋军也一并平了。又于当晚熬夜赶写了一篇檄文发表在第二天南平的《人民日报》上,号召全湖南人民团结起来,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抵抗外侮,把北方来的侵略者赶回去。这篇檄文的标题,就叫做《武平可以说不》。
说“不”之后的张崇富很是英勇,而且为了显示破釜沉舟的决心,他在随后慕容延钊派部将丁德裕前来招降时,给出的回答是拆掉所有通往都城的桥梁,又砍了许多大树堆在路上,告诉使者,等你们大军打过来的时候,就先蚂蚁搬家吧。这种情形多少有点类似于今天不少修车的干活,在路上撒满钉子,车子一开过,就被放了气。真是害人啊。
可他忘了一个事实,宋朝来的是步兵,没有开车啊。
更何况北宋的禁军,都是从全国各地挑选的兵样,一个个身高体壮帅呆,战斗力极强,而且刚刚在荆门吃了高保寅送来的几十头肥牛,战斗指数呈几何级倍增,打起来绝不含糊。二月底慕容延钊军在三江口大败湖南水军,斩首4000余人,俘获战船700余艘,占领岳州(今岳阳)。三月初李处耘军又在澧州(今湖南津市)遇到张崇富的陆军。
此时张崇富的表现是“与宋师遇,未及战,望风先溃”——还没开始打就跑路逃命了。
富兰克林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一群乌合之众就像一个怪物,头长得很多却没脑筋。张崇富的士兵看主帅如此,无不跟着英勇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得慢的士兵被李处耘抓住了不少,他命人架起几十口大锅,在俘虏里面挑选肥胖者杀掉十几个人煮熟让人吃掉,把瘦一点的在脸上刻上字,放回都城朗州(常德)。
常德城里住的百姓都是文明人,只听说过景阳冈上的老虎吃人,哪里想得到天朝的军队也会吃人,一时间文明人吓得哭爹喊娘,跟着军队纵火烧掉州城,逃往山里避祸。慕容延钊大军于三月初十攻入朗州,活捉张崇富,并从一个破庙里找出了跟着大臣汪端出逃又被丢掉的幼主周保权,送到京城交给赵匡胤。
于是湖南全境遂被平定,宋得14州、1监,66县,约10万户,50万人口。(同前文的“军”一样,“监”也是宋初行政单位,大约亦相当于如今的地级市。)
赵匡胤听完李处耘“吃人”的故事,叹息良久,考虑到身为都监的李处耘虽在此次荆湖之战斗中居功至伟,尤其是不费一枪一弹即平定荆南;而且所率宋军军纪良好,对荆南州县秋毫无犯,但因为这个吃人事件过于残暴,加上随后因为与慕容延钊不和,于是将其从枢密副使贬为淄州(今山东淄博及周边地区)刺史,李竟于乾德四年(966)八月病逝贬所,时年47。
为了安抚荆湖百姓,太祖随后下令,大赦荆南、湖南两地,所有犯人罪降一等,死罪的饶命,轻罪的直接回家;免除建隆三年(962)之前的所有租税,并且除了朝廷派出户部侍郎吕馀庆等任权知潭州、李昉任权知衡州、户部侍郎薛居正权知朗州之外,其他官员皆由当地原有官员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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