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旧事

如果这些美好只是一个梦，我可以选择永远沉睡么？——安随
    嘟嘟，嘟嘟，嘟嘟……
    耳边有着闹钟频繁响起的声音，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会这么吵，安随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啪嗒，掉到了地上的疼痛感让她一瞬间惊醒，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切。
    安随环顾着四周，这里，好熟悉，闹钟再一次响起来，她拿起闹钟，那赫然写着的2003年让她吃了一惊，手中的闹钟因为太过吃惊掉在了地上，可安随却不曾理会，因为她依旧沉浸在不可名状的吃惊之中。
    “小随，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往事魂梦盘绕时候那最熟悉的温柔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安随竟是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来人竟是鲜活如此，有着片刻的呆滞，她还是决定相信这是一个美梦，于是她伸手紧紧抱住了母亲，她好庆幸，上天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梦，让她有时间弥补年少的不懂事。
    “小随不怕，不怕啊，妈妈在这里……”
    安妈妈看着怀里的小安随，这个孩子自小便体弱多病，总是做噩梦，这一次应该是吓怕了吧，流了这么多眼泪。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安妈妈的心里还真是不放心安随。
    ……
    “妈妈，妈妈，我来帮你洗菜！”
    幸福的时间总是像那开了闸的水，一会就淌得不剩多少，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一天的时光明明还不曾做些什么就已经不剩多少了。于是，安随搬来了小板凳，站在凳子上一边看着母亲烧菜，一边洗着手里的菜。
    安妈妈看了一眼安随有模有样的那个样子，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刚烧好的糖醋里脊犒赏安随，一边还在笑着打趣安随说着：“我们家小随，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安随被着突如其来的打趣说得有些害羞，糖醋里脊吃到嘴里，才恍惚发现好似太烫了，忙是哼哧哼哧的呼着气，却舍不得将它吐出来，那一脸小馋猫的模样让安妈妈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吃的这么急？你妈妈菜烧的是好吃，可是，小馋猫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听见安妈妈的笑声，安爸爸便走了进来，想要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刚走进厨房，安爸爸就看见小安随那想吃却又被烫的不行的样子，于是捏了捏安随的小脸，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小安秦都太乖巧懂事，而且那时候工作太忙，让他们很早就和安秦有了淡淡的疏离，倒是安随虽然不是亲生的女儿，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儿女承欢膝下的幸福。
    “好了，好了，多大人了，你看看小随都来帮忙，就你懒得不行。来，小随和哥哥去看电视，让爸爸洗。”
    安随有些不舍的搬了凳子出去，她回望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父母，这样的温馨，这样的美好，她想，如果这是一个梦，她情愿永远沉沦不再醒来。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该怎么办？”
    安随抱着小板凳走到了安秦身边，此刻的安秦听闻安随的问话，有些不解地抬头看着安随。而后，安秦向安随招了招手，示意安随坐在他边上，他将手中的薯片放到安随的怀中，而后，他拍了拍安随的肩膀说：“小随别担心，你还有哥哥呢！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了，哥哥就照顾你一辈子。”
    安随看着安秦的笑容，她知道安秦的话并不是一句玩笑，曾经的安秦不曾想到过，她会如此冲动地去找他，因而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安宁和温暖，那因害怕失去而产生的不信任，换来的是她病榻上无言的泪水千万。
    “又吃零食，来，吃饭了……”
    安妈妈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安随怀里抱着薯片，她秀气的眉毛一挑，吓得安随连忙将薯片塞给了安秦，她瞪了一眼安秦，却发现安秦的眼神里有着掩盖不去的得意。
    臭安秦，说好的哥哥永远保护我，结果吃零食的锅，竟然还要我背。哼。
    啪。
    安秦要吃的糖醋里脊被安随夹给了安爸爸。
    啪。
    安秦要吃的红烧肉被安随夹给了安妈妈。
    安秦默默地看了一眼安随，无奈投降只得安安分分地吃着面前的菜。安随倒是很享受，安爸爸安妈妈看着儿女这般模样，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心中想到当初收留安随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有了安随以后，似乎连安秦都开心了许多。
    这样鲜活的一顿饭，在安随的原先记忆里，早就失去了，这都让她快要忘记原来没有经历过爱恨生死的他们，原本有着如此活泼的性子。
    那一晚，安随是听着安妈妈的故事入睡的，她想也许再一次醒过来，今天的这一切就会消失了，不过睡着的那一刻，安随的嘴角却是挂着笑容的，她很满足了，在生命的最终结，她还有机会再一次和父母相见，她还能弥补之前的过错。
    “嘘，小声点，别吵醒小随了。”
    朦朦胧胧之间，安随听见了安妈妈的声音，她轻声呢喃。
    “妈妈？”
    睁开眼，安随发现她竟是还在那个梦里，她看见安妈妈在小声埋怨安爸爸吵醒了孩子，不过看见安随醒来了，安妈妈便没有继续责备安爸爸，反而是轻轻哄了哄她。
    “爸爸，妈妈，你们要早些回来！”
    看着爸爸妈妈要离开的身影，安随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安妈妈的衣角，安爸爸安妈妈抱了抱她，又亲了亲她，她终究是放开了手，只是说着临别的话语。她不知道，在这一场美梦里，安爸爸安妈妈是不是会回来，也许他们会回来，也许他们还是不会回来，不过无论如何她只知道她要送一送父母。
    “好了，小随回去吧。”
    安随在门口站了很久，那小小的还不及安秦一半高的小人儿看起来很是萧条，安秦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竟是有着几分说不出的感觉，也许小随也知道，这一次的离别，可能会是永远的别离吧。
    安秦的手伸向安随，安随留恋地看了一眼父母离去的方向，她明知道已经看不见人，可那一眼却依旧忍不住要多看，之后，她将小小的手放进了安秦的手心，哥哥的手很温暖就像爸爸的一样，安随的心里如是想着，便也微微地有了笑容，至少她现在还可以和哥哥多一些相处的机会。
    此时此刻的安随，不会想到，这一次，这一双温暖的手会一直牵着她，再也不会如同以往般轻易地松开，直到他能安心地将她交付于另一双能够牵着她的手。
    嘀嗒嘀嗒嘀嗒，时光它的脚步不曾停留。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安随也终于不再觉得这是一场梦，于是她开始写日记，记录这得来不易的新生活。
    安爸爸和安妈妈还是不曾回来，也许这便是这不是梦境的证明吧，倘若是在梦里，安随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导，那么她一定会让安爸爸安妈妈回来的。安爸爸安妈妈离开之后，安随和安秦的抚养权还是落在了二伯父和二伯母的身上。只不过这一次，安随因为过去的痛楚还历历在目，所以她没有选择住进二伯父二伯母的家里。
    “哥哥，不想去。”
    也许是害怕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也许是上一世二伯父对她的打骂太过于印象深刻，这一次，二伯父让他们去他家的时候，安随拉住了安秦的衣角。在没有人的角落，安秦蹲在安随的面前，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他问：“小随为什么不愿意去？”
    “二伯母身体不好，不想太麻烦她。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有爸爸妈妈的痕迹，不想搬走。哥哥，小随保证会乖乖的，小随会学会烧饭做家务！”
    安随的话让安秦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家里到处都有爸爸妈妈的影子，住在自己的家里，就好像爸爸妈妈不过是去上班了一样，就好像他们从不曾离开过一样。
    安秦和二伯父二伯母说了这样的理由，安秦也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安随，二伯父和二伯母也就不勉强。尽管安爸爸安妈妈留下了不少的积蓄，二伯父二伯母还是提出了给他们提供一定的抚养费，安秦觉得不好意思，二伯父二伯母便说算是借给他们的，他们膝下没有儿女，以后他们记得养老便是。
    叮咚，叮咚……
    “小随今天回家怎么早啊？小秦还没回来么？”
    来的是二伯父和二伯母，虽说是没有住到一起，没有孩子的二伯父和二伯母自然是真心把他们这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当做了自家的孩子，每每有空便会过来看看他们，替他们烧烧饭。
    “嗯，哥哥今天做值日，会晚一点回来。二伯母，您坐，小随最近和阿姨学了几道菜，你们来了正好尝尝看。”
    二伯母的身体，安随记得是从她十一二岁开始变差的，有时候她也曾想是不是因为照顾她太辛苦，才让二伯母的身子一天天变差的。如今这样不需要分出太多的精力来照顾他们，二伯母应该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小随这丫头真懂事，小小年纪就这么顾家，以后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呢！你二伯母这么大的时候啊，真是什么也不会做呢！”
    二伯母看着安随有模有样的忙活着，心里有几分心疼，也有几分感动。自安爸爸安妈妈离开，这才刚刚一年的光景，这两个孩子说自己住竟也真的把这个家过的有模有样，倒是让他们不用操多少心，可是便是他们太懂事了，成长的太快了反倒是让人忍不住地觉得有些辛酸。
    “是呢是呢，以前妈妈也这么说小随的。以后啊，我一定会做到的，嘿嘿，这样才不会让你们失望啊。”
    安随看了一眼温柔慈爱的二伯母，又看了看正看着二伯母的二伯父，尽管仍旧不敢和二伯父单独相处，可她的心里却有着淡淡的喜悦，这样的家，有二伯父和二伯母的时常到来，倒也是温馨和睦的。
    “哟，怎么这么香？”
    安秦开门回来的时候，安随正好将菜都端了上来，好似这个馋虫将安秦勾了回来似的。
    “原来是二伯父二伯母来了，难怪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下有口福了。”
    “都是你家小随烧的，今天啊，二伯母可是坐享其成了。”
    “小随烧的，那我可不敢吃……”
    安秦的话还没说完，安随已经夹了一大口的苦瓜塞进了安秦的嘴里，一瞬间安秦的脸色变得好生扭曲，在安随的眼神威胁下，他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没有吐出来。
    “哥哥，好吃么？”
    “好吃……好吃……”
    “好了，别闹了，快吃饭。”
    看着兄妹两玩闹的样子，二伯父二伯母忙摆好了碗筷要他们入席。
    “小秦，你们都还好吧？小随她……还是让人有些担心……”
    吃完饭，二伯母和安随在厨房里帮着阿姨收拾碗筷，二伯父则是将安秦叫到了房间。安秦和安随这两个孩子，从失去父母的痛苦中恢复的有些太快了，尤其是安随，虽说是抱养的孩子，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她的表现似乎太过成熟了。
    “二伯父您放心，我们都好。小随她很开朗，也很看得开，倒是我，有时候还是小随安慰我的呢。我知道，小随看起来好像过于平静了，不过，这性子倒也像爸爸，总是看得很开，更能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
    安秦回想起安随每天努力生活的样子，他的内心中的那些悲伤也就少了很多。
    “对了，小秦，你也已经高三了，想过读什么学校了么？”
    “我想读Z大。这样回来也近一些。”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照顾好小随的。”
    二伯父拍了拍安秦的肩膀，这兄妹两个倒是随了他们安家的惯例了，关系也是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