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旧事

你给的爱太温暖，让我忘记了曾经以性命为约许下的诺言。我爱你，可我更希望你一世安好，哪怕没有我的陪伴。——安随
    啊！
    安随自梦中惊醒，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一层薄薄的汗是刚才噩梦存在的证明。
    梦里面是空旷寂寥的医院长廊，灯光很明亮，明亮地让人觉得有些晃眼，而在灯光下是浑身是血的温南，她匆匆跑向温南，可是不管怎么跑，她始终无法接近他。
    他问她，为什么不过去他身边，他问她，为什么总是要害他性命。她摇头，她哭泣，喉咙却似被人狠狠扼住，她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安随挣扎复挣扎，而温南竟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一边叫着安随的名字，一边往自己身上捅着刀子。
    安随喊着不要，而自梦中惊醒。这样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那日和温南互通了心意之后，这般的噩梦便时常在夜里惊扰了安随。
    这般的噩梦，也许是因了离高考越来越近，抑或者是因为太害怕失去温南，可这一次又一次的梦，却叫安随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忐忑。
    情人节的那天夜里，安随和温南相约去江边看夜景。
    呼……
    走在城市拥挤的道路上，安随心绪不宁，连过往有车也不曾看见，温南伸手拉过安随，可这一瞬间，温南的手背被那疾驰车辆的后视镜划出了不深不浅的一道血痕。
    “温南！”
    安随拉过温南的手，心疼地看着那伤痕，鲜血还在渗出，虽然不过是一点点破了皮毛的血，可看着那鲜红的血色，安随的眼前闪过一幕幕梦中所见的场景，她咬了咬唇，眼中一点点泛起了泪水。
    “好了，我没事的。”
    温南揉了揉安随的头发，不过一点点小小的擦伤竟然让安随惊得流下了眼泪，他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感动，安随终究是太过关心他了。
    去了便利店买了创可贴，替温南贴好之后，安随和温南便继续走着，江面的风吹过来带着几分夜的凉意，吹得安随心中也有些许凉意。
    江边上，来来往往的情侣很多，江边卖花灯的人也很多，江面上许多的花灯顺着水流漂流。
    “小随，你看，我们之前也放过花灯呢。”
    温南指着河里的花灯，脸上是对着回忆的温情。
    安随的眼睛扫过河面，那一盏盏花灯好似美丽的花朵，可是恍惚间，安随忽然想起了他们曾经放的花灯，似乎并没有随着水流而去，那心中的担忧和恐惧便又多了几分。
    滴滴滴
    耳畔好似有什么声音，安随侧耳用心听着，这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你是他的亲人么？〕
    〔我们需要直系亲属来签死亡通知书。〕
    〔我发誓，只要温南安好，我愿意……愿意再不爱他……〕
    死亡，死亡通知书……不再爱他……
    安随眨了眨眼睛，她的心口好疼。她现在的心跳的好快，好似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了。
    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爱他，我不该奢求。
    我不想放手，我好希望陪他走一次，从青葱到白首。
    脑子里的小天使和小恶魔不停在和安随说着话，安随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终于，她将那被温南牵着的手抽出，看着温南回首略带疑惑的目光，安随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她走到温南正前方，努力用着最认真的目光看着温南。
    “温南，我们分手吧。”
    安随的话语就这么忽而落下，不是情话，不是温言，那平静的语气让温南觉得安随也许只是在在开着玩笑，他的嘴角微弯，他伸手想要拉过安随的手，可是安随却向后退了一小步。
    “温南，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不喜欢你了而已。”
    安随说罢，便转身离去，她的话语将温南震惊在了原地，他的手还徒然地伸出，可是安随却一眨眼在人群中消失。
    温南不愿相信，明明前一刻，安随那关心的模样不似伪装，可是为何不过是走了一会，她就忽然提出了分手。
    也许，她只是在开玩笑。
    也许，明天就好了。
    温南一边打着车，一边用着恋爱之中的女子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莫名其妙这样的话语来安慰自己。
    哗啦，等温南到了家中，天气竟然已经下了雨，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要给安随打个电话，可是，转念之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安随也许睡了，他便又将手机收了起来。
    安随和温南分开之后，便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温南，见温南走了，她便一个人在江边走着，情人节的夜里，到处都是甜甜蜜蜜的情侣，此刻独自一人，且不停流泪的安随在人群里显得很是突兀。
    雨，忽而下了起来。人群忽而骚动，但是很快的，人潮便散去了。
    人群散去，安随便也不再拘束，蹲在江边就放声哭了出来。
    雨越下越大，好似连这天都在陪着安随一起哭泣。
    温南，对不起，对不起……温南，我爱你，可是，我不能爱你……我怕，我会害了你……我好怕……
    安随的手紧紧将温南送给她的红绳紧紧握在胸口，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忽然，安随的心口一滞，手中的红绳便脱手掉入了江中。
    看着红绳随江水而去，安随终于站起了身，她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空唠唠的，她在倾盆大雨中那般走着，这冬天的雨冰冷冰冷，可此时此刻安随的心里更冷，她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咚咚咚
    看着时间已经是十点多，安秦的心终于落了回来，小随终于回来了，他还想着要是小随再不回来，他可要冲到温家去要人了。
    “小随……”
    “哥哥。”
    开了门，是浑身湿透，满眼委屈的安随，安秦还不曾说什么，安随的身子便软了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安随的手紧紧拉住安秦，她说着：“不要让温南知道，不要……”
    看着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的安随，安秦忙不迭地将安随抱进车里，赶紧地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嘀嗒，嘀嗒，嘀嗒……
    点滴落下的药水一点点流进安随的血管里，安秦的心里有些焦急，怎么突然就复发了，这么多年安随的身子虽然弱，可这旧时的心脏病也不见有过什么不好。
    “喂，温暖么？你过来一下好么？我把地址发你，不要告诉温南。”
    在手机通讯录的界面上纠结良久，安秦终究还是拨通了温暖的电话。
    不久后，温暖便到了医院，医院的长廊上，安秦的手心紧紧蜷着，眉眼间写满了疲惫和担心。
    “安秦，出什么事了？”
    “今天，小随淋了雨回来，心脏病发作了。不严重，但是要动个小手术。”
    “怎么会，小南早就回家了，只是，他一回家就回了房间，我还以为……”
    “小随说不要告诉温南，那就等她醒来再说吧。”
    温暖握了握安秦的手，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秦的话也没错，于是，这一切，温南到了许多年以后才终于听说，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他要珍之护之的人。
    第二日，安随没有回温南的短信。
    第三日，安随没有接温南的电话。
    第四日，第五日，第十日……
    呵，原来，爱情是这般不讲理。
    坐在机场的温南自嘲地笑着，安随还真是好狠的心，说分手就分手，就连从温暖那里也问不出任何消息。
    “你会不会来？”
    温南握着手里的机票，心中想着，如果安随来了，他一定会原谅她的。
    “什么，小南在机场？爸，你怎么不早说！”
    刚从监护室里出来，温暖看着父亲的几个来电，担心会有什么事，便赶忙回了电话过去，没想到，接了电话竟是得知温南要出国。
    温暖心中一惊，这些日子在忙着安随的事，温南那边不怎么理会，竟是连这么大的消息她都错过了。
    温暖匆匆和安秦解释后便打了车去了机场，她不知道温南和安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一个进了医院，一个要离开，她满心的焦急，却耐不过命运弄人，温南的电话已经关机，而等温暖到了机场，温南的飞机已然起飞。
    看着空旷的机场，温暖心里很是遗憾，小南，你怎么会如此性急。
    回到医院，安随已经醒来。
    “小随，小南他……”
    温暖不知该如何说起，安随却摇了摇头，轻声表示她已经知道。
    安随醒来的时候，已经看过温南的那些短信和未接来电，她没有哭，眼泪都流进了心里，他的难过，他的委屈，她都能感受到，走了，更好，走了便不会再相见，走了便不会痛苦了。
    “小随，你们？”
    “我们分手了。”
    安随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便侧头闭上了眼睛，她很累，心很累，原来放弃竟是这么劳心劳力的事。
    见安随的样子，温暖只是叹了叹气，便离去了。安随和温南之间的事，既然他们二人都不愿意提，那便也只能这样了。
    新的学期开学后不久，安随也终于回到了学校，走近教室，她下意识地往温南的位置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噢，对了，温南已经走了，想到这个安随的心口又是闷闷的有点疼。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应该去接受。
    安随深深喘了一口气，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埋头进入了复习的持久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