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惊华,夫君请接嫁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优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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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优晟(一)
    一入西北,满目的黄色。
    才刚刚入秋,这黄色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大风吹过,更是尘土飞扬。
    钟优还好说,白纱遮面,黄沙可以迷眼,却入不了嘴。
    夏昱就悲催了,每当赶路结束,总能吐出满嘴的黄沙。
    终于看到西疆城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钟优看着高高的城墙,有些激动的问:“这就是娘亲曾经的外祖家驻守了百年的城池吗?”
    夏昱吐了口含沙量很高的唾沫,道:“是啊!曾经的西门侯府驻守的地方,后来成了东方侯府的发配之地。都与姑姑颇有渊源呢!优表妹,你不会是打算来认亲的吧?”
    钟优撇撇嘴,“我只认晟哥哥!其他人,于娘亲的生命中都不重要了,于我何干?”
    夏昱蹙眉,据他所知,西疆城也不小,所以,茫茫人海,遇上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的吧!
    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直奔将军府而来。
    巍峨的府门,雄壮的石狮子,显得异常的庄严肃穆。
    夏昱道:“行啊!这气派不输翼王府啊!难怪大哥要乐不思蜀了。”
    东方珞拉了脸,“晟哥哥明明是在这里受了七年的罪,好不好?”
    说话间,正好一管事送一个女子出门。
    女子年约二八,皮肤不是很白,却生的鸭蛋脸,杏眼樱唇。算是钟优一路走来,见到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子了。
    那管事拱手道:“有劳杉姑娘了!”
    女子微微一笑,竟是红了腮颊,“应该的!告辞!”
    管事送走了女子,刚要转身,就看到了钟优一行,不禁瞪大了眼睛。然后激动的奔下台阶,看着夏昱,惊喜的道:“您是二少爷吧?”
    夏昱这才认真打量这管事,“你是------”看着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管事道:“小的知松啊!”
    夏昱猛拍额头,“你怎么长成这样子了啊?”
    曾经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一个人,如今不但体格雄壮,更是皮肤黝黑,更是留了胡须。
    知松都变的不敢认了,那大哥他会不会变成一头熊了呢?
    “大哥在府里吗?”夏昱问。
    知松道:“刚回来没多会儿!二少爷快请进吧!爷若是知道您来了,肯定会很高兴。”
    话音未落,钟优已经奔进了大门。
    知松诧异道:“这位姑娘是?”
    夏昱道:“翼王府的宝贝呗!”
    知松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哎呀!优优小姐啊!我的个小祖宗矣!”
    夏昱把马扔给知松,也跟着进了府,哪里还有钟优的影子。
    钟优却是直奔正厅而来。
    在她的认知里,夏晟既然贵为大将军,也就是这将军府的老大,自然应该占据着主屋。
    因为跑的急,差点儿与甫要出门的人撞个满怀。
    钟优紧急止步,对方也退后稳住身形。
    “不好意思!”钟优焦急的往里张望,“这位大叔,夏大将军在吗?”
    被唤作“大叔”的人,瞬间石化。
    钟优觉得自己的冒失可能吓着对方了,再者自己还带着面纱,也有些失礼。便赶紧抬手摘了下去,然后绽放了一个如花的笑靥,“大叔好!我是夏大将军的家人,从京城来找他的,可否告知他人在何处啊?”
    对方眸光一紧,“你是优优?”
    钟优面上一喜,“我晟哥哥可是经常在您老人家面前提及我?您是他的幕僚吗?”
    她就知道,她的晟哥哥怎么会轻易的忘了她呢!
    “优表妹,这将军府基本上都是男人,你也敢乱跑!”夏昱戏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钟优一跺脚,“都是你的错!说什么要给晟哥哥一个惊喜,就不提前告知了。现在好了,找不见人,哪来的什么惊喜啊?”
    夏昱却盯着面前的大胡子愣神,“大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鬼样子了?”
    他终于明白知松为何会变成那样子了,定然是跟着主子有样学样呗。
    “你叫谁大哥?”钟优呆傻的问。
    夏昱就冲着面前的人努努嘴。
    钟优就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你是晟哥哥?”
    小脸立马纠结成了核桃,她这跟晟哥哥重逢的第一面,是不是出糗出大了?
    可是,她记忆中的晟哥哥怎么会变化这么多?
    曾经温润如玉的白面书生,怎么就成了满脸络腮胡须的黑面客?
    这看上去分明跟她爹爹年纪差不多嘛,可她的爹爹是至今都不曾蓄须的啊!
    钟优的表情变化,夏晟都看在眼里。
    离开时,还在他怀里撒娇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而且美艳的一点儿都不输当年的姑姑!
    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本该是激动加兴奋的。
    可是小丫头一声“大叔”,犹如从天而浇的冷水,让他有了透心凉的感觉。
    纵使她已经长大,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却是从来都不会缩短的,一成不变的存在那儿。
    钟优的懊恼看在他的眼中,也就变成了失望了。
    “我这样子,吓着优优了吧!”夏晟绽放了个苦笑,“想必你们一路走来,肯定累了。先让知松给你们安排住处吧!”
    钟优哆嗦着嘴唇,眼中泛泪的喊:“晟哥哥------”
    夏晟笑笑,牙齿在茂密的胡须中吐露,“等着你们休息好了再说吧!我先去处理一下手边的公务。”
    “爷!”知松急急的喊,“你的------”
    夏晟打断他道:“不碍事!把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说完,大踏步离去。
    “晟哥哥------”钟优喃喃的喊着,想要去追,脚步却如同被定住了般,动弹不了。
    她想了千百遍重逢的样子,却从来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他对她竟是这般的疏离!
    钟优眼中的泪泫然欲滴,“晟哥哥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夏昱叹口气道:“等你养足了精神,将他敲晕了啊!”
    钟优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这个样子,没有梳洗,是不是很难看?”
    夏昱抚额,“嗯!有点儿!”
    心里腹诽,他那眼高于顶的哥哥是以貌取人的人吗?
    关键的,钟优继承了姑父和姑姑的美貌,纵使不打扮,也是掩不住风华的。
    但他老哥的反应实在是伤人啊!
    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让钟优心里有所安慰了。
    知松就带着二人去安排住处。
    重新打起精神的钟优就忍不住的问:“西疆城盛行蓄须吗?”
    知松干咳两声,“个人喜好!”
    钟优继续道:“不是说男人有了孙子才蓄须的吗?我爹爹和舅舅都不曾蓄须,晟哥哥为何要把自己打扮的这么老气?”
    知松道:“主子太年轻了,打扮的老气点儿,可以服众!”
    钟优恍然,“这样子啊!”
    晟哥哥才二十四岁,算得上大衍朝最年轻的将军了。打扮成这样子,的确是挺唬人的。
    知松安排好了二人,就去见了夏晟。
    谎称处理公务的人,其实正在发呆。“都安排好了?”
    知松道:“嗯!优小姐千里迢迢的来了,得空的时候,主子带她四处转转吧!”
    夏晟叹气,“我这个样子,很显老吗?”
    知松道:“依小的看,主子还是把胡须刮了吧!刚才优小姐也问起呢!小的觉得,优小姐对主子的胡须不是很喜欢。”
    夏晟道:“那就刮了吧!”
    接风宴的时候,钟优再见到夏晟,不觉眼前一亮。
    没有了胡须的晟哥哥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皮肤黑了很多,想来与西北常年的风吹日晒有关。
    身材更是比七年前高大魁梧了很多。
    “晟哥哥!”钟优大喊着就想扑上去。
    夏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我怎么嘱咐你的?淑女!矜持!”
    钟优就有些黯然的缩了回去。
    夏晟却眯了眼睛,视线落在了夏昱的手上,觉得自己亲弟弟的那只手异常的刺眼。
    接风宴只请了两个外人,一个是副将西门杨,一个则是西门杨的妹妹西门杉。
    西门杉原是在大门口见过的,见了钟优更是热络的打招呼。
    目光落在钟优的脸上,深邃而绵长。
    钟优就在她的注视中异常的不自在起来,回应起来,也就淡了许多。
    西门杨忍不住的感慨,“不过是转眼之间,优小姐就长成大姑娘了。今日刚刚接到得少爷的信,按照行程来算,应该是三天后才到的。”
    钟优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好了不给这边通知的嘛!得儿那小子真是多事!”
    西门杨浅笑,“信今天才送到,可见得少爷也是顾忌了优小姐的想法的。七岁的稚龄,就能将事情安排的这般妥当,主子后继有人了。”
    钟优笑道:“嘻嘻!我认为得儿是捡来的,从三岁起就跟着爹爹学这学那的。做错了事,更是罚的可狠了。”
    西门杨道:“主母也舍得吗?”
    钟优道:“娘亲自然是同意爹爹管教得儿的,却压根儿不知道爹爹管教的有多狠!爹爹说了,谁敢告诉娘亲,就把谁扔出去。”
    “不是听说表姐是很聪明的人吗?有关自己的亲儿子,真的能瞒住她吗?”声音如莺啼般甜美。
    钟优眉头微蹙的看向西门杉,“谁是你表姐?”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西门杉穿着浅紫的云锦襦裙,梳着元宝髻,略施脂粉,竟是比在大门口初见时更加的明眸皓齿。
    只见她勾唇一笑,两颊绯红的看向夏晟,“夏大哥不也曾说过我长得像表姐吗?”
    夏晟道:“优优,杉姑娘算起来,是姑姑舅家的表妹了。”
    “哦?”钟优眨巴着眼睛,看向夏昱,“昱表哥,来之前,我娘亲有交代这边有亲戚吗?我忘记了呢!”
    看上去一派天真无邪。
    “不曾!”夏昱自顾自的饮酒,答得绝对干脆不拖泥带水。
    钟优看了夏晟和西门杨一眼。“晟哥哥和西门将军是以兄弟相称的吗?”
    “战场上从来都是兄弟相称的!”夏晟看过来,却见钟优正在苦恼的掰手指头。“怎么了?”声音里都是自己察觉不到的轻柔。
    钟优道:“西门姑娘自称是我娘亲的表妹,晟哥哥喊我娘亲姑姑,西门姑娘又喊晟哥哥大哥,那么,敢问晟哥哥,这辈分怎么算的?”
    “噗——”夏昱就将嘴里的酒喷了出去。
    钟优看过去,“昱表哥知道?”
    夏昱擦了把嘴,眯了眼睛看向夏晟,“大哥,你就是你不厚道了啊!爹娘明明很盼着多个女儿,你既然认了个妹妹,为何不报于爹娘知道呢?”
    西门杉慌忙起身,还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杯子,“是西门杉说错话了!不关大将军的事!”
    话语间竟是异常的惶恐。
    钟优仿若没看见般,自顾自的吃菜。
    夏晟道:“优优是孩子心性,好奇心难免重了些。杉姑娘别介意!杉姑娘这几天若是得空,就帮我照顾一下她,带她到城里四处转转吧!”
    钟优的筷子就啪的掉落到了桌子上。
    夏昱看了看钟优的神色,也放了筷子道:“大哥为何不亲自带优优四处转转?”
    夏晟干咳两声,“这两天事务繁忙。杉姑娘在城里悬壶济世,走到哪里人都会礼让三分的,对这城里也比较熟悉。”
    钟优呆愣,整个的小心脏就揪了起来。
    为何晟哥哥对西门杉的这般信任,会让她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
    夏昱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既是西疆城里人人供奉的活菩萨,大哥支使来给优优做向导,这是要给优优拉仇恨值吗?我们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没有向导,也还是到了西疆城。相信在西疆城里,没有向导,也不会把自己搞丢。”
    钟优也跟着起身,冲着夏晟福身一礼,“优优谢过晟哥哥了!优优累了!先去歇着了!你们慢用!”
    夏昱拎着酒瓶子往外走,“你们自己人慢用!”
    人出了门口,声音却传了回来,“优优,咱们去屋顶上看星星吧!我听说这西北之地比京城要高很多,说不准站在屋顶上抬手就能够到星星呢!”
    钟优闷闷的声音传来,“够到了又如何?”
    夏昱道:“你不是说过,谁摘下星星给你,就嫁给谁吗------”
    声音渐去渐远,几无可闻。
    夏晟手中的酒杯就啪的一声碎裂。
    “夏大哥!”西门杉离座奔过来,“有没有伤到?要不要紧?让我看看!”
    夏晟却将手移到了桌子下面,“没事!吃饭吧!”
    声音清淡,如同无味的白开水。
    西门杉的神情就变得无比的黯然,可怜兮兮的瞅着夏晟。
    夏晟却没有抬头,只顾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西门杨叹气,起身,“我们也回去了!”
    接风的主角都退席了,还吃的什么劲?
    西门杉却站着不动,“哥,咱们陪陪夏大哥吧!他的弟妹都还小,并不懂得体谅当大哥的苦心。”
    西门杨瞪眼,“你乱说什么呢?”
    西门杉嘟了嘴巴,“我又没说错!我在你面前不也经常任性吗?天下妹妹应该都一样吧!对不对,夏大哥?”
    夏晟苦笑,不置可否。
    他倒是希望优优能跟他任性,但是她今晚的表现,明明就乖巧的不行。
    原来七年的时间里,变的不仅仅是彼此的年龄,还有彼此的隔阂啊!
    曾经喜欢腻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孩,曾经抱着小枕头赖在他榻上不走的小女孩,只能反反复复存在于记忆了吧!
    失落漫无边际,跟着夜色铺天盖地而来。
    西门杨拉着西门杉往外走,西门杉一步三回头。
    大厅里回归寂静,夏晟这才将攥着的拳头舒展开来,上面血肉模糊一片。
    知松大叫着去拿金疮药。
    夏晟却只是木然的坐着,喃喃道:“七年前的离开,我做错了吗?”
    知松取了泡在酒里的棉花,为夏晟擦洗伤口,“爷太不小心了,好在没有扎进去瓷片。”
    夏晟道:“我已经不懂她的喜怒哀乐了!”
    知松道:“小的说句话,爷也别怪小的多嘴。优小姐明显是奔着爷来的,爷非但不陪她,还把她推给杉姑娘。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高兴。何况,优小姐那自小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夏晟眼前一亮,“你是说,她是因为我不陪她,才不开心的?”
    知松道:“爷身上有伤,完全可以跟优小姐说一声,这么着自作主张把优小姐推出去,怕是会引起误会呢!”
    夏晟噌的起身,“我身上的伤不碍事!”也顾不上正在处理的伤口,抬脚就往外走。
    他哪是顾忌着身上的伤,才把她推给西门杉的啊!完全是因为,西门杉也是女孩子,女孩子应该更懂女孩子的喜好才对。
    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七年,他早已经忘了该如何讨一个女孩子的欢心了。
    急匆匆的往钟优住的院落跑,却又在靠近的时候猛的放慢了脚步。
    想起夏昱说的要跟钟优看星星的话,突然就胆怯了。
    那样的画面很美,却也是能让他心碎的。
    虽然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扫了眼屋顶。
    确定上面无人,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到了院门口,本想着直接跨入,迈出去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
    钟优毕竟不再是七岁的孩子了!
    使了守门的婆子进去通报。
    跟随着钟优的大丫鬟叮叮走了出来,冲着夏晟福身行礼,“大少爷,我们家小姐已经歇下了。大少爷找我们家小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夏晟正正神色,“就是想来问问,她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既然已经歇下了,那就明日再说吧!若是你家小姐明日歇过来了,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四处转转。”
    叮叮道:“大少爷要亲自陪我们家小姐吗?”
    夏晟道:“我会把手边的事情交代给下边人去做的!”说完,支起耳朵听着,院子里却毫无动静。
    这才喟叹一声,转身离去。
    院子里,钟优静静的站着。
    他终归是来了,却没有进院子。
    他们之间,还是生分了啊!
    但想到明天他要带自己出去玩,唇角还是不自觉的勾起。
    生分了,再熟悉起来,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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