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将一生青春牺牲给我光辉——”
双眼迷离,深情一网似情圣,令十年老歌发新芽。
“好多谢一天你改变了我,无言来奉献,柔情常令我个心有愧——”
转身回头,左手向前再收回,好似收回一颗心。
“有愧”需拉长音抬高头,想象自己醉生梦死情深不移。
“thankstica…………”
身体左右摇摆,最时髦的舞步,跟着节奏舞出精彩。
“谁、能、代、替、你、地位…………”
乌黑长发也要甩起来,
甩,甩到天昏地暗。
甩,甩倒日月无光。
甩,甩到世界于我如无物。
等到她唱到喉咙撕裂,甩到眼冒金星,才肯歇口气站直身,扶着书桌休息。
却撞见门口两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一个瞠目结舌,另一个眉心深锁。
一个是江安安,一个是肖劲。
哎?阿姐比肖劲矮一个头。
音乐还在响,巨星还在唱,肖劲继续面无表情,江安安继续目瞪口呆。
非常好,这类时刻最忌讳刺破表象,最佳解决方案当然是——
假、装、没、事。
楚楚从容淡定的关掉音响,责令世界保持安静。接下来放下麦克风,拨一拨长发,清一清嗓,“你们两个……找我有事?”
江安安大脑持续当机,反应迟缓,抬手指向肖劲,“他上门来说你药油还在他身上,你又扭伤脚,音乐声太大,敲门你不应,我就…………”
“噢,是这样。”楚楚双手背在身后,掌心里全是热汗,然而再艰难,也要先过这一关。
她抬脚迈步,缓慢挪到门口。
头埋在胸前,只敢看肖劲球鞋——连鞋带都洗得好白,大可去选完美男士。
她伸手,“多谢,劳你再跑一趟,辛苦了。”
肖劲将药油递到她手心,“不远,半路折回。”
“那……两位,晚安?”
“晚安。”是对江楚楚也对江安安,肖劲沉沉稳稳,退出卧室向外走——唯他做到假装无事发生。
到底走南闯北见识广博。
江安安终于回过神,望着楚楚红唇大眼露肚脐的艳俗装扮,满脸嫌弃,“江楚楚你半夜不睡发什么神经?”
“我……我又没做什么。”前半句眼神飘忽,后半句拿捏反击之道,“才不像某人,在家开party开到天亮。”
“嘁,我才懒得管你。”江安安拉一拉披肩,伸手点她眉心,“记得卸妆,骗人的monica。”
“你早点睡吧大小姐,养颜呀。”
关上门才感受到耳朵烧红面颊滚烫,一摸脸,温度飙高简直可以煎鸡蛋。
刚才的兴奋通通灰飞烟灭,她恨恨扑向床,抱头懊恼。
完了完了,这下更以为她中邪发疯,没有女朋友又怎样?他疯了才中意半夜发癫的神经质。
啊…………
不要不要不要…………
最后一个“不要”大声喊出口,闷在被子里也一样震撼力惊人,将走廊里的江安安吓得停住脚,回头向她紧闭的房门望一眼,无奈又宠溺地摇头笑。
少女情怀总是诗呀。
那……换成熟男会怎样?
下山的路开过上百回,他记得路边一簇野花,也记得树上一巢新燕,更不能抹去赫兰道9号二楼沾着春天颜色的窗帘,飘飘荡荡在风中,也曾露出她的脸,小心翼翼,双眉之间珍藏她所有心意。
晚风似狂兽,从衣领袖口灌入,路过胸腔内一颗滚烫的心。
夜色中,头盔下,他的笑容被上帝忽略,跟随着摩托车一百二十迈速度,往山下狂奔。
总忍不住笑,却又要反复告诫自己努力克制。
肖劲矛盾得可笑。
等他一路笑回天安大厦,还有一只无忧无虑的鱼在等待晚归的他。
这座城来来往往无数人,匆匆忙忙多少年,唯有一条鱼属于他,留住他。
他靠在窗前,抓一小撮纯赤红虫为18d加夜宵。
迎着海风淡淡咸,他问这世上他唯一的伙伴,“你终于靠近看到她,怎么样,漂不漂亮?”
18d在水中,半梦半醒浮浮沉沉。
他轻声叹,“可惜我不配。”
衬不起、配不上,自知人生苦,怎忍心再拖累?
只愿你高飞远走,住大屋穿洋装挥金如土。
☆、第29章 表白
第二十九章表白
等到开学,江楚楚的心情始终保持高位,且势头猛进一路飙红。
一九九七年三月一日八点三十分,她出现似饮过蜜糖,笑容甜道发腻。再佐以蓝黑制服、粗长小辫,完全有资格入选当季最佳抗抑郁药物。
肖劲站在车门前,恍惚之间迷失在此美好春光里,他窥见一朵花开,无声却盛大。
“早上好。”少女扬起脸,明艳照人。
“早上好。”他保持严肃郑重,也同样克制情绪翻涌。
下山时她按下车窗,等风来。
突然间她发声,清脆、婉转,比“monica”好听一万倍,“其实我从来没交过男朋友……”
肖劲专心开车,留她独自解释,心甘情愿。
“你知道的啦,女生情绪不稳定,常常乱发脾气,我好多次都被自己气哭。”
天方夜谭,她这是在告知他,女人都是神经质,如不谨慎控制病情,疯起来连自己都伤害。
“嗯——”这个字代表他无言以对,又不得不应她一声以表忠心。
做贴身保镖,除却兼职司机还需陪聊陪开心,真是艰难。
偏偏她仍不肯放过,身体前倾,追根究底,“这个‘嗯’到底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劳烦你解释给我听。”
肖劲匆匆瞥她一眼,发觉她眼底晶亮、嘴角带笑,顿时放心,看来今日是幸运日,“我知道了。”
楚楚替他讲完整,“‘嗯’代表你听明白听清楚?”
“是。”
“你好烦,成天只会讲三个字——‘嗯’‘啊’‘好’,拜托,多讲两句又不会破产,你吝啬讲话是为什么?”她靠回椅背,眉间的嫌弃未能存续半分钟,毫无阻碍地转成窃喜。
好得很,除了她,谁还受得了这只功能健全感官完整的小哑巴?
忽感自身伟大,要为自己鼓掌助威摇旗呐喊。
下车前他意外叮嘱,“小心手。”
她看一眼贴着纱布的左手,感慨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抽空关心,于是愉快地挥手道别,“知道啦,晚上见。”
他似乎是笑了笑,比柔软春风更难捕捉。
到学校仍是老样子。
结束春假提前返工,老师也不开心,因而要将更多压力转嫁学生,一个个红眼青皮,大白天就要张嘴吃人。
好在她惯熟于此嘴角上扬十五度,做乖乖女,见面就问好,“rningms.zhang,新年快乐。”
老巫婆只得点头,两只眼似雷达上下扫动,见她裙摆及膝、头发干净,指甲、嘴唇一点颜色都不沾,绞尽脑汁也挑不出错,只好放行。
再遇到袁柏茹,已经换成对方低头向前走,而她聚集目光直刺敌手。
“七仙女”中间,唯有胖妹存留少许胆色,还敢瞪回来,“喂,看什么看,别嚣张!”
楚楚径直走向袁柏茹。
脚步停在袁柏茹正对面,两人之间不过一步距离,袁柏茹稍高,她需抬头,但气势未减。
“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袁柏茹侧过脸避开她灼人视线。
楚楚嗤笑,不屑,“怎么?袁同学也会害怕?”
“哎,你不要得寸进尺。”胖妹是袁柏茹忠实部下,一见势头不对分分钟站出来忠心护主。
楚楚冷冷看过去,“我同她多讲两句话就算‘得寸进尺’,你们对我却都算‘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还不是怪你自己风骚。”
“对,我一句话不讲也惹到你。”她一点怨怪与恼怒都没有,只觉得可悲,“为什么?因为你们集结一团秉持暴力,因为你不受法律控制不用承担后果,当然想打谁就打谁,比土匪都犀利。”
“不过……”话锋一转,她再对上袁柏茹,“你慢慢等,我受的伤一定在你身上一笔一笔讨回来。”
顺带抬手指向袁柏茹,戳中她心口,“还有你父母,养不好女儿,当然要受过。”
似大佬恐吓,江楚楚也能有无敌气魄。
过后转身走,甩高马尾——潇洒。
但这些话不过说说而已,又不是帝国时代,她哪来的能力实现?
但她想让袁柏茹也尝一尝恐惧中等待的滋味,彻夜难眠、惴惴不安,还要反省、怀疑,破坏你原有认知及自尊自信。
她恨她,也绝不原谅她。
回到教室,更少不了要应付闫子高,他历经一整月单相思,已经痛定思痛要挥刀斩情丝。
放学跟住她往外走,“阿楚。”
“又找我?不怕被你大哥说嘴?”
他沉闷地摇头,“我想跟你说……”想说又不说,白白让人等。
“有话就说,我又不会动手打你。”
“好。”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心如刀绞,“我决定不再喜欢你。”
楼梯间人来人往,但对他而言,天与地都在他讲完那一刻齐齐安静。
他期待看到她失望、痛苦、更可能是眼泪。
但现实于想象大相径庭,她只是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好啊,那……拜拜。”
挥一挥手就要快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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