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

21 第 21 章


接下来他们的生活似乎也还是维持原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发生改变而随之改变。没有了那些会引发动荡的潜在因素,他们比从前更亲近,因此感觉上也越发的风平浪静。
    他们的相处方式和寻常的少年情侣无差,会牵手,亲吻,洗澡时相互开玩笑,在阳台上晒着月亮说许久平时不爱说的话……也会一道出去买些东西,一般会选秦渊上完夜班的第二天休息日,上午让他补觉,睡醒了再出门,他还是困,但嘴上决计不说,晚上回家的公车上,他就抵挡不住倦意,靠在秦朔北身上睡着了。
    末班车上乘客稀少,零星的坐在前面几排,他俩坐在最后一排座位,窗外是不断被抛向身后的道路,路灯绵延如光带。车开得不快,偶有令人不悦的颠簸,但谁都不会埋怨。
    秦朔北坐得很端整,眼睛平视前方,实则是用余光看着昏昏欲睡的秦渊。他硬撑了一路,眼睛似合非合的,双手相互挽在胸前,姿势显得很倔强,然而最终还是投降于瞌睡,被摇晃的车厢催促着,慢慢地抵住秦朔北那好像随时为他准备的肩膀。
    他每每想起秦渊,心都像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森林那样安宁。
    他自然不知道,秦渊已经把梦见过的事儿变成了现实,他只是在车到站的时候把手放在他腿上轻轻拍,用宛若亲吻的姿态,凑到他耳边说,哥,下车了。
    他看着秦渊落在眼睑上那一圈细密的睫毛,迷惘的扇动了两下,打着哈欠跟他走下车,然后在没有灯的夜路上,牵住他的手。
    因为彼此都没有恋爱过,对关系的认知仍显生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如何揣摩一个人的心思,如何爱惜他回报他,只能顺应本能的对对方好。
    这是唯一能做的事。
    八月末秦朔北军训,在秦渊不怀好意的期许与祝福声中,还是没有晒黑一点点。
    开学他就升上高二,更是成了班里的异类,好在外表上略胜一筹,性格也没有可诟病之处,因此和同学相处得还不错——听到了怎样的传言或者被大两岁的学姐递了情书,这些都会当做笑料讲给秦渊。
    “稀奇啊。”
    秦渊倚着窗户抽烟,手背把烟灰缸往窗台里推,“我怎么从来没被人追过?”
    秦朔北看着他浅色的眼睛和英挺的眉骨,在心里说了句“那是你根本感觉不到”,嘴上说着,“你喜欢么,喜欢今后都是我追你。”
    秦渊愣是被自己抽了好几年的烟呛了一口。
    “秦朔北,”他咳得脸颊微红,“我希望你检讨一下你的早熟。”
    “喔。”
    茶色的纱窗外吹来初秋的暖风,秦朔北望着他,目光落拓而直白,言语间却有种会心的以下犯上,“我不该在十四岁的时候,不征求你的意见就把你当成初恋。”
    秦渊扯了扯嘴角,给出相当中肯的评价:“欠揍。”
    那些事实都得以承认,那些想念都有了归宿,喜欢这种事不分先来后到,在于能够把自己的心意保鲜,不管花费多久时间,在递送去对方手上的那一刻,还是最美好的模样。
    流年走得再慢些,也没关系。
    半年后,除夕。
    这是秦渊和秦朔北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过年,也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年三十当天下班前,便利店老板给秦渊封了一个厚厚的奖金红包,犒劳他一整年的辛勤工作。秦渊在骑车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好奇地拆开偷看了一眼,从里面抽出三张来,跑去购物街置办了简单的年货。
    “到我家了吗。”
    提着东西往家走的时候他想起要给王一泓打个电话,对方接得很快,听筒里风声灌耳,似乎还在路上奔跑。
    “快了!”
    其实今年过年不止有他和秦朔北两个。王一泓的父母去了外省的老家,他懒得跟着,临时决定投奔秦渊;秦朔北那边则是有个不喜欢和一大家子亲戚凑热闹的唐影,想来他家包饺子放炮玩儿,主人也欣然欢迎。
    之后王一泓又打了个电话说路上堵车,估计天黑才能到,唐影那边还没消息,秦渊回到家,秦朔北后脚刚进来。他一下午都在楼上辅导邻居家的小孩儿写作业。
    说起楼上邻居和那家的熊孩子,是秦朔北寒假找到的新差事。适逢中小学生放假,家长们却普遍为了年终忙得焦头烂额,这样一来孩子就疏于管理,只好选择送到小区里家庭式的托管处,也有愿意找家教的,教书照顾一并代劳。
    秦朔北当的就是这份差,因为是邻居彼此熟悉,家长也放心些。他的任务拢共算下来也没几件,白天到家里和小孩一起写作业,兼职辅导寒假作业,主要是看住那个不安分的小女孩,防止她在没有家长看管的时候跑出去玩。
    就这么点儿活,每天五十块,总让秦渊这个常年苦力恨得牙痒痒。
    “并不。”这份嫉妒却得到了秦朔北本人的否认,“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多难打发。”
    比方说,那个十岁的小女孩在秦朔北逐字逐句给她解题的时候,以那样近的距离忽然抬头直视着他,问,“小老师,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十六岁的秦朔北有点懵。
    尽管他的面部表情还是无懈可击,少年的眼眸清澈神色却朦胧,微笑着说,“不可以。”
    “为什么?”
    他说,“因为老师有喜欢的人。”
    “哎呀,那老师可是早恋呐。”
    “……”好像你更严重吧。
    现在的小孩儿真难缠。
    然而这个事实由他这个岁数的少年说出来有种故意的老成,十分欠缺说服力。秦渊闻言,不以为然地:“比你还难打发?”
    想不到他话音刚落,下巴就被对方的手指轻轻捏住,让手头做着事情的他不得不抬头面对着已在身高上盖过他的弟弟。
    少年冲他粲然一笑,眼睛却是眯了条促狭的缝隙,语速缓慢而旖旎。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连哥都不再叫了,直呼姓名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缠绵味道,配合着那混杂了阴柔和低沉的奇妙声线,反正秦渊被他弄了一身鸡皮疙瘩死活消下不去,只好泄气把包饺子的面抹到他鼻子上。
    于是那张日渐脱离幼稚的脸正中央突兀多了一块儿白,看上去有点儿像小丑。
    秦渊还来不及取笑,又被秦朔北凑到脸前,摇摇头用鼻尖在他鼻尖上来回蹭着,把他的鼻子也蹭成白的。
    进而就是自然而然的接吻,没有丝毫的隔阂和犹疑。
    晚上七点半饺子下锅,王一泓和唐影不分先后的赶到,带来啤酒零食和烟火。
    往年的家里都没有这么热闹过,四个人边吃饭边看完春晚,午夜倒数的时候把烟花拿到小区里的空地上放。唐影打火机玩不利索,跟在学长王一泓身后大呼小叫的点火,剩下两人站在远处,秦朔北乘着夜色,偷偷从身后抱住秦渊,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新年快乐。”
    感谢过去的一年有你在。
    愿未来的每一年,都有你在。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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