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世间几多愁

第4章


心里骂爽了,我撇过头不再理她。
穿过不知道第几条石铺甬道,我们终于来到正院,此时里面正隐约传出断断续续的讨饶声。
“云儿知错了!云儿再也不敢了!”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粉脸带泪,凄凄切切。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今天你打破的那个青瓷花瓶要多少银子?怕是你这一年的工钱也不够抵的!”说罢便抡圆了胳膊给了那丫鬟几记掌掴。那丫鬟虽求饶,却也不敢挡,只一会儿工夫脸变肿了起来。
打够了,那人一抬头——妈妈呀~!她长得好惊险!我脚底打滑一个踉跄。来古代这么久,过眼之处非俊即美,她还是第一个让我以为见到车祸现场的人。我抚了抚吓飞的魂儿,随翠儿走过去。
“翠儿见过刘婆。”
诶?这府里的丫鬟好像都是“儿”字辈的,我现在也是丫鬟,要不要入乡随俗?
“波儿……”一阵恶心,我连忙改口:“小波见过刘婆。”
“车祸现场”边招呼下人把那丫鬟拖下去,边轻蔑地扫了我一眼,随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就是于小波?架子倒是挺大,派了两个人才请动你。”
“小波不敢!”我忙摆出一副谦卑、好欺负的模样。乖乖~可别让我再跪了!
“我让你回话了吗?一点规矩没有。”刘婆瞪着我,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着,“我看看哪儿还缺人手。”
亲爱的“车祸现场”,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安排什么端茶递水倒尿盆的活儿,就让我扫扫院子擦擦窗棱吧!这样我的命还能长些,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我也明白。
正在琢磨的当儿,一个小厮跑过来贴在刘婆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半晌,刘婆咧嘴狰狞一笑:“小波啊!往后你就跟在大少夫人旁边伺候着吧!”
我后来才知道,刘婆是大少夫人刘氏——也就是赵怀仁的老婆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听说她原来是大少夫人的奶妈,所以受到刘氏尊敬。又因其本身精明能干,便也渐渐在赵府中混出个管家的地位。
由于那个刘氏以为我跟她老公有一腿,便对我百般刁难,想以此逼我离开太师府。我虽无才无德,却只有忍功了得,岂是她那三八能赶得走的!
“哎呀!我怎么突然又想喝冰糖银耳羹了!”她嗔道,用帕子掩了个呵欠,斜眼睨着我。姑奶奶你到底有没有准谱啊?一会儿党参田鸡汤,一会儿莲子百合红豆沙,一会儿又乌豆圆肉红枣汤,让我来回折腾了三、四次,每种汤你只喝两口就扔在一边,太师府有钱也不是让你这么造的唉!
偷偷朝她翻了个白眼,“小波这就去准备!”
出了正厅,我一瘸一拐地走,就跟刚跑完八百米一样浑身别扭。这个刘氏还真舍得使唤人,好像她身边只有我一个丫鬟伺候。一抬头,见赵怀仁赵琢两兄弟“姗姗”而来。美人就是美人,穿什么都好看,再普通的衣服套在他们身上也飘逸如仙。
“见过大少爷二少爷!”我行过礼,侧身让两位“仙子”先行。
见我又来了,厨娘虽一脸不爽又不敢发威。要怪就怪“三八”智商低下,只想到用跑腿来整我,却反倒连厨娘也一起整了。看着她一勺勺将白嫩的银耳盛到汤盅里,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胃。虽然前几天吃包子吃到拉稀,今天我可还粒米未进。那“三八”连吃饭的时候都折磨我,“认真负责”得很!
抱着汤盅,我半刻不敢耽搁,小步跑回主房。
太师府为奴为婢这么些天,对府院结构也算有点了解。这院子三面临街,外围有三丈高砖墙。分六个大院,内套二十个小院,三百多间房屋。正对大门一条东西走向的石铺甬道把六个大院分为南北两排。北面三个大院,从东往西依次被称为老院、西北院、书房院;南面三个大院则是东南院、西南院、新院。西尽头处是祠堂,与大门遥相对应。
赵怀仁和他老婆住西南院,赵琢住东南院,而西北院自然是赵太师住的地方了。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我终于和汤盅一起出现在大少夫人面前。见两位赵公子正在厅里商议事情,我没敢出声打扰,倒是刘氏先发难了。
“干吗去啦?”靠,不是姑奶奶你想喝冰糖银耳么?“回大少夫人,小波方才去准备冰糖银……”
“呼”的一个巴掌就下来了,我反应不及,接了个瓷实。还好那刘氏从小娇生惯养的力气倒不大,不然非扇得我把汤盅也掀了去。
我忍!我TMD能忍吗!?虽然小时候经常跟我爸打架,但是他从来都没扇过我。这个“三八”一上来就敢往我脸上招呼,看我不废了她小样的!于是我佯装趔趄,打算把一盅的汤全周她身上。没想到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捉”去了我的汤盅。
定睛一看,原来是赵琢。
郁闷啊!我看他是不想报恩了;还有赵怀仁,娶什么不好偏偏娶个“夜叉”,想必方才她打我也是特别做给老公看的。
此刻刘氏一脸错愕,估计还没反应过来。而她旁边俩个“看客”倒是窥出些许端倪,纷纷用异样的眼光审视我。没想到吧?没想到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吧?
赵怀仁果然是个祸害!刘氏见自己老公一直盯着别的女人看,霎时间妒火中烧,抢过赵琢手里的汤盅向我扑来。一阵温热湿粘过后,我才勉强睁开眼——那一盅的冰糖银耳系数倾倒在我头顶上,一点儿没浪费。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我舔掉嘴边的银耳,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好吃!”
第四章 太师归来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求得一生乐逍遥。”不知为何,我突然哼起这首老掉牙的歌。或许想追求歌里的某种精神,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可我真能做到潇洒一生么?我无意穿越时空,更无意搅乱历史,没看过什么书,也没背过什么诗,那些吹拉弹唱、诗词歌赋、纺织女红也样样不通。怕只怕我唯一擅长的就是什么也不擅长……
自嘲地笑笑,像我这样的人,别说在古代,在现代仍旧一无是处吧!
头上的银耳汤干巴巴,很不舒服,而我区区一个丫鬟,这澡又怎是说洗就洗的。还好现在不算冷,我便趁傍晚大家都睡下了,跑到井边自行取了些水梳洗。
月正高,树影斑驳,动物们似乎也都睡了,只留下几只蟋蟀断断续续在草丛里哼着。风微凉,夹杂着院里玉兰发出的幽香,我的心便也随了这夜一般平和。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笨女人对付女人。想她即便是对付我,也不过尔尔,没整出什么花样,笨女人哦!
嫌累赘,我便脱了罩褂,只留一件亵衣在身上,然后弯着腰猛扎到水盆里,享受片刻清凉。越洗脑袋越清醒,这才发觉水中多了道白影。虽然现在不算晚,但以古人的作息时间也该都卧床就寝了,莫不是……
我“腾”地站起来,把头上的水珠溅得到处都是,还差点打翻水盆。
左手扶住水盆,那“鬼”又伸出右手扣住我的嘴巴,把一个撕心裂肺的“啊——”生生顶回我肚子里。
怎么又是他!?来无影去无踪,大半夜穿一身白跟井边晃荡,想吓死人呐!
见我用“抑扬顿挫”的眼神瞪他,那人虽松了手,却也不甘示弱地掸着脸和袍子上的水——以一副厌恶的表情,仿佛身上挂得都是大便。
“赵……二少爷怎么还不睡啊?”好险!差点说错话。若是被人听见我直呼少爷名姓,这“人前孙子”就算白装了。真不明白,书上说的那些穿到皇宫的姐妹们是如何当着皇帝老子捅了一个又一个马蜂窝,还能活命!
赵琢瞥了我一眼,突然像见到鬼似的别过头去。
让你也尝尝见鬼的滋味!我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慌不忙地穿上外衣,注视着他红红的耳根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行了!可以回头了。”
古代的男人都这么纯情么?我望着他,不自觉一抹微笑爬上嘴角。如果现代也有这样的男人就好了,至少,让老爸成为这样的人……
收拾起情绪,迎上赵琢有些窘迫又充满责备的眸子,“夜深了,二少爷回屋歇着吧!”我下了逐客令,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埋身继续洗头。
可能没见过这么狂野的“洗头式”,赵琢略带兴味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越看我越烦,我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动作,他怎么看了半天还没看腻?
突然记起原先认识的一个女孩,因为人长得美,坐公共汽车时就老被民工叔叔视觉强奸,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就整了个对眼儿歪嘴的表情吓唬对方,害那民工从此都不敢正眼瞧她。
我虽然长得没人家好看,可也偶尔会受到猥琐人士的眼光骚扰。于是我照猫画虎,照葫芦画瓢,也回他个嘴歪眼斜。结果那人看我看得更凶了,眼里还透着惋惜。
后来我才明白,不同的人做同样的事会有不同的结果。
折腾半天,也换了不少姿势,我终于放弃。许是赵琢从来没有主人的架子,而且他也是我穿越以后正经遇见的第一个人。私下里我还比较敢和他说话。
“二少爷……”见我求助的眼神,赵琢挑眉示意我继续说下去,“能不能……帮我冲一下头发?”他先是用非常诧异的眼光扫了我一遍,随即垂下眼帘斟酌着。
“就当是报恩了~!”我央道,向他挤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微笑。
股股清泉滑过我的发梢,冲走了所有疲惫。赵琢举着水盆,缓缓倾倒着,动作轻柔得仿佛那盆子里装载了人的一生。
夜更深了,月光透过窗户纸洒进屋里,烛台里的蜡刚刚燃尽。
我躺在床上,细细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涟漪,伴随着手里的打火机,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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