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始

高人(上)(杰尔
    我先走到了峡谷入口处的上方，向下俯瞰过去，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正被另外四个黑影团团围住，形势危急，兵器相接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赶紧抽出剑，尽量无声地从岩壁爬下去。虽然还是有发出些许声响，幸好敌方四人都很专注於战斗，让我很顺利地到达地面。一落地我就放出腾气，向面前的第一个人展开攻击，他虽然被我突然的出现吓到了，但是还是轻松的避开。我又连连砍了几次，可恨！都没砍中！他身形偏瘦小，看起来攻击力是不强，但闪来闪去的速度真是恼人的快。
    连续的攻击使我的手有点累，於是动作稍微慢了下来，这一慢，那个矮子立刻以迅疾的攻势反击，打得我连连後退。
    我往後退时突然藉着剑身上的反射看到身後另一人正向我刺来，我赶紧蹲下身及时闪过，但是衣服却被刺穿。
    那人用剑勾住我的衣领将我扯过去，我手一缩，扭头从外衣里滑出，再转身先砍矮子。他一时来不及反应，被我砍中了。只是我原本要砍的是头，因为他及时的一撇头，所以只砍下他的一只耳朵。
    「哇啊啊──」
    他捂着耳朵大声哀嚎，鲜血不断自指缝流出，瞪视着自己掉到地上的耳朵一阵子，而後抬起头以通红的双眼表明了自己狂怒的心情。他大吼一声冲了过来，我闪不过，被一脚踹到护盾上。
    我的背重重撞上坚硬的护盾，背部整个发麻，好痛！我挣扎着爬起，背上又传来一阵麻痛。
    我一站起身，两把剑同时刺过来，我跳开，并顺势脚一横把两人打倒在地。
    在矮子爬起前我赶紧对准他的额头，一剑刺下。
    一道血柱从剑刺入的地方喷射而出，我的脸和肩膀溅到了许多血。另一人也不顾夥伴安危，推开我继续攻击。整体看来这个人比矮子棘手多了，力气大丶技术好，剑剑直攻要害，我无法主动攻击，只能不断抵挡他的攻势。
    突然，我围绕在我身周的腾气消失！失去腾气的辅助我的防御力下降了不少，因此我更居於劣势，除了闪躲之外什麽事也不能做。
    过了没多久，我身上就出现了多道伤痕，我已经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持剑的手因为挡下了数招的攻击而濒临无力，伤口满布的双脚也不知道能再躲过那个人的利剑几次。
    我果然还是太弱了！
    双眼和双脚越来越沉重，伤口流出的血与汗水混在一起，在我□□的胸膛上流淌着。当他又一剑对准我的头击来时，我真的没有力气再闪躲了。在我眼前这把剑落下得速度似乎变慢了，应该是死前会有的错觉吧！让代表死亡的这一剑看在我眼里变成无比的缓慢。
    「啊啊──」忽然，一声惨叫传来，我抬头一瞧，一支短箭精准的刺入那人的口中，力道之大还直接把他钉在暂时开出的护盾上。他的狰狞还凝固在脸上，但是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精神。
    我朝短箭射来的方向回头看去，一个穿得一身黑的人站在那里，右手持十字弓丶左手拿着一把青铜匕首。解决掉我这边的人後，他又跑去协助情况比我更危险的艾洛贝希。
    匕首轻松却有气势的一挥，他便砍掉了一人的头颅，之後又和最後一人缠斗了起来，这次打得比较久，我便想趁机到艾洛贝希身边去检查他的伤势。刚这麽想，我才发现自己身上遍体鳞伤的疼痛，只好用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走过去。
    艾洛贝希的伤很重，我以为自己的伤已经很糟糕了，但是看到他几乎像是全身浸在血中的样子，我觉得自己这伤势其实也不算太严重。
    「艾洛贝希！你的伤很重，但是不会有事的，我先扶你到旁边去休息。」我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把手伸到他的臂膀下把他扶起来，可是这个举动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困难了。我一用力，扯动到了伤口，痛得忍不住闷哼一声，双脚软得跪倒在地，手当然也从他身上滑开了。要死！我竟然把重伤的他摔到地上！
    我赶紧看看身旁的艾洛贝希，因为这一跌，他面色更加难看的喘着气。
    我这是在干什麽啊！自己都快不行了还做这种不自量力的事，真是帮倒忙了！
    「对不起丶我竟然──」说到一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伸来拉了我一把，沿着那只手看上去，原来是那个救了我们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衣衫有一半是血，不只是衣服，连他的手丶脸都沾满了乌黑的血，但是显然都不是他的。这表示了他的胜利，这麽强大的敌人，他却能毫发无伤的取人性命，这个人不简单！
    他一手环到我的腰上，接着又拉起艾洛贝希，同时一左一右的扶着我们走到一棵树下休息。鲜血一路滴下，形成一条长长的痕迹，彷若血河，令人望之心寒。
    黑衣人扶我往树下走时我忽然想起了奥赛勒，他还在峡谷上面吗？我心里忽然一凉，一直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的声音，该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我推开扶着我的手，想转头看看峡谷上还有没有奥赛勒的身影。但是我一推开他，又被以更大的力道抓住，我再度试着挣脱他的手，却只是徒劳，他抓得实在太紧了。
    「那个人没事，他受的伤跟你们比起来轻多了，现在安全得很。」黑衣人的语气透着不耐烦。
    「喔……那就好。」我停止原本愚蠢的举动，「能请问一下你叫什麽名字吗？」
    「青凛，上官青凛。」
    「上官青凛，谢谢你救了我们。」我满怀感激的道。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早已……
    「不用谢我，只是刚好经过而已。」他将我和艾洛贝希轻放到地上，「我不喜欢看着好人在我眼前死去，所以就帮忙了。啊！他来了！」
    他刚说完我就听见「他」的声音了：「哥！我拿药草来了，有了这个药，你们的伤势很快就能好转的。」
    「那些人都解决了？你有受伤吗？」我问。
    「不用担心啦！虽然有几个人跑上来，但是上官先生已经都帮我把他们解决了，之後他就叫我到他的马那里拿这些东西。」奥赛勒说着放下两个篮子，一个里面装满了药和纱布，另一篮则是乾净的衣物。
    刚刚真是白担心了，原来我没看到他是因为先去拿东西了。
    「那你还不快点谢谢人家。」我斥责。
    「就说不用谢了，而且你受这麽重的伤就先别说太多话！」黑衣人丶不，是上官青凛说到。
    他说完後就拿出奥赛勒取来的药草帮艾洛贝希治疗，又吩咐奥赛勒：「先帮你哥哥把裤子从膝盖以下撕掉，他脚上的伤很重，等我帮这个人敷完药以後我再来看他的伤。」
    「你还是药师吗？哇！战斗方面都这麽强了，又会医疗，好厉害啊！」奥赛勒语气敬佩的道。
    「只是小时候被欺负常常受伤，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医疗。」他边专心的帮艾洛贝希包扎边简略的回道。
    艾洛贝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快被包扎好的身体，先是一脸茫然，而後便是感激地脱口而出：「谢谢……」
    「这真的没什麽。」上官青凛无奈的叹口气笑道。
    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在艾洛贝希的腰上，缠得很厚，但是表面仍渗出鲜红的血迹，雪白的纱布一下子就被鲜红取代，上官青凛只好再多为他缠上几层。
    「你们要去狼星高原？」他突然问。
    奥赛勒张大嘴道：「你怎麽知道？」
    「这条路只有通往狼星高原啊！」他蹲到我身边将草药捏碎，敷在我的腹部。
    「原来如此！」奥赛勒这家伙，这麽简单的事也要问，不是都看过地图了吗？
    我忍不住叱道：「你脑袋装的是什麽啊？难道走在这条路上还能是去采花的吗？」
    上官青凛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可是嘴角似乎闪过一点苦意，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他明明笑得那麽温和。我甩甩头，不再多想。
    一抬起头看到艾洛贝希，大概是觉得我这番话不妥，他皱了皱眉头。
    「不过以你们这种实力，老实说──应该没有人能通过那个地方。」上官青凛一脸狐疑的说，「你们清楚狼星是什麽样的地方吗？真的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我惭愧的低下头，的确，我实在太弱了，连刚刚那些追兵都打不败还差点丢了性命，这样要如何通过狼星高原？一开始还荒诞的以为想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最後还不是得靠人搭救？
    看来跟眼前这个人比起来，我们实在太可笑丶太微不足道了。
    「我们当然知道！但我们没得选择，在城里会被人追杀，然後在大庭广众下处死；在狼星会被妖物撕成碎片，既然两条路都可能会死，那我宁可选择有尊严的死法。」艾洛贝希坐起身反驳道。
    「追杀你的人多数来讲是不会比狼星里的家伙强的，你的选择很不明智。」他看了我的表情後又补充，「你们不用因此感到自卑，其实我那麽说不代表你们实力不好，刚刚那群人中有几个是高手，打不赢是正常的。」
    「可是你不是打赢了？而且还打得挺轻松的！」奥赛勒道。
    上官青凛沉默了一阵子才说：「因为我受过特殊的训练。」他把最後一卷的纱布用尽，刚好包扎完了我所有的伤口。
    「那怎麽办，我们要回到末河城里吗？」奥赛勒询问的眼光看着我和艾洛贝希。
    「呵！」上官青凛轻笑了一声，「你想我为什麽会经过这里？」
    「因为──你也要去狼星高原？上官青凛！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奥赛勒开心的说。
    「嗯！」他点点头，「不过请你们别再叫我上官青凛了，叫青凛就行了。」
    「太好了青凛！这样就麻烦你了，狼星的怪物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奥赛勒的嗓音中含着大大的笑意。
    「也不至於啦！」他收拾起地上剩下的药，并将衣物丢过来，叫我们换上。他想得也太周到了，竟然连衣物都备有。现在已是深秋，天气偏寒，而我们在逃亡时备用的衣物早就不知落到哪去了，若是没他这些衣服，不晓得我们今晚该怎麽撑过。
    我小心翼翼的套上衣服，艾洛贝希则因为肩膀受到重创而需要奥赛勒的协助才能完成。青凛自己也换上其中一套，之後又给我们几副轻皮甲，但是我们没有收下。都受了他这麽多恩惠了，再拿这些轻盔甲的话欠他的不知道要还到什麽时候，我们可没那麽厚脸皮。
    「拿着呀！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大好人，你们欠的我早晚会自己讨回来。总之想活命就给我拿着！」见我们没有要拿的意思，他便硬是塞到我们手上，加上那不容许任何人反驳的语气，我们也只好收下了。
    「你们两个的伤势要休息很久才能康复！既然说在城里待不了，那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安全，可以带你们去。」他说。我们想想，现下也的确无法再赶路了，只好答应。
    在青凛的搀扶下我和艾洛贝希才能以缓慢的速度前行，他往回走一段路後走进入路旁的草丛里，原来那後面有一个几乎称不上是路的羊肠小径。因为小径实在太蜿蜒，他扶着我们也略显吃力。
    最後在艾洛贝希的坚持下，青凛只能放下他背起我走，虽然我脚上的伤确实比他严重，不过这样被人背着还是让我感到丢脸。沿着小径弯来弯去直到天上已经繁星点点，青凛也背我背到累了，才终於看到这条小径终止的地方──一幢矗立在我们面前的破旧建筑。
    「就是这里了！」青凛微透疲惫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