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始

妖精莺莺(上)(艾洛贝希
    「奥赛勒，你们是要去哪里啊？出了狼星高原，如果会经过我们村庄的话，村里的人一定会招待各位的！」莺莺拉起奥赛勒的手，一脸灿烂。
    「好啊好啊！我很久没吃到好料了，到时候麻烦你们再多拿点好吃好喝的呀~~」他兴奋得欢呼出声。
    「在这种地方亏她还能笑得出来，要是『一般人』谁能这麽轻松？」杰尔回头看着那个笑得像是要去郊游两人，对我无奈的低语。
    此时我心里只觉得好笑，这只妖也太愚蠢了一点，可能是第一次接触人类，才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那莺莺，妳说说村里有什麽好吃的，推荐一下？」杰尔有意看她出糗，丢了个问题给她。如此的妖精，一定没在人多的地方待过，对於人类的食衣住行应该也是一知半解吧！
    一听，莺莺的脸染上慌张的情绪，想了半天，支支吾吾的道：「呃……那个丶我记得……海丶海鲜……海鲜焗饭不错！」
    还不错嘛！能勉强想出一道菜来，也不算完全没脑子。我心想。
    「海鲜焗饭呐，我也没吃过几次，超赞的！光是想就要流口水了。」奥赛勒露出一脸馋相，逗得莺莺直笑不停。
    「吃货！要是你真敢给我流出口水，就等着被掐死吧。到时就找棵树把你挂上去，省得我接下来一路上还要被你拖累。」杰尔微笑着，却比怒目而视更让人不安，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又要开始斗嘴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叹道。
    莺莺语气天真问：「掐他脖子会口吐白沫，这样不是就流出更多口水了？」
    瞬间，杰尔脸色转为铁青，默不作声。竟然一时无话反驳。
    这家伙可是靠着伶牙俐齿出了名角色，如今因眼前这丫头的一句玩笑而语塞，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耻辱？
    「妳管那麽多？大不了换个死法。」他微微恼羞道，接着不再言语。
    「到时候是不是真的能吃到还不好说呢！」青凛故意说着，弦外之音显而易见。
    莺莺一听此话立即别过脸不敢与他对上眼，我想因为昨晚差点丧命的事情，她至今大概都还非常畏惧上官青凛。
    随後她慌忙担保：「我说会让你们吃到就一定让你们吃到。相信我，村里的人厨艺都很好又大方，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青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後继续做他开路先锋的工作。
    这妖精从某方面来讲还不算笨，要怪就怪她与人相处的技巧欠磨练，才会只有奥赛勒这种大而化之的人察觉不出来。
    ◎
    不久我们一行人经过越来越狭窄的石崖，一边是高耸岩壁不远的另一边则是悬崖。而两侧都长着浓密的荆棘一般的植物，也许是因为这一区的地热温度较不高，所以才能出现这些植物。
    与森林中的藤蔓不同，荆棘上的刺更尖更硬，而且杰尔刚刚试了一下，极难斩断。
    「小心脚下，走集中一点，否则掉下去就必死无疑了。」杰尔对众人道。
    原本还在嬉笑的奥赛勒及莺莺也静了下来，全神贯注於身周的事物。我的神经也绷紧得连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加上地上多处裂隙，这段路更是无比难熬，想完全避免被荆棘割伤已经是不可能了。
    噜噜停在我的肩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於是我乾脆将她抱到布包中，只露出一颗浑圆的头出来。
    因为之前把破衣都丢了，我的手臂和胸膛被长得过於狂妄的荆棘划出了口子。蚯蚓般细长又蜿蜒的伤痕烙在我的皮肤上，彷佛数只蚂蚁在红痕上噬咬，疼痛因而使伤处变得十分灼热，汗珠不自觉滑下。
    「你们实在不应该把衣服丢了，现在倒好了，弄得身上都是伤，本来可以不必如此的。」青凛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除了身披华服的莺莺之外，其馀的无不一身狼狈。
    「谁也不会想到这火山地带还有这样的地方嘛！」奥赛勒一副无辜相的辩驳，「而且最先脱掉衣服的是哥哥耶，要怪就怪他没想清楚。」
    杰尔白了他一眼，一只手过去就狠狠撕下他前臂的一片鳞片，顿时哀号声响彻天际。但两秒後哀号随即止住，连一点尾音都不见。
    「唔……唔！」青凛紧紧按住奥赛勒的嘴，後者被青凛这样结实的手臂压到喘不过气，奋力想扯开禁锢自己的力量。
    「你……你丶唔……不让……我呼丶呼吸啦……」他好不容易才让一句话从青凛指缝间流出，语毕，青凛才惊觉自己按住了他的鼻子，赶紧松手还他空气。
    「咳咳丶青……青凛大哥，你想谋杀我吗？不要说又是什麽实战训练，现在可不是时候啊！」
    「你也知道不是时候？在这里大吼大叫可是等同於自杀啊，安静一点，很难吗？」青凛不悦的训斥着。
    我听他这麽一说我也开始担心起来，刚刚那一叫可不同於一般人的嗓音，那可是和了蛇人天生的尖锐嘹亮，我的耳膜都快震坏了。暗处暗藏的生物，或远或近，不可能听不见。
    这时杰尔突然指着悬崖下方的远处，喊了一声令我们看。
    他手指的方向一直延伸过去，尽於几日前我们还身处的森林。在森林中时，总觉得身边的树木高大得有种不真实感。现在，立足之地比那些树木更高上十倍不止，便觉得脚下那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广虽广，却变得很渺小，彷佛只是脚边一片地苔。
    我定睛细看他手指之处，心中惊叫了声不妙，森林中的许多树木正依序晃动，好像有什麽东西在移动，而且，是朝我们这边来了。
    「是妖怪吗？糟糕！你刚刚的叫声果然引起注意了。」莺莺紧拉着奥赛勒的手，一副急需人保护的样子。
    那东西速度看来不算快，但以树木的动静来看，体积很可观。想到此，我的头皮就是一阵冰麻。
    「对不起，都是我……」杰尔的後悔声低低的传入我耳根子里。
    「这不是你的错，」我转头道，「快走！青凛，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我又瞥眼下方那一片梦魇般的墨黑，无心再顾及左右的荆棘搔弄，以三倍之速继续前行。
    「莺莺你还好吗？你的脚踝都被割得血淋淋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才没走几步，後方的莺莺忽然一声娇喘跌倒在地，再站起来却略露出吃力的表情，奥赛勒想当然尔的第一个上前关心。
    唉！奥赛勒大概又被骗走同情心了，就凭着这麽烂的花招。
    「我可以自己走，可以的──哎哟！」她本来扶着奥赛勒的肩膀要站好，可是突然一踉跄倒向一旁的荆棘丛里，这看来是她自己也没料想到的。此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即时拉住莺莺，让她免於忍受浑身埋在针刺中的痛苦。
    「就这点小伤没什麽的，还能走就别骗人了，可没人有办法背妳。」杰尔把手从莺莺腰上抽开，淡淡地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不过青凛会看一点唇语，所以事後跟我说了杰尔的对话内容。
    「喔……嗯」她感到十分难堪，愣愣地应了一声。
    「哥，还好你反应快，不然她就要体无完肤了。莺莺妳行吗？要不要帮忙？」
    面对一脸关切的奥赛勒，她不知道怎麽回应。倒是杰尔推了推奥赛勒的背不给他再与莺莺说话的机会，抛下莺莺一个人在後头，这下即使是断了脚也不得不爬着跟上了。
    「等等我，等等我啊！」莺莺立刻提起袍子下摆，小跑步追上脚程不断加快的我们。
    走在我前方的上官青凛时不时地回头，看向森林的方向，每看一次，他那两道好看的眉毛便会锁得比前一次更紧。我从他的反应，知道那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的脑子里不由盘旋着越来越多对那东西的胡乱想像。
    浑身黑紫丶形体不规则丶且身上生着数百颗会不断眨动看你的眼睛；生着六足丶有爬虫类的头颅丶血盆大口中利牙不整齐的刺出；还是一身的壳比钢铁还硬，百足蜈蚣般的怪虫？
    我想着，心中的恐惧就如一滴墨落在劣质宣纸上，渐渐晕染开来，墨迹逐渐在平静上扩散丶占据，激起动荡的涟漪。
    上官青凛看了我一眼，说：「别现在就紧张成这样，那东西连个影子都还没出现，你就先被自己的畏惧打败了，那等真遇上了你怎麽办？」
    奇怪，他怎麽知道我现在的心情，难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你自己没发现吧！你的呼吸比一开始短促多了，很紧张啊？」从他依旧淡然的言语，我听不出情绪。
    「啊？」这时莺莺忽然喊了一声，惊慌的硬挤到我们中间，幸好她身型娇小丶力气也不大才不至於让任何一人被挤到荆棘丛里。
    「怎麽了？」我不解的开口，正好跟杰尔异口同声。
    她手指着森林，颤抖着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直到青凛走近，无形中给了她的压迫，她才缓缓说出几个字，而当我听见时，倒抽了一大口气──
    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