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第96章


    然而姜婠婠万念俱灰。
    阿未骗她,对她说,苏先生只是出国去处理棘手的事。但姜婠婠是真珠真正的主人,没有谁骗得了她,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珠回到了她的身体,苏则再没有真珠了。失去真珠的苏则结局会如何?他本就是该作古的人,此时一切回到原点,自然尘归尘,土归土。
    消失的不仅是苏则,还有真珠。大约是救她和孩子的命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姜婠婠醒来时,真珠已经彻底碎裂,不久就消失了,这让她连想要再把真珠渡回苏则体内也不行。
    当然,即使真珠还在,也来不及了。没有人见过苏则,阿未也说不知他去向。姜婠婠心痛地想,可能,灰飞烟灭了吧,什么也不留给她。
    姜婠婠知道自己的命得来不易,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但人悲伤的时候,理智一点用都没有,姜婠婠动了殉情的念头。
    她原以为为了孩子,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那时方才知道,失去苏先生,孩子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
    于是,大难不死又富可敌国的姜婠婠痛不欲生,不久就出现了流产征兆。
    姜婠婠再进医院,阿未无计可施之下,这才不得不告诉她实情。
    苏先生还活着,只是他不会再醒过来,他也只是还活着而已,更不知他还能活多久。
    然而,这个消息对姜婠婠而言却如天籁,是她全部的希望和支撑。只要他还在,他还有呼吸,只要她还能看到他,抱着他入眠,就已经足够,已是恩赐。从此,陪伴他、等着他醒来,就成了姜婠婠唯一的执念。
    佛说,空即是色,□□,苦集灭道,五蕴皆空。执念是人痛苦的根源,可是对姜婠婠而言,这唯一的执念才是她活着唯一的理由,唯一的快乐。所以女儿出生后,她为她起名苏执。
    她是在告诉他,她在等他,等多少年都没有关系。因为她终究幸运,还能有这个守着他等待的机会。
    姜婠婠抱住床上的男人,深情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她哑声呢喃:“苏先生,生日快乐。”
    姜婠婠这几年养成了个坏习惯,只要守在苏先生身边,就常常忘记时间,忘记自己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吃货女儿。
    好在现在这个吃货女儿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她可怜兮兮地跑进来找存在感:“妈妈……”
    水汪汪的大眼睛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满满的都是委屈和控诉。
    她要吃蛋糕……
    姜婠婠回身向她招手,苏执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姜婠婠:“来亲亲爸爸。”
    小家伙立刻熟门熟路地爬上床,扑到男人身上就亲了好几口,她骨碌碌的眼睛盯着床上的男人,被美色所惑,立刻忘了妈妈的叮嘱,萌哒哒地就自由发挥起来:“爸爸真好看,爸爸,我好爱你,你爱不爱我啊?”
    姜婠婠:“……”
    忽然有点吃醋怎么办?竟然当着她的面对调戏她的男人。
    苏则吃不了蛋糕,姜婠婠只是让他尝了点滋味,剩下的……等姜婠婠发现时,已经全进了小吃货的肚子。
    吃货的肠胃往往无比强悍,但也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当晚,苏执小朋友急性肠胃炎,被送到了医院。
    看着针头扎进小家伙白白嫩嫩的手背,姜婠婠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作为母亲,她真的好失职,明知道她贪吃,却只惦记着自己心里所爱,没有看住她。
    苏执打着点滴,头上冒着虚汗,迷迷糊糊的喊了两声疼,姜婠婠抱着她不停地掉眼泪。
    苏执在医院住了两天,小家伙恢复得快,出院时又活蹦乱跳了,回去的路上还在和妈妈描述自己如何喜欢在医院喝的某种粥,热情得不得了。
    吃货对于吃的就是这么不记仇。
    姜婠婠抱紧动来动去的女儿,爱她爱得心都疼了。她这么天真无邪,这么纯净美好,却有个不能好好照顾她的妈妈。
    姜婠婠回去后就病倒了,也不知是因为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累倒的,还是心里积压的脆弱被苏执牵扯而出,终于崩溃。
    回去后,她抱着苏则大哭,哭着对他说她的思念,她的懦弱,她的无用。其实她一点都不像看起来那么坚强和笃定,她每天都在害怕,时时刻刻都在害怕,每天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在害怕,怕他会停止呼吸,离开她,扔下她。
    那她该怎么办?她不能没有他。许多女人都很坚强,当爱情离去的时候,她们还能活出别的热情和精彩来,可她却白白活了三百多年,她到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只知道为爱情而活的绵绵。没有他,她连女儿都照顾不好,她真的好需要他……
    童话里,王子一吻就能唤醒睡美人,然而那一夜,姜婠婠心里乞求着,吻了苏则不知多久,最后趴在他身上睡去,他也没有醒来。
    公主不能唤醒她的王子,伤心得病倒了。
    苏执小朋友来闹她,保姆在后面追着,试图和小朋友讲道理:“小执,妈妈身体不舒服,让妈妈休息好不好?阿姨带你出去玩。”
    苏执一直个是喜欢讲道理的小姑娘,可是这一次,她站着不动,保姆抱起她,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姜婠婠无措又心疼,勉强坐起来接过女儿,没想到苏执抱着她更是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抽泣:“妈妈,对不起,小执再也不贪吃了,呜呜……妈妈,你疼不疼?小执亲亲你,呜呜……”
    姜婠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女儿是在自责,她以为自己是因为照顾她才会累倒,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贪吃。
    姜婠婠的眼泪霎时就控制不住了,跟着不停地往下掉,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哭,真是好不悲伤。
    保姆想把苏执抱出去,姜婠婠让保姆出去了,她把苏执放在自己和苏则中间,轻哄着她,一会儿苏执就停止了哭泣,小脸湿漉漉的睡着过去。
    姜婠婠看着身边的父女两人,含着眼泪笑出来。
    姜婠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苏执还睡得呼呼的。她的女儿不仅能吃还能睡,像一只快乐的小猪,当然也是一只漂亮的小猪。姜婠婠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心软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凑过去想要亲亲她。
    这一动,却刹那间浑身僵硬,像是混沌之初,天地间第一道惊雷,激动的感觉穿过脊柱,带起一阵颤栗。
    她的腰间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和女儿紧紧抱着,揽在一具结实温热的怀抱里。
    姜婠婠动不了了,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腰间那只手上。那只手她再熟悉不过,然而太熟悉太满足,就变得不真实起来,像是幻觉。
    姜婠婠害怕那是幻觉,会随着她一动就破灭,最后什么也不留给她。她一动不动,就这么浑身僵硬着。
    这时,耳边终于传来一道喑哑温柔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成片绿洲,荒芜之地的成荫大树。
    “婠婠,我回来了。”
    姜婠婠颤巍巍地转过头去,顿时跌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醒来的,此时正侧身凝视着她。日落最后一刻的余晖洒进房间里,那双深暗幽黑的眸子里动荡着深沉的情愫和水光。
    他对她说:“婠婠,不要哭,我回来了。”
    苏先生醒来了,只是睡太久,他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女人是最不能劝她不要哭的生物。
    姜婠婠放声大哭,哭声之凄厉,将他们怀里小猪似的女儿也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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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则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姜婠婠的手,去民政局。
    他醒来的时候是傍晚,两人到民政局已是半夜。繁华的大都市深夜仍旧车如流水,纸醉金迷,可惜民政局大门冷冷紧闭。
    苏先生从来没有这么胡闹过,姜婠婠捂着眼睛笑了出来,笑得手指也湿湿的。
    两人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等天亮,抬头高楼大厦之间,竟刚好可以看到天上最亮那颗星星。姜婠婠抱着苏则的手臂,头歪在他肩头。
    姜婠婠问:“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啊?看起来好傻。”
    可不傻么,路过的人都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两眼。他们一定在想,对面就是酒店,恩爱可以去开~房啊,坐在这里秀什么秀。
    苏则抱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地说:“你的心愿,我要第一时间满足,一秒也不耽误。”
    姜婠婠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又渐渐渗出水光。
    苏则凝视着她:“你的执念是等我醒来,和我结婚,然后我们一同老去,对不对?”
    姜婠婠哭了起来。
    原来,他都懂。
    他们之间既没有领证,也差一个婚礼,他昏迷的这么长时间里,富可敌国的姜婠婠完全可以用各种手段,把证领了,让他成为她法律意义上的名正言顺的丈夫,那样她的“苏太太”也可以变得更有底气一些。可是她没有,她也就只是每天被叫着过过瘾而已,因为她在执着地等他醒来,等他清醒的和她结为夫妻,白头偕老。
    这就是她的执念,他真的都懂。
    真珠已经消失,她只有这一辈子的时间,他也只有这一辈子的时间。
    人生大幸也就是如此了,相爱相知,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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