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若星辰

他眼里的受伤是那么明显，就像她对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顾念，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狠心！”
  他其实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吧！
  顾念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半天都无法说出一个字。对啊，她是狠心，可是对自己更狠而已。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摇头蹑蹑地说，在他面前半步，不敢再靠近半分。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一定要把话说的那么绝对，只是想到他之前决然地说一定要离开，就脱口而出了。
  只是这样的辩解太苍白了，墨城的狠戾让她无力再往下说，只能愣在他前面，思绪翻江倒海，任由他看到她现在有多么狼狈和溃不成军。
  可是话说开容易，若不想像千里之堤一溃而败却太难。理智之外，无心的话才会更容易决胜千里。伤人一分，伤己千分。
  墨城的语气失望透顶，“顾念，我可以包容你的任性骄傲，甚至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从过去的时间里走出来，可是却唯独不能忍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想要或者不要都可以随便的决定！”
  “不是这样的！”她找回了一点点理智，只想让自己说的大声点，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更有底气。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你不回来了，我……”突然的停顿，她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是越解释越乱。
  顾念，你能不能长点记性？
  只是已经看不及她后悔，其实不过是赌她知道他一往而深的深情，让自己放手一搏。怎么会，怎么会他竟说：“如果是这样，呵，你大可不必大老远来一趟。即使这样，我还不想离开你。”墨城的语气里满带着嘲讽，仿佛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心甘情愿被她玩弄。“倒是你，如果注定要与我纠缠不休，要不要考虑长痛不如短痛？”
  痛，也不想让自己放手，他说，你要不要离开？
  她怕是习惯了他的温柔以待，才忘了很久以前他也曾绝然地逼自己给她一个选择。只不过那时他让她留在他身边，以整颗心她尚未知觉的爱，赌她爱上他。现在却是用痛的名义，逼她留在他身边，赌她舍不舍得离开她。
  可是明明她想要的就不是这些啊？
  静默……
  顾念手指甲掐在掌心，痛，连带着上次的心痛开始变的慢慢的清晰，合在一起便无法承受。要站的笔直，才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
  “墨城，我……”
  “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不想听。”
  墨城在转身的恍惚间，似乎有听到的顾念弱弱的像小动物一样声音。
  “墨城，我原谅过你一次的！”
  她原谅过他，所以才鼓起勇气来找他的吗？
  我们在乎过的，都被自己亲手伤害，被伤了的，都装作不痛不痒，大概是想，下一刻，又被温柔以待。
  什么时候，伦敦眼的光圈变成了红色，泣血的颜色，就像上次她在海边看到的夕阳红，绝美可惜近了黄昏。
  顾念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泰晤士河畔的夜景，是这座城市最盛美繁华的绝景。可惜在她面前，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有路过的人注意到她，她才慢慢站起身，沿着挤满了人流的街道，靠近灯火通明的地方。
  伦敦的八月雨水不多，这次竟然应景地下起了淅沥的小雨，不过一点都不影响这里出行的人的心情。
  大本钟还是在整点的时候敲响了，当当的声音，靠的近震耳欲聋。顾念听到后面有人齐齐欢呼的声音，却不像六年前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那么雀跃。
  她还记得她听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去年圣诞前夕的平安夜，她从曼彻斯特监工回来，为了给墨城一个惊喜，来这里给他庆祝生日。
  学着偶像剧里浪漫的情节，用她自己也听不懂的俄语给他唱生日快歌。结果他还嘲笑她说真想认识谁是她的俄语老师，可是她明明就是在飞机上跟邻座的一个俄国的先生学的啊！
  透过壁橱橙黄的灯光，顾念想起也是那年下雪的冬天，零点的钟声响起，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得到偷来的幸福，墨城吻着她说：“顾念，明天圣诞要不要一起过？”
  顾念转过身不再去看，沉默着才发现等不到那阵痛意离开，不像眼泪流过一点，就少一点。
  从此是不是他再也不会在灯塔的尽头等她？
  雨下的越来越大，要沿着通明的屋檐走才不让自己淋湿。陆陆续续又有人躲了进来，她被挤到了一边，有雨溅到了身上，冰冷的，除了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回忆却是来得很清晰。
  雨天，有人在下雨的时候，抱起五六岁的她，带她回了温暖的家，他说外公的家，就是小阿念永远的家。后来，即使是在陌生的城市打拼，独自漂流的时候，也有人撑着伞，路过漫雨的广场，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
  墨城在她面前好气有好笑地说：“我是不想有人被淋成落汤鸡，你以为我日理万机，还有时间时时刻刻挂念着你啊！”
  一个两个都是骗子，一个将她骗到大都市，转身就永远离开了她。一个找了，等了她那么就，却一直都没有让她知道。
  她若是都知道，还会有现在这样的后悔和遗憾吗？
  顾念想起从前看的爱情电影，里面女主的都那么纯情深情，就像阳光，照进男主的心里。她不是阳光，相反，遇见他时，就是雨天。
  墨城，这样的我，是否还能有勇气成为你的阳光？
  〖小修〗
  
  ☆、第三十二章 原来（一）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想你算是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我们反而也许更相信爱......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墨城从阳台转回到沙发上，摊开面前的的杂志，随意地翻开一页，只是眼睛却是看着手表的时针转到了深夜十一点。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顾念，她太理智和倔强，就算是气极恨极了他，也绝对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所以他赌她，就算是在说了那么重的话之后，她宁愿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也不会太委屈了自己。可是这次，他好像算漏了些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回来。
  墨城正准备去拿车钥匙，听到门铃响的声音，她终于肯回来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移到门口，他看也没看冷着声说：“终于舍得......”
  声音却是在看到另一个人的时候戛然而止，墨城拧着眉朝走廊的四周看了看，明亮空旷，只是没有熟悉的那个身影。由苦到涩的滋味，几乎让他千疮百孔。
  “先生，你在看什么？”阿姨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好奇地看着他盯着紧闭的电梯失落的样子。
  墨城定了定神，问她：“阿姨，怎么晚您有事吗？”
  “哦，我是看顾小姐一直没有来拿这些东西，就想她是不是忘了，所以就送了过来。”阿姨指了指手里的几个袋子和画板，“上午顾小姐把这些交给我之后就出去找你了，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墨城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他没有兴趣知道，斜肩包里应该是她惯用的稿纸和画笔，无论去哪里她都会带着，画板还是昨天他给她新买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种。那么珍贵的东西都忘了拿，她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阿姨，没什么事您先回去休息吧！”墨城现在急着想要把东西放进去，只是还没有完全走进去，就听到阿姨像看到鬼一样的声音。
  “啊，顾小姐！”
  墨城的步子一顿，折过身来，才看到就站在电梯门口，全身被淋湿，极为狼狈的顾念。
  齐肩的头发湿透透的垂在肩膀上，显得她整个人那么瘦和小，墨城想，他这几天怎么都没有发现她这次来又瘦了一圈。
  顾念现在就像一个不屈不服的女战士一样，极力的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只是依旧大而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委屈，没有埋怨，甚至没有过多的感情。仿佛没有看到其他人，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呀，顾小姐，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是淋雨了吗？”好心的阿姨立刻上去握了握她的手，“怎么这么冷，这样下去不得生病了不可。”她说着就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墨城的看去，心里感到很纳闷。
  平时先生不是最疼爱顾小姐的吗？每日三餐都会吩咐她煮她最爱吃的菜，每天晚上还会回来陪她吃饭，以前她都没见他回来的那么准时。怎么现在顾小姐淋了雨，脆弱的瓷娃娃一样站在这里，他反而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阿姨，你把这些东西拿进去，就先回去休息吧！”墨城隔了一会才说，走过去将东西递给她，代替她的手想去拉着顾念进去，只是一握上去才知道她的手冰冷的有多吓人。
  墨城心里一痛，才发现顾念的脸毫无血色，却是一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不曾移开半分。等他松了手想要去拿干毛巾，她却是上前猛地抱住了他。瘦瘦的手臂环在他腰上，很用力。
  他被她的动作一怔，手臂都来不及放下，却是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阿姨已经笑着走了出去。
  她第一次这样用力地抱着他，而且不顾及还有人在，仿佛他会随时消失了一样。之前担心她担心的要死，七分的冷硬早就抛到了脑后，在看到她不靠近，也不说话地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余下的几分也早就丢盔卸甲，他心软了而且现在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