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半空中浮现一个巨大的虚影，那是一个清秀婉约的女子，身着绿色宫装，满头珠翠。
    她审视地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接着那温和从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天心，这是怎么了？”
    “碧萦姑姑，今天怎么是你呀！”常天心见是她，很是吃惊，但接着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碧萦姑姑，你什么时候出关的呀？天心都五年没看见你了。”
    “七日前才出的关。出关后才知道，碧落去了琅琊郡，碧婵去了扶风郡，只留下我和碧垂在宫中，宫内所有事务可都得我们处理。好容易才等到小天心你开了咫尺寸光仪，说不得也要将碧垂打发去处理宫内事务，好好和天心唠叨唠叨。”说着，宫装女子掩嘴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婉冶风致。
    “天心也很想念碧萦姑姑的！”常天心亦是开怀一笑，这才又想起还未回答碧萦的问题，连道：“天心也不知道为何，在九渊府里走着走着，竟闯进一处灵禁中，昨日分明还没有呢！”
    碧萦却也不担心，即便她只能瞧见这灵禁的一部分，却也隐约看出它仅仅只有六阶，虽然常天心还破不了这等灵禁，却也不会被它伤了。
    “那可怎么办，你便要在此处等下去吗？”碧萦打趣道。
    “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想呀！”常天心摊摊手表示无奈，“不过真要出去，我可以用学院里发的令牌联系其他学员，他们会来帮我的。”
    碧萦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直看得常天心有些不好意思，这才道：“五年不见天心，天心倒是长大了许多。以前在青要宫里，却总不见你有这些小动作，也不见你竟有许多关系不错的朋友。”
    常天心一愣，似乎有些搞不懂碧萦的话究竟是何意思，憨憨一笑，道：“师尊不让我和宫里的那些小辈们在一起玩儿，我以前不知道这天下竟有如此多妙人儿，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这许多乐事！”
    碧萦原本只是感慨一句，却被她这回答惊到了，心中不免想到了些不算好的事情，有些郁郁，暗道：“宫主究竟有何打算？当初既然……现如今却为何又放她出青要宫？”
    “碧萦姑姑？”
    碧萦从思索中醒来，面上不动声色，附和了一句：“天心喜欢便是好的。”
    常天心像是被她这句话勾起了许多思绪，滔滔不绝起来：“碧萦姑姑，天心给你讲讲这三年在九渊府发生的事情吧……”
    灵禁外。
    夜明赶来时还颇为匆忙，可借着水镜看见被困灵禁内之人竟是常天心后，便不甚在意起来。
    “哼哼，常天心……之前在比试中竟然用幻术，实在可恶！饶了你一命，你竟还犯到我手里来，看来是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呀！”夜明悠闲地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水镜里的人手足无措的模样，阴阴暗笑，全然忘记了先前这个灵禁的本来用途。
    “哦？竟然敢在九渊府内用咫尺寸光仪？”夜明愕然，旋即又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我记得《九渊府学员须知》里说了，任何人不得向外界透露九渊府内事宜的……不错，这下把柄也落在我手里了，常天心啊常天心，你可惨了。”
    他也不急着打开灵禁，不急着揭穿常天心，反而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直看到常天心关掉咫尺寸光仪，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一条路，悠悠荡了进去。
    “怎么是你？”常天心刚刚结束和碧萦的聊天，转眼便看见一人大摇大摆地从灵禁外走了进来——而且那人不是别人，竟是夜明。
    夜明冷笑一声，“是你闯进了我的灵禁，现在有疑问的应该是我。”
    “我……我……”常天心的语言技巧还不足以让她应对眼下这等状况，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夜明。
    “刚才你做的事情我也看到了，总之，情况很严重。”夜明学着兄长教训人时的口吻，分明心底早有阴谋，却偏要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在看到常天心的脸色猛然变了之后，更是得意万分。
    “我也很好奇啊，能跨界交流的咫尺寸光仪，我还从未见过呢！”
    咫尺寸光仪，乃是一种用于远距离交流的灵仪，但至今依旧没有炼器大师炼制出能够跨界交流的咫尺寸光仪。人、魔、妖、灵、鬼五界的【界】指的是地域上的划分，实际上，除了灵界有封绝古禁笼罩可谓自成一界外，其他四界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因此千年之战时也就斗得格外惨烈。
    夜明第一次进入九渊府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方天地与外界的不同。
    九渊府，其实是在一个【界】中，这个【界】独立于人界，类似于灵帝这等至道灵修才能有的【界】。人界无法与灵界通过咫尺寸光仪沟通，九渊府也无法通过咫尺寸光仪与外界沟通，这是早有定论的事情。
    常天心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咫尺寸光仪，嗫嚅道：“这是宫主刚刚炼制出来的，你不许拿走，我只给你看一眼。”
    青要宫之主常羲天尊不仅是一位至道灵修，还是一位当世顶尖的炼器大师，凡出自她手的灵器、灵仪，无一不是功效特殊、威能无限。
    夜明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第一炼器大师常羲天尊炼制的灵仪，不免多看了几眼，却看不出与寻常灵仪有什么不同。
    “给我。”夜明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朝常天心勾了勾手指。
    结果却令他有些意外，原本软得像个面团的常天心此时却像是被触到逆鳞的小龙，眼疾手快地将灵仪放进了储物袋里，板着一张脸，严肃道：“不可以。青要宫的东西，未经宫主允许，决不能给外人。”
    夜明从鼻中哼出一声冷笑，不怀好意地绕着常天心踱步一圈，那阴冷的目光直看得常天心心中发毛。
    “不看你的灵仪，也可以——”夜明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欣赏着常天心眼睛发亮的表情，暗暗讥笑，又道：“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先前比试中，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出手，直到被我逼至险境，才弹了一个音？难道你也和那可恶的元诩一般，瞧不起我吗？”
    说到最后，夜明想起今日的本来目的，更是暗恨不已，神色狰狞可怖。
    常天心似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的琴其实是一件很厉害的灵器，它与我的功法契合，我的修为越高，它的威能越强。若是配合我的功法使用，它的威能更是能翻上一番。当时那场比试我不敢用它，怕出手太重伤到你……啊，我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其实是我还不能完全掌控那张琴……”
    “总之就是看不起我，甚至都不愿意出全力。”夜明阴恻恻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常天心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解释，磕磕绊绊地说道：“其实……其实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能弹出《灵霄九韶天心仙抄》中比较低阶的一首曲子，那对付不了你，可更高阶的我还没有学会，强行弹奏需要消耗本源之力……这才只勉强弹了一个音，不敢多弹……”
    说着她悄悄地看了眼夜明的脸色——可很显然，对她这种涉世不深的人来说，夜明的阴郁神情是不可能有多种解读的。于是她越说越小声，最后默默闭上了嘴。
    一片沉默。
    “本来比试后我不想与你有何牵连，可你自投罗网，我只能顺应天命了。”夜明半晌才慢慢说道，“更何况你还误了我的大事……”
    常天心的小脸更苦了。
    “不过你是常羲天尊的门人，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更何况我们也算是有同届之谊，你只需要记住你欠我三个条件便可。”
    “为什么是三个？”常天心还没有弄清楚夜明的逻辑，脑中一片混乱，呆呆问道。
    “第一，你闯进我的灵禁误了我的大事；第二，你偷偷向外界透露九渊府内事宜，是为背叛学院；第三……”
    “除了这两条，我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吧？”常天心小声为自己辩解。
    夜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第三，抓住你这么多把柄我还不能教训你，实在是忍耐得很辛苦，怎么不算得罪了？！”
    “……好像的确没有哪里不对……”常天心眼冒星星，又觉得似乎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那我欠你三个条件。”
    夜明：“现在再编几个理由还来得及吗？她是修炼出了岔子烧坏脑子了吧！”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他明面上却还做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挥手撤去灵禁，“记住就好，以后可不要忘记了！”
    “不会忘不会忘！”常天心松了口气，笑容满满，连忙表明自己是值得信赖的。
    “走吧，回危月九峰。”夜明却觉得那笑容很是刺眼，他不自觉地别过头去，硬邦邦地警告：“以后不要再联系外界，被发现了那可不关我事。”
    说完他纵身一跃，化作一道血红遁光，常天心亦连忙跟上。二者一前一后，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