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58 风雨如晦鬼神哭(上)


九郡宫。
    钟离商从入定中醒来,离开静室,准备暂时离开九郡宫修炼剑术,却不想刚刚走出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已经出去过了?”木峥手里把玩着一支木笛,见他走出静室,第一时间将木笛一横拦在他身前,微笑着说道,言语中极为笃定。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钟离商伸手推开碍事的木笛,冷冷回答一句,就要往外走去。
    “行了,不用装了。”木峥收回木笛,轻轻一弹指,钟离商立即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三师兄这是何意?”
    “你才元婴圆满的修为,即便再天资纵横,却也是及不上我这真正合虚期修为的。”木峥一派闲适地踱步到了他身前,“那么你说,你是如何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离开九郡宫的呢?”
    钟离商沉默片刻,道:“既然三师兄知道了,那师弟也无话可说,随你处置。”
    “我为什么要处置你?这件事情我本来也不赞同。”木峥依旧带着几分浅浅笑意,却再不显得儒雅,而是多了几分智珠在握的自信,“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它发生,也不必亲自动手,不是吗?”
    “师弟受教了。”钟离商似乎根本没有被人利用的不忿,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去吧,这个时候外出,你是想回来面对大师兄的怒火吗?”木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虽然霸道了些,但却也是一心为了昆吾宫,同是师兄弟,即便不赞同他的行为,也不必把所有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要知道,师兄他,可远没有表现出的那般强大。”
    他悠然而去,身后被定住的钟离商却好像被什么力量支配着一般,僵硬地返回方才出来的静室,直到门再度合拢,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主人主人,那个萧衍在哪里呀?他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呀?”兰花忽然想起这件事,连忙发问。
    “……他为什么要跟来。”
    东奔西走,忙忙碌碌一个多月,这还是她第一次想起萧衍来。
    “当然要啦,他说了要报恩呀,什么‘日后要接修炼任务,务必告诉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兰兰为特意学萧衍的嗓音说了一句,表明这绝不是自己胡编乱造的。
    “问题是我没打算告诉他。”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兰兰反而如释重负,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主人是怕少君殿下知道了不高兴!少君殿下最讨厌你和人族交往了!”
    “哼……才不关师兄的事好吗?你以为我是你,怕师兄怕得要死吗?”元诩毫不客气地抓过兰花,狠狠折腾了一通,这才罢手。
    “呜呜……讨厌,讨厌的主人!”兰兰的花上渗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哭得好不伤心,“等回了灵界,兰兰要告诉少君殿下,让少君殿下替兰兰报仇!”
    元诩失笑,对这个自己亲手创造的生灵,她一向很是优容,结果惯出这般性子,实在是大出所料。
    正欲再说些什么,她忽然神色一变,扬手将兰兰收起。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元诩闭目感应着方才察觉到的奇异波动,骤然双眸大睁,“这是天道的波动!”
    一座木质小船从罡风层中急坠而下,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离元诩并不遥远的虚空中。
    木质小船之中。
    容浅予站在船头,入目皆是狂暴的罡风,毁灭而冰冷的气息从更高更远之处传来,带着不屑一顾,带着嗤之以鼻,像是在恐吓着卑微弱小的生灵,怜悯他们永远也只能困居于狭小的世界,看不见最纯粹的真实。
    “宿命?定局?”容浅予喃喃低叹,“既然天道早有成命,为何要留一线生机?这种希望,比绝望更加可怕。身处无边黑暗之中,你只会习以为常;然而一旦有了光,谁还会甘心屈就于黑暗呢?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天道,这是你的仁慈,亦是你的残酷!”
    一片沉寂,惟余罡风敲击灵禁之声。
    “到了!是天道的波动!”容浅予双眸忽地一亮,操纵着木质小船从罡风层急速坠下。
    元诩静默站在虚空之中,看着一位白衣少年从木质小船中走出。少年一言不发,目光清亮,方一出现,目光便牢牢锁定在了元诩身上。
    “返虚天境,气血两亏,本源之力竟如此之弱?”元诩暗暗心惊。
    须知,推算天机必然会消耗本源,所以历来最为强大的天机灵修都是灵族——灵族本源之力极其强大,他们耗得起!许多人族、魔族修炼天机之术的灵修往往还没等到修炼有成,就已经耗尽本源而死。至于鬼族……鬼族所有族人都诞生于九幽氤氲往生池,生而无法与天道契合,不可能有灵修修炼天机之道。妖族强在身体,对这等繁复的推算并不在行。
    元诩修炼天机之术至今,损耗的本源之力绝对不比一个返虚人族的本源之力少,当然,这也有《太初天衍篇》乃是最强天机之术的缘故。
    眼前这个灵修竟然敢如此几乎不要命地修炼天机之术,那他在此道上的能力会差吗?
    当然不会!
    而当元诩审视着他时,容浅予亦是在打量着眼前此人。
    挥手收了木质小船,感应着周围荡漾而开的天道波动,容浅予神色凛然,这人虽然丝毫气息不露,同样看似没有敌意,但他可以肯定,这人必然是他的劫数!
    双方都不是话语多的人,又不熟识,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沉默许久,容浅予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你修炼的是天机之术。”
    “……”
    这显然不是疑问句,元诩自然不会回答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天下只需要一个天命之子。”容浅予神色不变,甚至唇边还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仿佛说出的不是不死不休的谶言,而是挚友间的一句调笑。
    天命之子,乃是对修炼天机之术的灵修的尊称,意为天道之子,因而备受天命眷顾。但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道之留一线生机,天命之子也只能有一人,那人自然是拥有着最强天机之术的人!因此,修炼天机之术的灵修,一旦遇上了,必起争斗,不死不休。
    “天命?”元诩扯出一丝轻蔑笑意,双眸刹那间变作银白之色,冷漠而死寂,一句话结束了本就没有必要的对话,“我也如此认为呢!”
    容浅予心中掠过一丝异样,他忽然觉得,眼前之人说话时带了几分轻蔑,似乎根本不屑一顾,对此嗤之以鼻——恰如九万里罡风上的冥冥天道!
    他目光一寒,瞧不起我吗?
    两枚暗红如血的玉片被他扬手抛出,落到虚空之中,轻轻交击,发出玲珑脆响,几乎是眨眼间便化作一片血色湖泊。血色湖泊极为粘稠,偶尔可见森森白骨漂浮其上。它方一出现,浓郁至极的血腥之气喷薄而出,刹那间整片虚空都似乎染上了血色。
    白衣胜雪的容浅予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了血色湖泊之中,他手中法诀一变,蒙蒙白光之中,一个圆形竹筒出现在他身前三寸处,竹筒之中还有着十四根碧绿竹签,上面都镌刻着奇异复杂的文字和秘纹,隐隐令人有心悸之感。
    “穆穆天道,冥冥天数,歆享吾奉,怜尔苍生!”
    容浅予轻轻摇着手中灵签,声音骤然高缈起来。当他念完十六字真言后,血色湖泊忽地翻涌起来,渐渐地湖泊上空升起茫茫血雾。血雾似是被蒸腾而起,直直没入无尽虚空之中,仿佛穿透罡风层,被遥远莫名之处的那位伟大存在歆享。
    元诩扬眉冷笑,“血祭天道,灵签卜筮。区区小道,吾何惧之有?”
    她右手探出,一黑白两色八棱法盘缓缓升起,正是天衍命星盘!
    天衍命星盘渐渐升高,最后在与元诩视线齐平之处停下,其上黑白二色的诡异符文交替亮起,其内十二宫悄然运转,尚且发出“咔咔”的声响。
    无形的波动从遥远虚空之中传下,恐怖的威压甚至令容浅予的血雾陡然浓郁许多,不少都化作血滴重新落回血色湖泊之中。
    容浅予神色一变,不敢再存小觑之心,摇签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元诩与容浅予同时引动天机,顿时令这方天空陡然暗了下来,四面八方迅速汇聚而来的乌云翻滚涌动,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元诩神色冷酷,仿佛根本不在乎头顶正在酝酿的恐怖雷劫,双眸中似是风暴肆虐。她轻轻吐出一连串奇异的语调,听起来诡异莫名,时而高亢,时而低回。
    “天行有常,顺天承命。”
    天衍命星盘越来越大,最后竟变得与元诩几乎同等高度。其上的诡异符文亦随之不断变大,浩瀚苍茫的气息散发而出。
    天衍命星盘上空,一些凌乱的笔画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片已经隐隐扭曲的虚空之中,只是却显得很是模糊,似是远隔了无数时空。
    而另一边,容浅予已到了紧要关头,签筒中的十四根灵签剧烈摇动,其中一枚明显已经露出大半,几乎马上就要掉落而出。
    自无尽虚空中传下的无形波动渐渐凝滞,二人头顶的雷云亦渐渐停止了翻涌。
    在二人即将各自出手的那一刹那,似是感应到二人接下来的举动,原先已然凝滞的无形波动陡然剧烈起来,隐隐含着几分无情之意。
    这是天道的警告:继续,则唯有天罚!
    但二人皆不是第一次动用天机之术了,岂会被这等警告吓退,皆不停手,直接发出酝酿已久的攻击!
    “啪!”
    一根灵签掉落进血色湖泊之中,终是修为更强的容浅予稍快一步,他的神色冰冷得不似活物,声音也空洞得可怕:“天命雷霆,殛汝之身,消汝罪孽!”
    天空之中,恐怖的雷云骤然缩小几分,一道粗大的雷霆落下,仿佛瞬移一般,无视空间,直直劈向元诩,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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